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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吃亏也要帮别人。妹子,这后府里的人,坏成了精,咱们乡下人心眼实,你要一切提防着点!”
柯绿华点点头,见他提到自己过世的妹妹时眼睛微红,忍不住轻声道:“大哥,你没有妹子,就让我当你亲妹子好啦,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大哥呢。”
高得禄被她逗笑了,脸色顿霁,点点头,站在月洞门口,一直看着她绕过屏风,拐上通往假山的小路,才默默地转身回去。
柯绿华捧着药回房,蕙芳在府中多年,相熟的姐妹很多,傍晚时有在厨房做杂物的粗使丫环绿枝带着她去内厨房。
二人走在路上,迎面看见一个年长的婆婆带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向外走,经过柯绿华身边时,只见这男子轻袍缓带,面如冠玉,平生所识的男子里,舞鹰俊美过之,但无其英气;苍龙英伟绝伦,但少差雅致,柯绿华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恰好这男子也看过来,二人目光相接,柯绿华屈身为礼,这男子微微点头。
一直到他走出园子,旁边发呆的绿枝才回过味来,跟柯绿华边走边喋喋不休地道:“看见了么?那是咱们府的右司御将军杨靖,当初小王爷娶了他妹子,他经常进出咱们这后院,现在秀菱要生了,这杨将军估计也要跟着‘生’官了。”
柯绿华心中一动,“杨将军是秀菱夫人的哥哥?”
“嗯哪。你才来,没见过秀菱,画上的人也没她好看。”绿枝领着柯绿华到了厨房,指给她看煎药的炉子,自己跑出去找小姐妹们聊天去了。
柯绿华默默地煎药,搞了半天,煤灰扑得满头满脸,一口气没顺,呛得直咳嗽,正弄着,听得门口微响,她抬起头,见两个大模大样的婆婆几乎是横着走进来,要不是她躲得快,几乎被撞倒。前面的婆子捧着一个精致无比的焦炭炉子放在台子上,后一个手里拿着药倒进罐子里,纯青的炉光轻轻易易地烧了起来,柯绿华瞪着自己眼前半死不活的破炉子,心里直叹气。
搞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她才弄妥,绿枝带着她回去,路上经过芍药圃,远远看见先前在厨房熬药的两个婆子正在倾倒药末渣子,绿枝头点向那边,轻声道:“那是秀菱的稳婆,都在这里半个月了,这小小王子还不出来,天天就看这俩老太婆在厨房耀武扬威!哼,也不知道神气个啥,怀了孩子的又不是她们!”
柯绿华小心地捧着药罐,没说话,到了屋子服侍蕙芳喝药,忍不住低声劝道:“姐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惹了金大娘的疑心,外面随时有人盯着咱这里。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别出去了,好么?”
蕙芳低着头,好半天微微颔首,热气腾腾的汤汁里扑簌簌地响,似乎多了几滴她的眼泪。两个人好半天没说话,后来蕙芳低低地道:“你熬——熬的这药真好,没有那股子苦味。”
柯绿华抿嘴笑,接过空碗,洗漱干净。回来坐在床沿上,看见蕙芳痴痴地呆怔,墙上挂的“向晚归樵”正好对着自己,不觉想起白天在内书房外所见的白色寒梅,小小的花,怒放在这镶金嵌玉的王侯之家,本来毫不起眼,可那骨子里的孤标傲世,另有一种不染尘俗的风流。
恰是月中,圆月早早地挂在前面高楼的琉璃瓦上,照着她的床,那个曾经把她自梦中吓醒的胖嘟嘟的东西,又瞪着绝望而茫然的目光看着她,让她心惊肉跳,一夜未眠。
九重天
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昏沉沉地,自那日得罪金大娘一干人之后,这些日子派给她和蕙芳的活计越来越粗重,她洗了整整一上午的地,到了中午实在坚持不住,趁着人不注意,闪在假山丛中,躲在里面,挨得浮生半日闲再说。
石头有点凉,柯绿华掏出帕子垫在上面,堪堪坐好,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丫环仆妇的声音低低地喊道:“钦少爷,钦少爷,出来吧。”随着声音进来一个梳着双髻的丫环,看见柯绿华,问道:“姐姐有没有看见钦少爷?”
柯绿华笑着摇摇头,她进府两个月,早就听说李昶唯一的儿子钦少爷最是调皮捣蛋,在后府里无所不为,眼见这丫环神情焦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发现没有,跟柯绿华匆匆告别,又向别处找去了。柯绿华一直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靠着石壁刚想静一静,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道:“喂,你别坐在这里。”
她抬起头向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自山洞的上缘倒挂下来,一双眼睛圆溜黑亮,极为灵动地看着她。她看这孩子脖子上挂着纯金长命锁和嵌珠盘龙链,知他就是李昶的儿子钦少爷,微微一笑,问他:“为啥我不能坐在这里?”
钦少爷一个倒翻,利索地站在山洞口,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身子十分长大,眉清目秀,跟李昶并不太像,他边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边对柯绿华道:“你坐在这里,她们看见了就会过来。你快到别处玩去!”
柯绿华摇摇头,对他笑道:“你出去吧,找不到你,你娘该着急了。”
听见柯绿华提起他娘,钦少爷把嘴噘起,一屁股坐在柯绿华身边,赌气道:“我想跟小腊子和三儿他们玩,我娘不让。然后昨天在厨房里,我逮到一只那么大的大公鸡,好容易抓去放在我房里,她也派人丢出去——她老管着我,等我爹回家,看我跟爹说不说!”
“你娘为啥不让你跟别人玩?”柯绿华看他小脸气得涨红,鼻孔呼呼地拉风一般,跟李昶生气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安慰他。
“她说他们都——都是贱人,不配跟我在一起。”这钦少爷提起贱人两个字时,似乎认为侮辱了自己的小伙伴,小小的人,竟然火气大得跺脚,绝对遗传了乃父的脾气。
柯绿华见他这样难过,伸手自身子底下抽出帕子,笑道:“想不想看看怎么叠老鼠?我会用这帕子变老鼠,还能一跳一跳地。”
“真的?”毕竟是孩子,听说有这么好玩的事儿,立即就忘了刚才没有伙伴儿玩的烦恼,瞪大了眼睛看着柯绿华叠着帕子,末了见她把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放在石头地上,她伸手轻拉那东西的尾巴,那东西噌地一下跳到他腿上,把李钦吓得猛地跳起,啊啊大叫道:“这鬼东西真会跳哦?”
柯绿华又拉了那布老鼠尾巴一下,布老鼠又窜得老高,看李钦吓得直后退,很久没有跟毫无心机的孩子一起玩耍,柯绿华一时得意,大声笑道:“早告诉你了,它会跳,你还不信!”
“那你教教我,我叠好了,去吓我娘。”五岁的娃儿,还不懂啥叫孝心。
柯绿华本打算教他,听他这么说,忙把帕子展开,塞在自己怀里藏好,拉着他边向外走,边道:“你娘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惹她生气。快回去吧,刚才那些人找不到你,回去可能会被你娘打。”
李钦盯着柯绿华怀里刚刚帕子消失的地方,依依不舍地问:“你比别人好玩,你叫什么名字?我明天还来找你玩行么?”
“我叫——”话到了嘴边,想起这孩子终究是兰卿的儿子,若日夜在兰卿耳边念叨自己,只怕多生事端,柯绿华低声道:“你叫我山菊吧。快出去,我听见脚步声,肯定是找你的人又回来了。”山菊是当年黑河堡子里的一个丫头,这些日子她思乡的情绪越来越重,午夜梦回时,故乡的人事风物一点一滴地在心头滑过,连山菊都梦到了好几次,此时顺嘴用这名字搪塞一下。
李钦恋恋不舍地向外走,刚走到假山口,又猛地跑回来,指着外面道:“那个大肚婆在外面,你千万别跟她说我在这里。”说完,他冲到山洞里,柯绿华见他伶俐的爬到山洞口的上缘,小小的人就此消失。
她自来到李昶的家,还从未见过他的两位美妾,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走到山子石头边,扶着凋零的花树,见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信着步子在园子里溜达,看这前呼后拥的气派不问自知是名叫秀菱的。柯绿华平生所见的女子,最美者无过明珠素兰,称得上勾魂摄魄,妙绝天人,偏偏又智计无双,想来老天爷也嫉妒,才毁了她的容貌。眼前的秀菱也是尤物一个,不若素兰般美艳,但更文雅端庄,柯绿华心头微痛,眼睛自秀菱美丽的脸移到她的大肚子上,这些日子一直逃避的苦楚重重地击在心头:他跟眼前的女人在几个月前,还做过那般私密的事儿!
她一边怔怔地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边猜着:几个月呢?不大不圆,似乎没到要生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说这年前年后秀菱就会生呢?她自己从未亲身怀过小孩,看着秀菱的肚子猜其身子最多八个多月的光景,若说年前前后会生,她可实在看不出来。
就这么又看了一会儿,见秀菱似乎走累了,扶着旁边婆子的手,向她自己的寝楼走去。柯绿华呆站无趣,想着歇一会儿接着干活,不想园子另一侧匆匆走进来一群人,跟秀菱碰了个面对面。这群人中间是一个杏眼桃腮的俏丽女人,看见秀菱,神色变了变,很快换上一脸笑容,迎上前道:“秀菱妹妹出来散心?”
秀菱似乎点了点头,也似乎没有,脚步停都未停,挽着贴身婆婆的手一径走了。柯绿华听这女子唤秀菱“妹妹”,就知道她一定是那位兰卿了,想不到两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女人,竟然在一个中午全都看见了,她暗暗苦笑,他两个妾室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隔得这么远,都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李昶这混蛋既然长年在外征战,何苦还弄这么多女人回家?他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把这些女人都送走,但愿他回来时,别忘了才好。
她静静地靠在山石上,听见兰卿一干人的脚步在园子里四散开来,不欲跟那个貌似非常精明的兰卿照面,她转身正想向外走,听见假山之外似乎有人说话,“那贱货还没生下那杂种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真咽不下这口气!”柯绿华听这声音正是兰卿的,而且大有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之势,心中大惊,回身冲到山洞里,四处张望,也没看见李钦藏在哪里,忙低声道:“钦少爷,钦少爷,你躲在哪儿?”
李钦自山洞口上端露出半张脸,急道:“你快走,我娘来了,找着我她会打我呢!”
柯绿华这才看见原来假山洞口堆垒的大石上,有一块微微倾斜,自下看去似乎是闭合的,谁能想到上面竟然别有洞天。柯绿华冲过去,手脚并用,一不留神手肘在石头凸起的地方刮了一下,痛得她轻轻地啊了一声,李钦吓得脸都白了,向上拉拽着她,小小的人力气倒大,两人一起用力,才把柯绿华拽了上去。
李钦把手放在唇边,示意柯绿华别出声,柯绿华点点头,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走进来几人,兰卿的声音虽低,在空洞的石洞里,仍微有回响:“你们俩看见了,那贱货简直目中无人!我跟了小王爷七年,连钦儿都五岁了,她这会儿就算生个金龙,也越不过我的头上去,怎么就敢这样嚣张?”
“夫人别生气,钦少爷是嫡子,她是嫉妒自己的孩子挣不过,才那样的。”听这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的仆妇,在劝慰气头上的兰卿。
兰卿哼了一声,山洞里好半天静静地,她再张口时,柯绿华觉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