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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谢谢老天爷,咱二人再也不分开!”她心中悲伤再也抑止不住,趁眼泪还没有流下来,用自己仅剩的勇气指着门口大声道:“你滚!你再也不要回来!”
他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绷紧的唇角,他眼睛里的难以置信才慢慢消失,后来对她轻声道:“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假装成疯婆子一般,我对你为人一清二楚,你骗不了我。咱二人马上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你跟我到皇宫,就这么定了——不要再犯傻。”
她心中主意已定,如果当初入他后宫有何好处的话,就是亲眼目睹兰卿秀菱的狠毒,对高墙之内就此不再心存幻想——况且,她爱的人,是那个自由自在狂野英勇的男子李昶,不是张口闭口国家礼体的皇帝。
“你说我是你家女仆,说我有心机,苍龙,女仆也好,有心机也好,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她的全部,就如你虽然霸道蛮横,可只要你留下,我还是欢天喜地跟你一辈子!可你不肯,你宁可要这大好河山,即使明知当了皇帝,就是困坐在皇宫里,大好河山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反不如江河上的渔夫,能目送潮来潮往,坐拥明月清风。”说到这里,她慢慢走到地上,回过头来,美丽的脸上双唇苍白颤抖,衬着脖项上苍龙刚刚亲吻她时留下的痕迹,让他留恋,可又无法留恋,她一向沉静柔婉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森森的冷酷孤绝之意:“只不过,今日你若舍我而去,他日你若回来,我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他愣了,看着她道:“你说这话,是威胁我么?”
她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他的话,又转过头来,最后看一眼他,那目光里不再有斩不掉割不断的爱恋相思,全是一意孤行的倔强:“你跟我一样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可就算是你,也不能什么都要!苍龙,你走吧,这一生,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你!”
她拉开门冲了出去,因为眼泪已流了满脸,她却不想让他看到——悲伤的泪水,不是为了早可预知的离别,而是为了自己,那些年少不经世事时与意中人两情相悦、白首不离的美梦,终于梦醒了。
她冲到外面,来到马厩。马房门前的灯已经黑了,显然阿顺已睡,养了几十匹马的马厩,向来人手不够,阿顺白天辛苦,晚上早些睡,也属情理之中。她拉开门,一边流泪,一边给自己的黑马备鞍,静悄悄的槽子边,尿粪的骚臭味刺鼻难闻,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当初在西北,被他二哥的人追杀时,跟苍龙俩人驾着粪车,假扮成粪兄粪妹的情景——那样言笑晏晏的时日,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心中悲苦,伤心到了极处,手中的马鞍砰地掉在地上,伏地大哭,直哭得她自己又不停咳嗽,咳出血来,血水泪水在掌心溶在一处,心里对他的爱恨就如这溶作一处的血水泪水一般,分不清道不明,乱作一团。
她哭得太过伤心,没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直到有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背,她才抬起头来,看见李昶蹲坐在自己身边,他平素英气勃勃的脸,隔着泪水,竟然也沾了一层悲伤之意,他低声道:“你这么折磨咱二人,是何苦?”
她轻擦眼泪,张口想说话,却想不出任何可说的,二人相对无言。听着马匹的响鼻声,看着朦胧光影里他,好久之后她站起身,把马鞍紧好,轻声道:“苍龙,我要到附近的尼庵歇息一些时日,将养身体。今日一别,相见无期,你多多保重。”
她牵着马走出马厩,将近半夜,大门口守夜的肯定已经歇息了,她向来体恤下人,故此自己牵着马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到了堡子外,方才骑上马向着离此不远空慧的尼庵行去。
行到半路,听见身后马蹄声响,扭头看时,见李昶骑马赶了上来,不远处两个亲兵跟在他后面。她默默地走着,李昶也静静地,眼睛盯着马蹄前方的小路,似乎也在想心事。初夏的夜晚清幽静谧,月光洒在路边的树林和草地上,有暗香在四下里浮动——这样无忧无虑的夜景,如果她跟他两情眷眷畅游其间,该有多美。
空慧的尼庵离黑河堡子并不远,骑着马很快就到了。柯绿华推门进去,李昶跟在她身后,似乎也要进庵里,柯绿华忙立住,双手张开拦道:“这里是空慧师父清修之所,男人不可以进。”
他停步不动,四下扫了一眼,轻声道:“那你到尼姑庵做什么?不会是要剃了头发出家吧?”
她低声回道:“不关你的事,快走吧,别把空慧师傅吵醒。”她边说边扫了一眼尼庵的庵堂,似乎怕说话声真地吵了人,站在门隙中,月光自门厅的遮檐处透过来洒在她脸上,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莹润无比,美丽的眼睛直直地与他对视——外貌如此温柔的女人,此刻眼神中竟然有着常人不及的决绝。
他看着她,好久都站着一动没动。后来门板吱呀作响,柯绿华欲关门,李昶忙伸手阻住门扇,既然千方百计都没有用,只有先诉诸一个拖字,他叹气道:“绿华,等我,等我打完仗,那时候你若仍不想进宫,咱们再商量。你看怎样?”
她摇摇头,眼睛看向他阻在门扇上的手:“咱二人谁都骗不了谁,不管等你多少年,你还是会当皇帝,而在我心中,喜欢的只是那个自由自在的你。”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叹道:“其实对你来说,何尝不是如此,你喜欢的是那个范阳草棚里,救了你命的柯绿华,而不是眼前倔强又不讨人喜欢的我……”
她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道:“不,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好心善良的柯姑娘,一点都没变,你从开始就不懂讨我欢心,那是你本性如此,也不是偏要跟我过不去。”
他很少这样和气贴心地说话,她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微微一颤,终究强自按捺住,转开眼睛不再看他,“天晚了,你回堡子吧。我要关门了。”
他却没有立即走,高大强壮的身子挤在门扇当中,任凭她如何使力,那门也合不上。她素知李昶天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此时看了他脸上神色,心中气急,伸手抵在他胸膛上,声音压得低低地怒道:“快走吧。你要是在这里胡闹,我会更恨你。”
“那就恨我吧,总比你刚刚说的要忘了我好。”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末了凑近她脖项旁边,低声道:“我心中向来无神无佛,你要是再撵我走,我就把你按在佛堂正中,咱们先做一对欢喜菩萨再说。”
她瞪着李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来知道他无法无天,可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在佛堂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眉心皱起,心却不能自控地跳得越来越厉害,手不自主地按在胸口,心里知道自己若是再动心,这一生只怕要苦熬相思,再也没有开心的时日。她刚才伤心欲绝之下,会夤夜跑来空慧的尼庵,就是想在这清修无为之地,寻一个解脱的法子。
他接着道:“你要是非撵我走,也无不可。只要你等我,仗就要打完了,咱们的事到时候再说,怎样?”
他盯着她柔和的眼睛,看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般地对他道:“你舍不得那身龙袍,拖着也没有用的。苍龙,你走吧,关上这扇门之后,我就会忘了曾经结识你这样的男子,你也忘了我,当年的事儿,咱二人就当没有发生过。”
这样绝情的话,出自她的口,终于重重地刺伤了他。他的脸绷紧,手猛地伸出抓住她的胳膊,怒道:“关上门就能忘了我!你可真知道怎么让人伤心!”
他狂怒之下,双手重重抓住她肩头,把她狠狠挤靠在门扇上。他气得顾不得自己会伤害她,低下头就要狠狠地吻她恶毒的嘴,哪知在半途中,看到她定定的目光瞅着他,听她静静地道:“你要再来一次么?再强奸我一次,这一次不是在客店里,不是在破庙之外,而是在佛祖面前?”
什么样的女人会对自己深爱的男子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他盯着她的眼睛,心中思潮翻涌,美丽温柔的柯绿华,难道真的只是他寂寞孤单的日子里,幻想出来的女人么?
他终于松开她,脚步后移,碰到门口的台阶,踉跄了一下,一向英气冷酷的脸却强自控制着,就这样看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张口说话,那声音冷冰冰地:“你为了让我死心,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而我为了留住你的心,也尽了力,想不到到头来终究是白费了一场心机。我要是再死缠着你,真是无耻至极,天下最没有骨气的男人也比我硬气百倍!也许这都是报应,当初为了得到你,我无所不用其极,今日被你这样百般羞辱刺伤也是罪有应得。柯姑娘,我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你好好养息身子。”说到这里,他冷冰冰的眼睛似乎受不了再看着柯绿华,抬起头大笑几声道:“哈哈,想不到我富有天下,心中只爱一个女人,竟然被她弃若弊履!也许老天爷终究公平,就算是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说到这里,他腾地转身走下台阶,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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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李昶骑着马漫无目的地疾冲良久,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柯绿华冷淡绝情的话,欢欢喜喜地赶路来到这黑河堡子,竟然是如此收场,他越想越是激愤,快马加鞭向着树林浓密处而去。
七折八拐,在离黑河堡子不远时,耳中听见十步之外的树林深处传来淙淙的流水声。他心中思绪纷扰,遂调转马头,向着水声流处骑去。穿过一处树林,那林中树木高矮错杂,光线极暗,一人一马在其中险些迷乱了方向。走了良久,方才看到树林尽头,他心头一阵轻松,快步冲出林子,明亮的月光毫无遮蔽地洒在他身上,眼前细草如丝,野花铺径,不远处一带溪水向东汨汨而去,银练一般在月色下闪着光辉。岸边蛐蛐一声长一声短地鸣叫,除此而外,万籁俱寂,衬得这夜如此宁静,安逸得宛若世外桃源。
他心中本来乱成一团,这时对着这月夜清溪,微风细草,心头稍稍平静,遂翻身下马,信步走到溪水边,举目四顾,战鼓声厮杀声,离此地如此遥远,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农,堪比不知今世何世的桃花源中人!那些身处战乱之地的中原庶民,境遇比这不知道凄凉多少倍。想到这里,回思柯绿华刚刚所说的话,他那时候怪她躲起来不见自己,此时回思,她所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他出身尊贵,为人精明豪横,一生呼风唤雨,当真是为所欲为,从未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过,当日在野马川畔给柯绿华诚心诚意地道歉,算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他当初举兵剿灭姜氏,心中想得最多的也是自己,若是不反,性命难保,燕王、王弟晞,甚至天下江山,通通置之脑后——若真地考虑周全,也许就不会害了他父王的性命。
举兵造反害了自己父亲,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疤,这两年扫荡南北,天下平定在即,他心中却更多地想起养育自己长大、一心欲当皇帝的父王。若父亲还在,这帝位马上就是他老人家的了,他老人家不知道该有多欢喜?
李昶长叹一声,父亲已然不在人世,扫定鲜州黎州的几个反贼后,自己势必登基,因为天下一日无君,就难免有人心生觊觎——只是当日他起兵造反得到大权,事后虽然昭告天下,将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