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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给你送花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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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们下人事。”

“这里有点零钱,新小姐拿了去再说。”

“叫陆管家出来。”

“她也不在,现在是华小姐代她。”

“谁是华小姐——

芝子在佣人身后,隔着铁闸,看住她,不出声。

新小姐忽然明白了,“原来是你呀。”充满轻蔑。

芝子朝她点点头。

“我是新曼琦,元东的未婚妻。”她骄傲地说。

芝子说:“幸会。”

“站着干什么,你还不开门?”

女佣立即说:“新小姐,你请回吧。”

新曼琦却在门外大闹,把车号按得震天价响。

  第7章

女佣无奈:“又得劳驾邻居报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位新小姐没有家人?”

女佣摇摇头。

今日,她显得比较憔悴,干燥的黄头发底下露出黑色发根,紫色指甲油有点剥落,打扮前卫的她必须不住修饰,否则外形立刻破败。

巡警前来问话,司机阿路负责对答。

说了半晌,新曼琦在警察劝喻下离去。

她悻悻地说:“我明日再来,我有的是时间。”

大家都很无奈:“时间为什么不用在学业或是事业上。”

“竟有这样恶劣的女子”,“同华小姐相比像日与夜”,“怎样应付这个女子呢”……

芝子暗暗好笑,一屋都是斯文人,自然束手无策,她也不便献计。

其实,随便找个人,把新曼琦打一顿,丢下一句话:“以后不准去申家”,她一定会收敛许多。

是,打人是非法行为,但是她这样骚扰勒索,又何尝是良民,以牙还牙,是芝子所认可的自卫术。

稍后,申元东回来,与他们隔着房门问话。

“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不准瞒我。”

大家不敢出声。

“芝子,你留下来说话。”

走廊里放着栀子花,浓香依旧,但是花瓣已经转黄,转瞬即谢,再要看花,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你说该怎么办?”

芝子笑:“是你爱过的人,又不是没有能力照顾她,找周律师再同她谈谈条件,一次过打发她。”

“她那脾气,她一定会再来。”

“那也没有办法,或许是前世所欠,一个男人,总不能把女人丢在街上不顾。”物伤其类,芝子悲哀。

申元东沉默。

“对不起,我讲多了。”

芝子骑着脚踏车往街角复古式冰淇淋店。

那里是同学们最喜欢的歇脚处,看到芝子,都觉意外,并且叫:“申,看谁来了?”

申经天自一角转出来,他穿着紧身衣,像是预备去赛车。

“我请你来参观这场非法山路赛车。”

芝子骇笑。

“不要怕,是脚踏车,不过,时速很劲,随时逼近五十公里。”

“你真热爱运动。”

“是,家里已不准我滑浪,否则,可终身住在沙滩上,这些有限活动,也全靠小叔只眼开只眼闭,才有机会实施。”

“他厚爱你。”

“我不善读书,亦不想勉强自己。”

经天笑嘻嘻,取过头盔。“芝子,跟我来。”

“我有职责在身。”芝子说。

“一会就走,不怕。”

有人递一瓶啤酒给芝子,芝子喝一口壮胆。

她随团出发。

芝子坐在四驱车后座,跟着申经天他们往树林泥路出发,飞溅起来的泥斑沾满一身,他们欢呼喝彩,在明月劲风下,享受自由。

芝子心想,这是会上瘾的,玩累了,回去倒头大睡,第二天再来。

谁要读书求上进呢,这班子弟,反正一生用的永远是长辈挣下来的产业。

将近终点,忽然数辆车撞在一堆,有人飞跌到山坡上,申经天爬起来,除下头盔,芝子看到他,一脸鲜血。

她连忙下车奔过去扶他。

他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轻轻说:“输了。”

那边终点有人欢呼,已选出冠军。

芝子说:“回去吧。”

“慢着,我足踝脱骹,需往医院。”

芝子说:“我不能陪你,我要回去。”

申经天点头,“我明白。”

自有同伴来扶起他。

芝子一个人静静回家,除下泥迹斑斑的脏衣服,累得立刻睡着。梦中,还像是劲风袭脸,叫她辗转反侧。

清晨,她醒来梳洗,下楼,看见申经天左脚打了石膏坐在会客室。

看见芝子,他眨眨眼,有点尴尬。

芝子意外,“这么早来干什么?”

“想念你。”

芝子没好气,“来听小叔教训吧。”

“被你猜到了。”

这时,女佣出来请他。

他担心,“希望不是扣零用。”

做他真好,最大的惩罚不过如此,不像孤女芝子,弄得不好,死在街边。

芝子不替他担心。

不到一会儿,他出来了,低着头,有点无奈。

芝子忍不住问:“小叔说什么?”

申经天边吃早餐边说:“叫我珍惜身体发肤。”

“金石良言。”

“他说他失去健康,不知多羡慕我,最后,劝我改练游泳及高尔夫。”

“没有扣零用?”

“所以才叫我更加羞愧。”

他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看样子受伤的足踝很快可以复元。

吃完了,他躺在休息室的沙发里,“芝子,替我搥腿。”

芝子笑着不去理他,她抓着一本杂志翻阅。

“其他的保母都闷得吃不消辞职。”

“是吗?我特别迟钝,我觉得很安静舒适。”

“芝子,你这个人很特别。”经天说。

这时,朋友在门外找他,他走到厨房顺手捧起一箱红酒离去。

芝子忍不住摇摇头。

还是个大孩子呢,遗传因子作祟,也许一辈子不会长大,也可能是故意纵容自己,为什么要长大承担责任?

他乘坐朋友的车子呼啸着离去,有着散发不尽的精力。

芝子回到屋内。

身后传来声音:“我的情况虽然严重却相当稳定,你不妨出去走走。”

芝子没有转过头去,“我不闷。”

“怎样看经天?”

芝子不予置评,过一会儿她说:“听说爱冒险也是一种遗传,天生不觉害怕,从冒险中取得无上快感。”

“你说的不折不扣是经天,前年在巴西悬崖跳伞险些丧命;又爱潜水,一次深入大堡礁海底崖洞氧气耗尽差点出不来;在佛罗里达滑浪,又被他人的滑板击中头顶,缝了二十多针。”

芝子骇笑。

“自十五、六岁起就不愿静下来。”

芝子轻轻说:“祖先一定有冒险细胞。”

申元东答:“我可没遗传到。”

芝子惊讶,“你更加强烈,做这么多次大手术,少一点勇气都不行。”

“咦,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芝子笑,“不自觉也是常事。”

“可是,人贵自知呀。”

这时,佣人找过来说:“元东,罗拔臣医生来了。”

芝子回过头去,他已经走进会客室。

每次都迟一点点,不然,可以看到他的容貌。

是故意的吧,芝子同自己说:她不敢看他,怕失望,愈是不看,愈是不敢,一听他声音,立刻垂下头。

女佣走近说:“元东快要换季,由你帮他整理衣物吧。”

芝子点点头。

她拎来大包小包,“这些都是新衣,请把招牌都拆下来,贴身穿的全洗一洗,然后分类。”

芝子都接过来。

她已经替他整理过旧衣服,知道申元东衣着朴素简单,一式一样的翻领T恤十多二十件,卡其裤半打,已经足够,绝不花巧。

不过他要求绝对清洁,白毛巾时时用沸水烚煮,床单也天天换。

这样一个人,外形不会太叫人讨厌吧。

况且,他有一个那样英俊的侄子,他们长得相像吗?

想起经天,芝子微笑。

比起他小叔,他邋遢得多,头发无暇理会,衣裤团得稀皱,一看就知道搁乾衣机里没即时取出,球鞋脏得像一团垃圾……但不知怎样,看上去反而无比潇洒。

叔侄要是相似,两个人都长相漂亮。

女佣赞美,“眼力真好,小招牌逐针挑出,元东说这种标签叫他看上去像广告牌。”

真有性格。

芝子抱着衣物到洗衣房,柔软的男性中码内衣,不属于兄弟,也不是男友的衣物,她忽然尴尬起来。

女佣接过,“让我来。”

她正在熨衬衫,芝子取起熨斗,开始操作。

在孤儿院,她什么都做过,家务都拿手,是个熟手女工。

女佣笑说:“元东口袋里总有东西。”

一支透明塑胶走珠笔、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角子、锁匙,什么都有。

芝子觉得脖子有点酸,揉了揉。

司机进来通报,“陆管家来了,找你呢。”

芝子连忙奔上去。

陆管家一脸笑容,“芝子,做得很好,众人对你都嘉奖。”

芝子难为情,其实她什么也没做。

“薪酬都替你存进户口,你怎么一毛钱都不花。”

芝子这才想起,她根本没有花钱的机会。

“可是走不开?这份工作最磨人的地方是没有例假,很多人不愿做。”管家有歉意。

芝子不出声。

“接着这半个月会更忙,申先生太太会来探访元东,我先过来准备一下。”

芝子一愣,父母与子女见面,还要准备,规矩一多,关系一定生疏。

“他们住哪一间房间?”

“不,他们另有住宅,这次来,预备请客招呼亲友,有得忙了。”

看来,探访儿子只是其中一个节目。

“课程还忙吗,可跟得上?”

芝子答:“快放暑假了,还能应付。”

管家点点头,“我要去电报山,这里还是由你打理。”

她匆匆离去。

芝子这才知道,申氏住在电报山。

他们喜欢分开住,索性一人一间屋子,心情好,预约才见面,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在孤儿院,十多个孩子一间大房,晚上,呼吸声此起彼落,卫生间地下永远湿漉漉,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啊,相差太远了。

不过,心理上,申元东也与她一般孤苦吧,父母来了,竟要管家通报。

回到房间,发觉申元东留下电邮。

“罗拔臣医生说,可尝试采用机械手臂做手术,这种仪器可以进行人手做不到的精细手术。”

芝子问:“可是,还需要适合的心脏?”

“正是,仍在等待中,久病成良医,我对这方面的常识异常丰富。”

芝子转了话题,“请播放中国民歌给我听。”

“哪一首?”他有点意外。

“那首‘到了明年花开时,我再给你送花来’。”

“你听过这首歌?”元东问。

“在你门外欣赏过。”芝子答。

“明年今日,猜猜你在什么地方,我又在什么地方?”

芝子很肯定:“我仍在这里打工,你已经完全痊愈。”

他吃惊:“你竟这样有信心。”

芝子答:“是。”

“我父母前来探望的事你已知道?”

“陆管家已知会我。”

“麻烦你一件事。”

“一定办到。”

“陪经天买一套西装,配衬衫领带,还有,头发剪短,刮去须碴。”

芝子笑了“真是苦差。”

“为了他的前途设想。”

“还有冇其他事?”

“这个请求也许过分。”

“做得到我一定做。”

“扮作经天的女友,他父母见你斯文娴静,一定对他改观。”

芝子愣住。

“你也准备几件见客的衣裳,见一见长辈吧。”

芝子连忙说:“我怕穿崩,我不会说话。”

“你毋须说一个字,无论人家讲什么,你爱不爱听、接不接受、懂或不懂,一于微笑。”

“我还是认为─”

“芝子,”他的语气沉下去:“请捱义气。”

芝子咧开了嘴,捱还用到一个“请”字,真是怪人。

“好吧,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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