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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他当时脸上的柔情神色,含香心口一揪,颤声轻问:「敖公子,您……您与令夫人极为……极为恩爱吧?」
敖澔眸光一闪,虽奇怪她怎突然问起这种事,但还是不动声色回答道:「夫妻恩爱实属正常,妳怎突然问起这个了?」
夫妻恩爱实属正常……实属正常啊……他,没有否认!
心,像似被人用利刃狠划一刀,痛楚难抑,让她禁不住伤心地含泪喊了出来。「那我呢?您可曾喜欢我、爱过我?」
被突如其来的哭喊给弄得一怔,脑中蓦地想起以往闻少秋时不时拿他们两人的关系来调侃,敖澔这才警觉到原来一切并非玩笑,而是含香真对他有着情意。
「含香……」定定凝睇着情伤泪颜,他嗓音轻柔却坚定。「我当妳是朋友!」对她的喜欢,仅止于朋友,没有更多了。
朋友……他当她是朋友……仅止于朋友啊……
心仿佛被瞬间敲碎,含香泪流不止瞅凝着他,有些茫然失神。「我……我一直以为您对我……对我是有意的……」
「若我一直以来的态度让妳误会了,那我很抱歉!」惊觉到自己在无意中伤到人了,敖澔眼底满是歉疚。
「既对我无意,为何当初要帮我赎身?」泣声质问,绝美脸蛋盈满幽怨。既然无意,何需花心思在她身上?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啊!
「含香,妳可还记得我俩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回答她的质问,敖澔突然提起往事。
「记、记得!」忆起往事,她含泪笑了。
当年,她还是个尚未挂牌的小姑娘,有天夜里,在琴师那儿练完琴,路经庭园正准备回房时,却突然听见花丛那儿传来阵阵呕吐声,趋近一瞧,就见他醉倒在那儿,似乎极为难受。
生长在青楼妓坊中,她不知看过多少如他一般的醉客,向来是不会去理睬的。可那天也不知为何,她竟然多事的到灶房去端了碗醒酒汤给他褪去酒意,而这也定下了他们相识的缘分。
见她绽笑,敖澔也勾起了嘴角。「当年,我第一回与人到那种地方谈生意,那些老狐狸们见我生嫩,老是灌我酒,想在我酒醉智昏之际让我应下生意,幸亏我借尿遁先逃了出来,又幸得妳那碗醒酒汤之赐,这才有精神回去应付老狐狸们,让敖家不仅没有损失,还因此谈成利润丰厚的生意。」
「那……又如何?」她不懂,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往事。
「记得隔天又见到妳时,我曾问过妳什么吗?」敖澔微笑。
摇了摇头,实在太过久远,含香早已忘了他曾问过她什么了。
「我曾问过妳,妳想要什么?」那是为了感谢她的「一汤之恩」,让他顺利谈成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的报酬。
「是了……我想起来了……」模糊的印象中,她隐隐忆起当年他确实这般问过,而她的回答是……
「妳回答我,若是可以,妳想拥有选择自己男人的权利。」凝着她清泪斑驳的脸蛋,敖澔轻声说道。
「所以在我被人待价而沽之时,您毫不犹豫地帮我赎身了!」泪眼婆娑凝睇,时至此刻,她终于明白他替她赎身的原因了!
不是因为喜欢她,不是对她有意。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一切只因为他对她的回报!
哈!回报!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了他的回报!
「为什么这些年,您从不对我说清楚?」这样,她也不至于当了这么多年的傻瓜。
「我以为妳明白。」有些头疼地揉额,敖澔真懊悔自己怎么就从来不把闻少秋的话当真,以至于……唉……真是头大啊!
就算以前不知道,如今也已全然明白!
怔然流泪,含香愣愣凝着他,似诉情又似自语地喃喃道:「我想选择的男人是您……是您啊……」
敖澔叹气。「含香,我一直把妳当朋友,就只能是朋友了!」
「我不想当您的朋友!」像似突然回神,她蓦地冲进奢想已久的厚实胸怀,紧紧地抱住他,失声哭喊起来。「我不想当您的朋友……不想……不想……就算只是当敖公子您……您的妾室,含香……含香也心满意足了……」
「含香……」想拉开两人的距离,然而她却抱得死紧,想推开,又怕太用力弄伤她,敖澔一脸的为难,只能任由她伤心发泄,期盼着待她哭完后,心情能够平静下来。
「我愿当妾,服侍您、服侍少夫人,这样也不行吗?不行吗……」泣声要求,她只要他愿意收她,那就够了。
「含香,妳无须这般委屈……」为难。
「我不委屈!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急急哭喊。
「含香,我是不可能收妳为妾的。」实在头大,敖澔不得不残酷的斩断她所有希冀。「就算妳不觉得委屈,我也不可能让我夫人受委屈。」
为、为什么?什么叫做不让他的夫人受委屈?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的吗?含香愕然抬眸瞅觑,不懂他的意思。
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推离自己怀里,敖澔眸光坚定道:「我家娘子说过,她没与人共事一夫的雅量,我是不可能让她伤心难过的。」
从他眼中看出他对自己娘子的真切情意,含香明白自己彻底的输了!
茫然坐回石椅上,她无声泪流,而敖澔则静默守在一旁,等她恢复平静。
许久许久过后,她总算能稍稍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底虽还有泪光,可唇瓣却已能扬笑。
「敖公子,方才真是抱歉,是我失态了!」此刻的她,已然恢复第一花魁该有的迷人风范与手腕。
「别这么说。」摇摇头,敖澔是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嗓音微颤,轻声询问。
「当然!」
含香微笑起身,故作轻快道:「那以后有空就偕同少夫人到我那儿坐坐,可别有了娘子就忘了朋友了!」
「一定!」敖澔笑应。
「那……告辞了!」
「我送妳……」
「不!让我自己走吧!」含香语意深远道:「以后,我也得自己一人走下去。」
敖澔笑了笑,不再说话。
深深凝觑他最后一眼,含香微笑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迳自离去。
呵……就算两人无缘,她也不死缠烂打,直到最后也要留给曾爱过的男人最美好的一面。
☆ ☆ ☆
「爷爷,您是怎么了?急匆匆拉着我到哪儿去呢?」一路步履颠簸地被拖出清秋院,上官秋澄不由得颦眉疑问。
「不好了!不好了!刚刚我要来找妳下棋的路上,听见奴仆们在窃窃私语,说那个叫什么含香的花魁来找阿澔,现下两人正在湖畔石亭那儿,也不知在谈些什么?」急急拉着人跑,敖老太爷哇啦哇啦愤慨叫道:「人家都亲自找上门来了,难道妳都不打紧吗?我们瞧瞧情况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走!」
含香?那个传言被敖澔养在外头的花魁姑娘?
虽然曾得到敖澔亲口保证他们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并非外头所传那般,但乍听到对方来找,两人独处于石亭内,上官秋澄心口还是不由得一沉,只是脸上神色依然镇静,没有多说什么地任由自己被拉着跑。
就见敖老太爷拖着孙媳妇儿,七拐八弯的一路跑,没一会儿,后院小湖已在前方不远处,老人家却突然紧急止步,寻了个藏身容易、视线绝佳的树丛,一把将上官秋澄给拉了过去。
「相信爷爷,这儿是最佳方位了!」拍着胸脯保证,敖老太爷对府内一草一木、一物一景再熟悉不过。
恍若未闻,上官秋澄只是静静凝望着远方石亭内相拥的身影,脸色虽白,神情却仍然没有太大波澜,叫人难以猜测心思。
同样的景象也映入老人家眼里,敖老太爷这下可是万分不高兴,马上气呼呼地表明立场。「秋澄丫头,是阿澔不对,爷爷绝对站在妳这边。放心!等会儿我就去教训那个不肖孙儿,爷爷替妳做主!」
由于相距有段距离,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上官秋澄只是静静瞅凝着靠在男人怀里嘤嘤哭泣的姑娘,又瞧瞧敖澔好一会儿,然后,她淡淡开口了──
「爷爷,别让敖澔知道我来过。」话落,转身悄悄走了,完全没惊动远方石亭内的男女。
「咦?」疑叫一声,敖老太爷顿时傻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澔不是搬进她那儿,夫妻两人感情浓情密意的吗?怎么这会儿瞧见阿澔和别的姑娘搂在一起,她却镇定得像没事样,反倒是他这个爷爷比她还火大?
宛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老人家完全被搞糊涂了,当下只能呆呆地继续窝藏在树丛后监看。
不久后,含香走了,敖老太爷这才抓奸似的从树丛后跳出来,怒气冲冲朝不肖孙儿冲去。
「好个阿澔,竟敢色胆包天,在府里和别的姑娘家搂搂抱抱,你这样对得起秋澄丫头吗?」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指直指到敖澔眼前,气呼呼地破口大骂。
「爷爷,您在唱哪出大戏?别闹了!」敖澔皱眉,完全不知他老人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敢装蒜!」敖老太爷气急败坏又骂,「你这兔崽子,刚刚才做过的丑事,现在就不认了吗?」
闻言,敖澔用膝盖想便知老人家方才不知躲在哪儿偷看,误会了一些事,当下不禁啼笑皆非。「爷爷,您误会了……」
「管你是不是误会!」冷哼打断他的话,敖老太爷脱口叫道:「我倒要看你怎么和秋澄丫头解释才好……」
「秋澄?」一口截断老人家的指责,敖澔急声质问:「刚刚秋澄都看见了?」
「啊!糟糕!秋澄丫头才要我别让你知道……」就算紧急捂住嘴,敖老太爷也已经捂不住说出去的话儿了。
「该死!」诅咒一声,生怕上官秋澄有所误会,敖澔脸色大变地抛下老人家,飞快朝清秋院急奔而去。
看着他急急飞奔的背影,敖老太爷这才满意地呵呵直笑。「呵呵……追着娘子去把事情解释清楚,这样才对嘛……」
☆ ☆ ☆
心口……有些沉、有些闷、有些抑郁与不快。
回到房内,上官秋澄静静地坐在床沿,素手轻捂胸口,虽然信任着敖澔,心中清楚他并没有违背对自己的承诺,但那股萦绕在胸臆间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这种不快的郁气到底是什么呢?她……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垂眸思索着自己的异样心绪,上官秋澄不懂自己是怎么回事,神色怔忡恍惚之际,蓦地──
「秋澄!」
一道隐隐带着慌张的叫唤声随着熟悉的伟岸身影冲进房内,让她有些茫然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一抬眸,就见敖澔神情紧张的直奔至自己面前。
「怎么了?」沉静微笑,她轻声问道。
她……没生气?
本以为会见到不悦脸色,谁知反倒被她一脸波澜不兴的态度给弄糊涂,敖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探问:「秋澄,刚刚的事儿……妳都瞧见了?」
有些讶异他怎知她看到了,但随即想到敖老太爷,心中登时明白,上官秋澄也不否认地微微笑了。「瞧见了!」
「妳……不生气?」不知为何,看她这般平静,恍若无事一样,敖澔心中反而有些发恼。
「为什么要生气?」柳眉微蹙,万分不解地奇怪反问。
「瞧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妳都不吃醋的吗?」恼火质问,敖澔闷了。
「吃、吃醋?」诧异瞠眼,像似从没想到这个词。
「对,吃醋!」懊恼瞪视,她不吃醋生气,敖澔反而万分不畅快。「难道妳都不会有不舒坦的感觉吗?」
沉沉的、闷闷的、不舒坦的感觉,就像刚刚那样吗?那种抑郁不快的心情,就叫做吃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