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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奴婢丁香。”宫女依旧是伏在地上。
“贺妃既然不来，为何不将公主送回宫去？”灵修眯着眼睛，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回皇上，贺妃娘娘是后宫嫔妃，因病不能出席，这无可厚非，而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皇上亲女，自然另当别论。皇上不记得这个女儿，还不让公主来拜见父亲么！”好胆色！在众人面前对皇帝疾言厉色，又是直戳皇上的痛处。
看来贺妃这个宫女，多少有点能耐。
原本快要蜷曲成一团的丁香，指责灵修的时候就不知道哪来了底气，估计是平日被人欺凌恶气积得太多，便一时也顾不得了。说完，硬是让自己挺直了身躯，不让人看出怯色。
“大胆！”惠妃破口而出，说着就要让人将她拖出去。
我今晚再不能惹事，否则连何贵儿都不好再出面袒护我了。
“慢着！”灵修仔细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惠妃自是不甘，“皇上……”
灵修冲她摇了摇手，一只手顶着桌子，扶着下巴，“今天是你拦了贵妃的车驾？”
消息还真灵通。
丁香回到，“正是奴婢。”
“那你果真是胆子够大。”
丁香有些不知所以，也没有接话。
“不过你说若是让你主子知道了你在众多后妃朝臣面前对朕大吼大叫，她会如何处置你？”
丁香毫不犹豫的说，“这是奴婢主子的事情，奴婢顾不得，只是奴婢出言顶撞皇上，是奴婢的罪过，与奴婢主子也无半点关系。”
“好！”灵修似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当然，我也对她另眼相看。
众人都摸不着灵修的心思，惠妃更是一脸阴沉。
“忠心护主，真是难得，罢了，你也不必回你主子那里去了，何贵儿！让人把袁昭仪所居延藻宫再好好收拾一下，从今儿起，丁贵人就住那里吧。”我闻言猛一回头，却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底下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丁香愣在地上，明显的不知所措。
何贵儿却是一脸笑意的走向她，“贵人还不赶快谢恩，奴才这儿先恭喜丁贵人了。”
我隐隐皱着眉头，不过旋即强迫疏解开来。
丁香似是情有不愿，也不谢恩，只是一个劲儿的用眼神哀求着我。
我抓着音儿的襁褓，手上都是湿腻腻的，看了一眼灵修，却发觉他也正盯着我。心里一跳，他这算什么！
丁香不愿，可是也容不得她拒绝。别说她自己小命不保，就是贺妃甚至是音儿也会牵涉其中。我只是纳闷，灵修向来对待后宫事宜张弛有度，加上本朝历来重视宗教礼法，看重出身门庭，因此即便现今后宫众多高位空悬，也不会出现因皇帝一时兴起而轻率册封的事情。丁香是个低等的宫女，又是贺妃身边的近人，这么做，不是要弄出乱子来么？
何贵儿也隔着几步暗暗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多管。灵修难不成也开始关心起后宫来了？到了三十岁，难道也渐渐的磨平了锐气，转而偏好女色？
想也觉得不可能，他还有多少事情没做呢。罢了罢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总之，我不管就是了。
这丁香既然今天自愿走进英华宫，那一切后果由她自己承担，我还是不要再给自己加压了。
倒是馥儿，许是明白我的心思，便凉凉的开口，“这倒是要恭喜丁贵人了，这伺候贺妃与三公主的也封了贵人，倒是让整个栖霞宫脸上也风光呢。”这是在替我提醒她，她若抗旨，便是拖累了整个栖霞宫。或许栖霞宫众人早就是一团糟，不过这丁香对贺妃和音儿的心思还是很正的，应该会为了她们而委曲求全。至于册封之后的事情，就是另外的事儿了。
丁香见我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软的倒伏在地上，“奴婢谢皇上恩典。”
“这怎么还自称‘奴婢’呢，贵人可要改口喽！”何贵儿脸上堆笑，看似是善意，可他这张不变的脸到底隐藏的是什么情绪，恐怕也就子谦能够明了。
“是，嫔妾谢皇上恩典。”强打出一个微笑，我心里一叹，嫔妾？
这宫里多少年没有人肯这样谦称了。依照礼法，本朝后宫侧妃以下，自九嫔起，皆应自称“嫔妾”，自侧妃一级向上，则可称“臣妾”，偏偏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计较，皇后也自身出身高贵反而对下人这种行为不大当一回事，因此也就无人追究。可今晚丁贵人这“嫔妾”二字一出口，可是要闹腾一阵了。
小宫女禄儿显然不能在一时间消化她见到的事情，只是呆呆愣愣的傻站着，灵修难得注意到这号小人物，便对着刚刚站起来的丁香说，“丁贵人初到延藻宫，一时也来不及分配宫女太监，就把今天与你同来的宫女一起带去吧！之后的事情，你听袁昭仪安排就是。”
丁贵人只得又跪了下去，“嫔妾谢皇上恩典，谢昭仪娘娘恩典。”
第 129 章
酒过三巡，我有一点胸闷，见灵修正在与众嫔妃大臣闲话家常，便一个人悄悄的溜了出去，也不敢带着夏儿，还是留着照看孩子吧。
沿着小石子路走，月光有些清冷，不过正好能解一解我的不适。
“找了你许久，原来是在这儿。”身后明照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有些猛，突然觉得一阵眼花，幸好明照在一旁扶了我一下，“小心。”
我站稳笑了笑，“哥特意来找我，有事么？”
“有点儿，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这几天你闲的时候让子谦给我带个信儿，我进宫来看你。”
“什么事还要这么麻烦？”我略带笑意的嗔了他一眼。
他伸出大手抚了抚我的脑袋，“你说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想说。”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呵呵”笑了两声，“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不高兴了就转过头去不看我？”
我心里被他说中，像是偷偷穿了母亲衣服的小女孩儿一般缩了缩肩膀。我小时候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他对我的小习惯似乎比我自己还了解。
“哥。”我仰头看着月亮，略带迷茫的开口叫他。
“嗯？”他就站在我的身后。
“是我把你的征南大元帅给弄没了。”我瘪了瘪嘴，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在里面。根本就不是我，是祖父。
他仍是笑了一下，双手按在我的两肩上，慢慢的让我转过身来面对他，“我丢了征南大元帅又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想同时，让我的妹妹丢了幸福和快乐。”
我一怔，傻傻的抬头看着他，“你知道了？”
他拍了拍我的头，“傻妹妹，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听话，为什么这次这么傻？”
我傻？我本来就傻，不过听他用如此爱怜的语气，倒是忍不住，闭上眼睛，簌簌两行泪水落下。
明照一手捧着我的脸，一手轻柔的用手指为我拭去眼泪，“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呢？若是不方便见我，为何不跟皇上商量呢？”
“我怎么能跟他说？！”我十分惊诧。
“傻妹妹，你这是大错特错，你有任何事情，我和爹娘都不在身边，自然要找皇上商量。不管这事牵扯到谁，你都不应该这样对他。”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我说。
“哥你……”我惊诧之余还有些羞赧。
他笑了笑，“我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眨了眨眼睛，“那就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了，不告诉你这个笨丫头。”
我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看他。
他用手将我的头转回来，“又这样，不高兴就扭头。”
“傻妹妹，你为何要将祖父的话放在心上呢？”他忽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
我有些不解，“祖父说的，不对么？”
“当然不对！”他看我的表情，明显是“你太不争气了”的意思。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更加委屈了。
“祖父执掌左家，他的做法我们不想擅自评论。不过，咱们自己家的意思是，以你为主。”他郑重的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有些发懵。
“意思就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仅是爹娘和我，大哥二哥他们也是如此。祖父怕沾染外戚之祸，这是为左家考虑。爹爹却最厌烦做这种牺牲儿女一生来求安稳的做法，你要知道，那天爹那么生气，不是因为你气走了皇上，而是不敢气祖父而迁怒于你。”
我越来越不懂了。
“呵呵，爹不想让你老死在宫中啊！”他又拍了拍我的头。
“那么……”我有些不知所措。
“去跟皇上好好的和解吧，我们不想牵累整个左家，所以父亲决定分府，就咱们一家，由着你去折腾！”他想了想，不知为何突然笑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给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话可是爹自己说的！”
“什么？”我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猜你就是这样，爹说这辈子牺牲儿女幸福的事情做一次就足以后悔终生，不想再错上加错，娘一向又是心疼你的。我呢？我的官职都送给你拿去赌气用了，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他一副没正经的样子笑嘻嘻的对我说。
什么叫“做一次就足以后悔终生”？这一次，指的是？
我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明照，会是说他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
当我认为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亲情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些亲情突然变得很沉重。
“有人来了！”明照点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我。我一回头，正是何贵儿寻声而来。
“奴才见过娘娘，见过左将军。”匆匆打了个千儿。
“何公公可是有事？”我淡淡的问道。
“皇上见娘娘出来许久，生怕娘娘有什么闪失，所以奴才来找找。却不知两位不在殿中飨宴，竟跑到外面来吹冷风。”
真是话中带刺，“即使这样，将军请回吧，本宫还有话与何公公说。”
明照嬉皮笑脸的告退之后，一个人先向宴厅走去。
我静静的看着路面出神，何贵儿就在一旁候着，也不搭话。
半晌，我叹了一口气，“刚才，谢谢。”
他敛了笑意，及其郑重的对我说，“奴才不过是伺候皇上久了，多少摸出点皇上的心思罢了。若是皇上不愿意替娘娘承担，恐怕此刻奴才与娘娘都不在此处了。娘娘若是真心要谢，还是谢皇上吧。”
虽说我心里已经变了主意，可是误会已经造成了，不是我想就能消平灵修心中的怀疑的，也不是任我怎么说就可以拂去他心里的伤，我终究摇了摇头，“算了。”
何贵儿见我已经提步走了，便跟在后面，只是最后在将要进殿的时候悄悄的说了一句，“其实皇上伤心，不是娘娘想的那个原因。”
我脚步一滞，终还是缓缓的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馥儿很是担心的看了看我，“怎么这么久？”
我强笑了一下，“我有些闷。”
“那不如早点回去？”她也甚是无聊。
我瞪了她一眼，“可能么？”
她指了指一旁歪在她身上的珊儿，“高阳都睡着了，你说可不可能？”
我看了看早就睡熟的均儿和音儿，再看看珊儿紧闭的小眼睛，无奈的笑了笑，小孩子果真是不能熬的太久了。忽然心里一跳，压低声音问馥儿，“冀儿呢？”
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