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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我要去买食谱。。。。。。”她的小脸埋在碗里,心虚的很,不敢坦诚,其实是担心昨晚那一敲,会有什么后遗症,非得跟去医院瞧瞧才放心。
“又是食谱?”方义翻了翻白眼,“你买的食谱还不够吗?家里的那些,都足够堆成一座墙了。”
妈妈倒是站在她这方。
“她想买就让她买,往后民俗开张,她练得那些外国菜,说不定都能派上用场。”要经营民宿,特色餐点绝对不可或缺。
“好好好。我又没说不行。不过,那些外国菜,一般人吃得惯吗?”方义有些担心,转头征询外人的意见,“请问一下,你是哪里的人?你们那里的民宿,吃的又是什么?”
男人抬起头来,黑眸深幽,嗓音低沉清晰。
“我不知道。”他说。
方义有些讶异。
“喔,你都不住民宿吗?”这家伙只住饭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有人都听得出方义的口气有些不高兴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平和欢乐的气氛,瞬间有些冻结,方家三人无言的交换眼色,没想到寻常问话,竟然误触地雷,问着这人的坎坷身世。
“抱歉抱歉,不小心竟问到你的伤心事。”方义的不悦全变成歉意。好悲惨的身世啊,竟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你们误会了。”男人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今日气象,他指了指额头,从容解释,“可能,是因为撞伤的关系,我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预备伸手去拍拍对方背部,以示鼓励与安慰的方式,顿时间僵住了,大手停在空中,像是石雕似地一动也不动。
准备起身收拾碗筷的许水仙,因为惊吓过度,一时失手,竟砸碎了一个盘子,碎瓷泼得满地都是。
至于坐在一旁,始终竖着耳朵,一句话都没听漏的喜悦,更是觉得有如晴天霹雳,轰的她指间发冷,小脸惨白,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天啊,是我造成的吗?是我敲得太过用力了吗?
方家三口,呆愣无语,同时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方义才率先回过神来,他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家人大喊。
“快快快,快上车,我们马上出发去医院!”
事情严重了。
得知那男人外表安好,但脑子里的记忆,全都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连自个儿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后,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往山下驶去,负责驾驶的方义,一路上几乎只踩油门,不塌刹车,直奔山下的医院。
刚踏入急诊室,护士很快的就迎上前来,一听到病患失去记忆,就惊觉事态严重,匆匆去找医生求救。
医生亲自走过来,检查他的伤口,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而他的回应一概是“不记得”。脸色凝重的医生,用原子笔在病历单上刷刷刷的,写了一大串鬼画符似的英文,随即吩咐护士,将病患带去做详细的检查。
眼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喜悦担忧的视线,始终追随者他,当他消失在转角时,她必须紧握拳头,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追上前去。
“你是在溪边捡到他的?”医生好奇的问。
方义点点头,也是满脸担忧,“是啊!”
“那时候他头上就有伤了?”
“没错,那时他头上的伤口直冒血。”方义详细的报告,“他身上的衣服,又是泥又是血,被溪里的石头磨得破破烂烂,我们怕他感冒,还替他换了干净的衣服。”
“他身上有带任何证件吗?”医生问。
“啊,有有有!”方义如梦初醒,连连点头,“我们在他的裤口袋里,有找到一个皮夹,里头有身份证。”他一边说着,双手一边在口袋里摸来摸去。
“别找了,在我这里。”许水仙打开皮包,拿出一个被水浸的有些发胀的黑色男用皮夹。
一瞧见那个皮夹,喜悦就双眼发亮,活像是看到鲜鱼的小猫。
“呃,妈”
“怎么了?”
“我来帮你拿。”她迅速的探手,接过还有些潮湿的皮夹,然后,她镇定的半转过身去,快速的翻开皮夹,迫不及待的查看任何跟他有关的资料。
皮夹里只有几张钞票,跟一张身份证,除此之外没有信用卡,没有月票,没有驾照,透漏出的资讯,实在少得可怜。
她抽出那张身份证,反复查看着。
陈浩东。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他的名字,跟他的人相比,他的名字倒是普通的让她有些讶异。身份证上除了简单的个人资料外,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双眼直视镜头,脸上淡漠的没有表情,刚才,医生问诊的时候,他也是冷淡而平静,只有几次短暂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他眼里泄露出痛苦的情绪。
失去记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打击。她不敢想象,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有多么恐惧,多么惊慌。
各式各样的检查,耗去许多时间,一直到三个多小时之后,护士才来通知,要他们前往二楼的脑神经外科,当他们走进诊疗室的时候,陈浩东已经换了病人服,正躺在病床上,而医生则是低头研究着一张张的X光片,跟断层扫描档案。
“医生,这家伙的脑袋坏了吗?”才刚踏进门一步,方义就急匆匆的开口追问,比任何人都焦急。
穿着白袍的一声放下X光片。
“除了失忆之外,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详细的补充,“他的头部遭受到撞击,而且,还不止一次。”
喜悦畏缩了一下。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主动认罪。
众人茫然,纷纷对她投以疑惑的眼神,只有陈浩东若有所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考虑着,要不要当场揭穿她昨夜犯下的“罪行。”
“喜悦,为什么要道歉?”方义一头雾水。
“呃。。。。。。因为。。。。。。因为。。。。。。”情急之下,她只能脑筋急转弯,掰出最合理的借口。“是因为我建议陈先生多留一晚,没及时送他下山,害他延误就医。”
“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昨晚路断了,留陈先生多住一晚,也是不得已的。”方义有些感叹。唉,女儿就是像他,太善良了。
借口勉强过关,喜悦松了一口气,急忙换了个话题,“医生,请问一下,他失忆的状况,会持续多久?”她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口气里,不自觉流露出对他的关心。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断层扫描的数据。“这类型的病患,我也是头一次接触。”他转过头,看着陈浩东,脸色凝重。“他可能两三天后,就会恢复记忆,也可能要两三个礼拜,两三个月,或者更久。”
“难道,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他,快点恢复记忆?”她内心隐隐的不安,觉得他的失忆,自己多少该负起一些责任。
“对了。”方义用力击掌,兴高采烈的提议,“再重复的撞一下,他可能就会恢复记忆了。”
许水仙翻了翻白眼,没有对陈浩东动手,反倒是重重的踩了丈夫一脚,踩得他哀哀叫痛,抱着痛脚在诊疗室又蹦又跳。
“你那是什么烂主意?亏你说的出口。”
方义抱着痛脚,含泪抱怨。“电视上都这样演的啊!”
“连续剧里演的你也信?”
趁着爸妈争执着,该不该使用电视剧里最经典的手法,帮助陈浩东恢复记忆时,喜悦则凑到他身边,将手里的皮夹,递到他眼前。
“这是你的皮夹。”她轻声说着,努力克制着,必要露出同情的眼神。她猜想,他应该不是一个乐于接受同情的人。
陈浩东接过皮夹,粗糙的指掌,滑过微湿的皮夹。虽然,他们说这个皮夹是他的所有物,但是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
“这里头有身份证。”娇嫩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的提醒。
他喜欢她的声音。
虽然,他因为头部遭受重击而失忆,但是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他却记得格外清楚,那是他脑海里仅存的记忆,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珍贵。
他清楚记得,她软嫩的肌肤,惊慌的喘息,挣扎的娇躯,以及他抵靠在她唇畔时,她羞怯低语的声音。
喜悦。
我是方喜悦。
还有,她拉下睡衣,遮住粉臀时,又羞又气的娇美模样,跟棉质小内裤上,鲜红可爱的樱桃图案。
他很确定,自己喜欢的,不只是她的声音。
一旁的医生再度开口,提出较为合适的意见,“不如先联络他的亲友,或许见到了亲人,就能刺激他的记忆。”
“但是,他的身份证上,只有户籍地址,没有联络电话。”喜悦抢着说道,对他的关心表露无疑。
“可以把他交给警方,由警方帮忙联络。”医生的说法,非常的合理,却也有些无情。
想到要把失去记忆的他,交给警方接手,她就觉得于心不忍。一旦把他交给警方,他就得再被询问一次,重复那些虽然基本,但是他根本完全想不起来的答案。
“爸!”她轻叫一声,语气里充满恳求。
方义看着女儿,扬起嘴角,用力拍了拍胸口。“别担心,帮人就要帮到底,不需要交给警方,这小子交由我负责就行了。”他转头问医生,“你说,他有轻微脑震荡,那他还能坐车吗?”
医生点了点头,“病人没有呕吐,晕眩的状况,搭车应该不成问题。”
“那好。把他的身份证拿来给我,我照着上头的地址,开车载他回去。”方义大声宣布。
“爸,很远呢!”他的户籍地址是在台北市。
“没关系,我慢慢开。”方义决心管到底,“年轻人,快去把衣服换回来,然后到大门那边去等我,我这就去开车过来。你家里的人,说不定也在担心呢!”他交代完毕,跨着大大的步伐,迅速就往门外走去。
护士把先前换下的衣服,叠好拿了过来。陈浩东走到诊疗室角落,拉起淡绿色的布帘,换回一般的衣着。他的动作流畅而快速,不论举手投足,都没有丝毫犹豫。
反倒是喜悦,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她心里蓦地一紧,像是突然被人狠狠的挖开了一个洞,胸口空荡荡的,仿佛若有所失。那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失落,像是惘怅,像是舍不得。。。。。。
当陈浩东走过她身边时,思绪纷乱的她,却只能挤出两个字。
“再见。”
他没有回话,却停下脚步,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缓慢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踏上走廊,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光影交错,他的衣服上像是绽放着一朵朵光之花,格外绚丽。
喜悦始终站在原处,目送着他愈走愈远,知道消失。
那时,她还以为,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四章
云淡风轻,阳光在蓝天下闪耀,夏季的炎热高温,无声无息的开始肆虐。山里的温度,虽然比山下低了五度左右,但仍燠热得挥汗如雨。
在碧绿山色包围的平地上,迥响着娇脆的嗓音,每一句都精神饱满、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