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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狞笑着,同时一刀戳进少年的胸口。
“二哥!”野火惊叫一声,捡拾了地上一把剑刃被烧得烫红的剑,小小身躯用尽所有力气,持剑挥往那个凶恶的男人。
男人没想到野火会陡然攻击,闪避不及下,烫红的剑刃贴上了他的脸,烧穿了蒙面的黑布,烙上了肌肤。
男人惨叫一声,本能地大力挥着手,将持剑的小女孩摔出几丈开外。
野火摔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她被摔到火焰的另一头,因为疼痛而充满水雾的眼睛里所看见的,是一个男人脸上有着丑恶的伤痕,背后燃烧着火焰的可怕画面。
隐隐约约的,她将这一幕永远地记忆在脑海中。
“该死的,老子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男人脸部的肌肤一面焦黑,表情因为疼痛与愤怒而扭曲着,可怕到了极点。他想要马上杀了那女娃娃,但是火舌横亘在中间,让他的动作略有迟疑。
轰地一声,火焰窜得更高了,那女娃儿像是被吞噬在火焰里。
野火眼睁睁地看着火舌逼近,本也以为自己没救了,但是在危急的时候,一双手硬是将她拉到庭园边缘的隐密小径出口。她正想惊叫,回头却看见满脸泪痕的源伯。
“源伯,等等,二哥还在里面!”她哭喊着,挣扎着不肯离开。她的家、她的家人,难道就这么全毁了?
“小姐,求求你别叫了,老奴一定要带你逃出去。”
想起被烧成焦炭的老爷夫人,他的泪水止都止不祝无论如何,总要救出年幼的小姐。他用湿布包住哭泣挣扎的野火,顺着隐密的小径,在幽黑的夜里逃窜。
蒙面的男人正想抽出刀子去追杀,身受重伤的少年却拼着最后的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贯穿胸前的利刃,任凭男人怎么用力都无法抽出刀子。
“逃……野火……快逃……”他嘶吼着,之后颓然倒地。
“啧!”男人松开手,紧皱着眉头。今晚的任务是要杀尽顾家上下,要是让老大知道那女娃儿逃了,他之后的日子铁定难过了。
就留那女娃儿一条命吧!只是个七岁大的女娃儿,能带来什么危害?
他抽回手中的利刃,对着满园的尸首冷笑,之后从容离去。
掉落在地上的西域娃娃,逐渐被火焰吞噬了。名满天下的顾家,在一夜之间成为废墟……
第一章
潇潇的细雨有秋季的氛围,扑打在青翠的竹叶上。
细雨穿过竹叶,打在身上有如细针,几片枯黄的叶也随之飘落。
竹林的小径上,一顶华丽的轿子迅速地前进着。深秋的时刻里,这批人马行动迅速,像是在保护着重要人物。
几个轿夫沉默而尽职,即使扛着沉重的轿子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而前后伴随着轿子的几个男人,隐约看得出有几分武功底子,倒是其中一人年过五十,体力因为长期赶路而有些不济。
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看得出长年劳心劳力,一脸的忠诚模样,虽然也穿着朴素衣衫,却难掩官家的气度把目光放在队伍最前方的魁梧男人身上。
他加快了步履,好不容易赶到那男人身边,低下头问道:“铁鹰,还要多久才会到达目的地?”他遮掩不住脸上的担忧,担心夜长梦多。
被称为铁鹰的男人一身的黑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仍是没有半分迟疑。“再过两个山头,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就可以到达铁城。”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语调不卑不亢。
“那就好、那就好。”他本来就不赞成这次的远行,是拗不过轿子里那年轻主人的意思,才一路提心吊胆地跟了来。
虽然说铁鹰是主人亲点的好手,此行也选了几个百里挑一的壮士随行,但路上风险就是难测。好在铁鹰虽然年轻,但是气度老成,那神态与身手都让人信服,否则他就算是拼死了,也会阻止主人出游。
“岳防啊,我无聊得紧呢!”后方的华丽轿子内,传来一声年轻男人的叫唤。一柄桐骨扇掀起了竹帘,里面一个衣衫华贵的男子一脸似笑非笑,周身的绫罗绸缎有些凌乱。他的容貌极为俊美,虽然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里,有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觉爷,再一个时辰就到铁城,到时就可以让觉爷好好休息了。”岳防恭敬他说道,擦擦额上的汗。
“还休息?我就是休息到无聊至极了。就不能找些事情让我做,或是让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吗?”他闲闲地伸手取来轿内黑檀桌上的一壶酒,好整以暇地以壶就口。好酒落入喉中,他叹息了一声,模样十分颓废。
“我说,铁鹰啊,我们来交换位子,我到队伍前头去,你到这轿子里来闷着,跟蚊子谈谈心如何?”他勾着一边的唇提议。
“皇甫公子请别开玩笑。”铁鹰没有回头,语气态度还是一样不卑不亢,只是那只黑眸里的神色,有了几分的转变。
“我哪里是跟你开玩笑来着?我真的无聊得紧啊!”
皇甫觉无奈地一耸肩,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
轿子在竹林里行进,苍竹之间落叶纷纷,四周静得诡异,只有一行人踏行在枯叶上的声响。
忽然,一个极其细微的声响引起铁鹰的注意,他猛地回头,陡然看见竹林四周绿影摇晃。“小心!”他厉声喝道,迅速地回身。
竹笛尖锐地响起,几乎是同一瞬间,四周原本沉静的绿色影子都活了起来,化身为众多身手矫健的男人,一脸凶恶地往一行人扑来。几个弓箭手等在外围,后踢背上的箭囊,迅速地搭弓上弦,毫不留情地射出如雨般的利箭。
“这是特别安排好、想让我出轿子活动筋骨的娱乐吗?”皇甫觉似笑非笑地问,与随从们凝重紧张的神态恰成对比。
轿夫们伸手往轿柄上一摸一抽,四把亮晃晃的钢刀霎时一同出鞘,四人招式如一,剑尖直指眼前的不速之客,招出猝然且迅速,看得出是挑选出来的大内高手。
转眼间,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了寂静的竹林。
男人们手上持的刀,都带着刺眼的深青色,一望便知是淬上了剧毒,而利箭上更是燃了火,这群男人一脸阴狠,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冰冷。他们的目标,是轿子里的皇甫觉。
“有刺客啊!保护觉爷!保护觉爷!”岳昉扯开喉咙大叫,虽然身上笨拙,但仍是忠心护主,转身就扑住了皇甫觉。
一枝箭上染了火,蓦地穿帘而入,硬生生地钉在轿内的精美雕工上,轿子里的绫罗绸缎转眼间全烧了起来。皇甫觉一个翻身,勾转手中桐骨扇,挑开那层燃着火的帘子,迅速地跃出轿外,而眼前已经厮杀成一片。
岳昉紧抱住皇甫觉,因为紧张而发抖,却仍是一脸坚决。“觉爷,我一定保护您,请您别担心……蔼—”凶狠的刀子挥砍到眼前,岳昉哀嚎地紧闭上眼,怀疑自己会丧命在此处。
铛地一声,钢刀不知被什么力量挡祝等岳昉睁开眼睛时,那刺客已经飞出丈余,挂在苍竹上动弹不得。
他既恐惧又不解地瞪大眼睛,领子上冷不防被一提,原本被吓软的双脚才有力气站好。
“岳先生,请领着我逃命去吧!”皇甫觉与不远处的铁鹰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那模样像是有着长年的良好默契。
刺客中为首的男人手握一柄利刃,脸上有着狰狞的疤痕,目光里只容得下皇甫觉,他挥刀狠斩过几个侍卫,之后提着沾血的刀就要往皇甫觉杀去。
猛地,背后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不但声量惊人,且字字以内力送出,如同平地雷动,惊得所有人冻结当场,内力薄弱者甚至被那声暴喝震得耳膜发疼,手上的刀剑纷纷掉落。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铁鹰身上,而他的表情仍旧无甚改变。“在铁城四周我不想取人性命,滚。”他缓慢他说道,四周早就躺了不少刺客。
“阁下是哪位,为什么偏要挡我们兄弟的财路?”刺客头子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男人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他虽然心里忌惮三分,但是拼着一股狠劲,还是硬着头皮询问。
“铁鹰。”他缓缓说道,高大的身躯立在风中,给人无限的压迫感。他的眉目俊朗,双眸深邃,态度却比同龄男子沉稳许多。而有着内敛性子的高手,往往最难以评估。
刺客们全部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的甚至马上抛下手中刀剑逃之夭夭。刺客头子心中一凉,手里的刀子差点握不住,知道这趟生意他大概只能向阎王讨账去了。他也是江湖中人,当然听过铁鹰的名号。
铁鹰是铁家第五代的主人,年纪轻轻却有着惊人的声望。铁家从两代前受封于铁城,因为几代都出了高官,朝中的声名只在王族之下。然而在江湖上,铁定的声名更是惊人,铁鹰的父亲铁罣,武功与善名冠绝江湖,天下所有门派都以铁家马首是瞻。
而在铁罣死后,铁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父亲的担子,果真虎父无大子,铁鹰如今的声望毫不逊色于前代。
早该知道,要动工族的人,就一定会有铁鹰前来插手。
“我当然知道铁城主的能耐惊人,但是我收了银两,当然就不可能不办事。我们这行,收的是买命钱,当然就得豁命:碰上铁城主,是我运气不好,只是,这事还要非得办成不可。铁城主,得罪了!”刺客头子吼了一声,手中利刃一抖,直往铁鹰扑去。
铁鹰双眉一扬,双手转圈,顺势一带,毫不费力地卸去刀剑来势,双掌运劲,制住刺来的利刃。就算是对方的杀招,也没有让他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他沉着地应战,看不出一丝费力。两者之间的武艺相去太远了。
刺客头子只觉得利刃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虎口已经被铁鹰的内力震裂一道血口子,鲜血由掌间涌出,再也握不住刀子。铛地一声,利刃转眼已经落地。
“我不想杀人,说出主使者的名字,你可以保命。”
铁鹰徐缓他说道。已经邻近铁城,他不想轻易开杀戒。
“没那么容易。”刺客头子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爆竹,用力往地上砸去。轰地一声,爆竹窜出七彩烟雾,伴随着大量火焰,吞噬着竹林内的枯叶,转眼间在铁鹰前燃成一道火墙。刺客头子转过身去,打定主意就算是丧命了,也要达成目的。
“该死!”铁鹰低咒一声,双手运劲卷起千万泥沙,迅速地扑灭了火热。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脚步便慢了些。
刺客头子已经往皇甫觉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
秋风瑟瑟,四周风声鹤唳,岳昉气喘吁吁地跑着。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被拖拉着前进,皇甫觉始终提着他的领子,迅速地前进着,直到后方的杀伐之声已经微弱,确定离开险境后,两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岳昉气喘如牛地软倒在地上。没有想到皇甫觉这么会跑;明明镇日在酒堆里醉生梦死,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体力?他年纪大了,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剧烈运动,都是靠着一片忠心,以及强烈的求生意志撑着。
“觉爷,您别管我了,您是万金之躯,不能有所伤,还是请您先逃命去吧!”岳昉喘个不停,软弱的手将皇甫觉往前推去。他没有学过武艺,加上生来就是富贵人物,这双手还没有拿过比筷子重的东西,什么时候曾遇过这么惊险的场面?
“不要放弃,想想你的孙子,那孩子老扯着你胡须玩不是吗?你可别让他没了爷爷宠啊!”皇甫觉还是一脸轻松,好整以暇地劝说着,丝毫看不出来,他才是被追杀的目标。“撑着点啊!等到了铁城,你可就轻松了。这一路上你不是叨叨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