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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一般,同时停下了步子,就这样,在一轮明月下,我低头沉默着,而胤禩温柔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很完整的回忆了我和胤禩从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原来我在他面前出过那么多的笑话,我不是那种玲珑剔透的聪明人,也没有显赫的家世,那么,他喜欢我什么呢?
“为什么是我?”于是我问。
“婉然,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都能问出为什么的。”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翻身下马,然后伸手轻轻扶了我下来。
“可是我很笨,又经常闯祸,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不对,刚开始,你明明很讨厌我才是。”他的失落让我很不安,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似乎越说越糟糕。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如果你一定要问,也许就是那天,你在地上打滚后爬起来,就那么直直的看向我的眼睛,没有畏惧,只对自己的现状有一点窘窘的,就那一瞬间,我的心就不再平静了。你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了。” 胤禩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我还真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烧,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你怎么不说话?”见我始终低着头,胤禩靠了过来,微微低下头看我。
“在想,哪天你也出糗了,我也要好好记住,然后也笑话你一辈子。”我说。
“一辈子吗?好,说定了,哪天你想我出糗,我就出,然后你也笑我一辈子。” 胤禩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低下头抵住我的,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甜蜜。
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正轻轻拂着我的发丝,手上的温度,更透过单薄的衣衫,绵绵的传递给我,这一刻,我只觉得很不真实,幸福的感觉太强烈了,却反而让人觉得恐惧,人总是贪婪而自私的,抓在手里的,一旦失去了,会很痛。
第二天,草原的清晨,少了往昔的宁静,四处是飞扬的旗帜,随处可见列队而整装待发的勇士,我站在围场上临时搭建的皇帝的行营前,遥望着远处的人影,行围打猎本来就是巡幸塞外的重头戏,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一种生活消遣方式,不过如今,却已经能深刻体会余秋雨先生的分析了。就像今天,蒙古各部的王爷都在,行围打猎固然是一个消遣,不过整装待发的八旗将士,对于某些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警告。
我们到的时候,布围的工作已经将近结束了,山野间,草木摇动,大小野兽时隐时现,早有指挥官执旗疾驰过来,礼毕,高呼“围毕,请皇上猎”。
康熙弓马纯熟,加上偌大个围子,偌多只野兽,只任一人信马驰猎,一会功夫,收获的大小野兽便不记其数,而一旁,皇子皇孙、各部大臣、蒙古王公、八旗各营及从全国各地派来的射生手们也早已一旁摩拳擦掌了。
过了一会,皇帝回到围城,等待的人群中发出了整齐嘹亮的声音,既而,人群开始散开,大众的围猎开始。海蓝也站在我的身边,还是第一次,我从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的光芒,她也在看着人群,确切的说,是人群的某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银色的战甲闪烁,两白旗的将士,已经弛向围场的深处了,我忽然觉得,自己终于有一点懂得海蓝了,那里,她一直注视的地方,正有一个她关心着的人吧。只是一入宫门,萧郎从此,便成了路人。
围场打猎,是满洲年轻亲贵们展示身手的大好时机,猎场上角逐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这次随康熙前来的皇子中,除去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年纪尚幼,没什么竞争实力之外,其他的几个,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还是第一次看到胤禩一身戎装的打扮,蓝色的盔甲,在明媚的光线中,更加的洒脱不凡,不知到斯文如他,开弓射箭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那一刻,他注目前方,精神都集中在围场上,那种光芒和风采竟让我有了一种很恍惚的感觉,心里也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感觉最清晰的一次,胤禩有他的世界,那个世界,是只属于男人的——光荣与梦想。
不过我并不能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浸太久,因为他的身边,有一双晶亮的眼眸,在我看向他的同时,也正看向我。
即便是有大段的距离阻隔,我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目光中的火热和执着,是胤祯,这半年来,他日益的沉稳,成长的痕迹在他的身上,感受得最明显不过,初相识时,还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如今,不过三年光景,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和他对视时,便已经读不出他的眼神了,皇宫里,每一天,都是一个可怕的成长历程吧。
只是这一刻,他的目光让我不能忽视,眼波流转间,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胤祯的弓在我看向他时高高的举起,倒像是对我的一个回应,不过下一刻我便懊恼起来,就因为看了他一眼,此时,胤禩的身影却已经不知何时脱离了我的视野,四处是挥舞的旗帜,到处是奔驰的战马和滚滚的烟尘,竟是再也找不到了。
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却对上了康熙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心里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第一天的围猎结束时,清点个人的战利品,大家的收获都不错,不过说到最好的,还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康熙自然少不了嘉许几句,并有赏赐。
我冷眼旁观,胤禩的神情照旧温和,运动过后,脸色依旧有一点点的红,在夕阳的光线下,线条整体给人的感觉都很和煦,仿佛康熙嘉许的正是他本人一般。大阿哥的脸上就多少有点阑珊之感了,不过不仔细看,却也不会发觉;感觉最明显的,当属太子了,当太监报上个人猎物的种类和数量时,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去,再听到康熙夸奖两个弟弟,那脸色,简直就黑的和锅底一般。
我心里不免冷笑,这人真是毫无一点容人之量,幸亏他只是太子,若然将来真的做了皇帝,还了得。不知怎的,我就有意无意的看想康熙,夕阳的光与影在他的脸上交叠,看不出什么,但是,我就是觉得,他在说着夸奖其他儿子的话时,目光却也正有意无意的在太子脸上徘徊。
估计结果,康熙是失望的,自己培养的好儿子……
因为那天晚上,当篝火在行营四处点起时,赛马、套马、射箭、摔跤等比赛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当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时,康熙很轻的叹息,并没有逃过站在一旁的我的耳朵。
当然,我也可以肯定,站在另一边的李德全也听到了,不过眼角余光一扫,李德全却一如平时的站着,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才是功夫,看来,如果我要一直在御前服侍的话,就该好好学习他的这份定力,于是,我也低下头,不再张望,尽管,我已经感觉到了有人正在看向我这里。
这天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漫长,到康熙离席回去休息,我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回到帐中躺了躺,却了无睡意。
侧耳听了听,睡在一旁的海蓝呼吸也并不平稳,显然也清醒着,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夜,便在沉默中轻轻流淌。
以后的几天里,也是白天行围打猎,晚上围着篝火看歌舞表演或是男人们进行些竞技,海蓝心事重重,人也越发的沉默起来,我有心想开解她两句,只是每每靠近她,却总被她眼神中的落寞和疏离打败。人总有不愿被被人洞悉的秘密,心里的结,除了她自己,是再没人能解的。也许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留下些时间和空间给她。
于是,夜晚,我照旧在外游荡徘徊。
胤禩这几天却似乎忙碌了起来,从围猎开始,便只能在白天,在人群中,捕捉他的身影,而晚上,他也并不留恋于夜宴,康熙一走,他便也离席而去,只是,却从未在我的面前出现过,一天实在气闷,我悄悄溜去找他,绕过帐外打瞌睡的小太监,寂静的帐中,空无一人,他……究竟去了那里,又去做什么?
好奇心大约可以看作人类的天性或是劣根性吧,而女人的好奇,又不免搀杂着其他的东西,大约就如同此刻的我吧。
胤禩离席之后,我便悄悄跟着他,绕过一重重的帐篷,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要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过那晚,我终究也没有弄清楚,胤禩究竟去做了什么,并不是我不够小心被发觉了,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是……跟了他一阵子之后,我猛然就后悔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女人的直觉要我去发现一些所谓的真相,不过发现了又能如何?胤禩不是我的,我不能左右或改变他分毫,何况,我也不愿去左右或是改变他,我喜欢的只是现在的他,他的优点也罢,缺点也罢,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好怀疑和犹豫的?他要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他可能采用的方法,我多少也能猜到,更何况,今年才是康熙四十三年,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么,我又何必要执着着他去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呢?
不过一想到胤禩不是我的,心还是不免作痛的,谁说爱一个人就是要他幸福这么简单了,到了真动心的时候,才发觉,爱本身,根本没有那么无私,要他幸福,自己更想幸福,说要放手,心里却更想抓紧。
轨迹
一夜辗转,好容易熬到凌晨,看天气也就四点多吧,我的工作好就好在,不必起早服侍,而海蓝却不行,这个时候,她已经悄然起身,到御前去了。
终于可以尽情的翻几个身,却也不可能睡着了,想了想,终于还是披了件外衣,走了出来。
东边的天是白茫茫的一片,太阳还没有出来,柔嫩的青草,踩上去的感觉是那么舒适,我还记的离大营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这时心里烦躁,倒不如去洗洗脸。
不过到了河边,我却又后悔了,原来,并不只有我一个早起的人,正前方不远处,河岸上这时已经坐了一个男子,背影很眼熟,不过一时也看不真切。
正迟疑着是走过去还是退回去时,脚下却踩到一个东西,浑圆、溜滑,微一低头,“蛇!”我的声音在我意识到不该发出时,已经脱口而出了。
前面静坐的男子自然是被我惊动了,他一跃而起,飞快的到了我面前,待看清我脚下的东西时,才长出了口气说:“是绳子。”
“绳子?”我惊魂未定,不过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好歹低头看一眼,怎么,仔细看时,横着竖着,还真是一条绳子。
“就是有蛇,也被你吓跑了,别站在那里自己吓自己了。”他轻声说,然后已经走回了他刚刚坐的地方。
“十三阿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被一条绳子吓成这样,虽然我知道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刚刚的过激反映,还是让我有点尴尬,只好走近几步,找句话说了。
“你也起得很早,有心事?”他开口,声音清越,在潺潺的水声陪伴下,有一点飘渺之感。
“那有,我只是习惯好,早睡早起嘛!”说到后来,声音有点低气不足的低了下去,在我的众多美德中,好象没有早睡早起这一条,因为我一直是夜猫子。
“你?”十三阿哥也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