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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会和她睡同一间房,她睡床上,他睡
板,两人关了灯聊天,彼此相伴入眠。
后来,他考上大学,她也考进航空公司当空姐,他不再每天赖在她住处了,偶尔太晚了才留下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很像毕业旅行跟同学一起睡通铺。」她笑道,一面打开橱柜,翻找寝具。
好玩吗?他只觉得那是最甜蜜的折磨。
他犹豫
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拒绝的话语如鱼刺,鲠在喉头。
她看来兴致高昂,他真不想泼她冷水。
何况,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个女人,他就毫无抵抗的能力了,任何事只要她开口,他不曾摇头。
「有了!」找到一套深蓝色的寝具后,童羽裳兴高采烈
拖出来。
那是专属于他的寝具,是她特
拉着他一起到量贩店选购的。
「哇,好重!」她笨拙
抱起寝具。
「我来拿。」他自然
从她手上接过沉重的寝具,随她进房里,将凉席和棉被在
上铺好。
于是,各自洗过澡后,两人换上睡衣,—人睡床,一人睡
板,就像从前一样,关上大灯,只留一盏点着玫瑰油的香精灯在静夜里幽幽
散发香气。
「对了,你好像没参加过毕业旅行?」童羽裳在床上侧过身来,透过香精灯,迷蒙
望着欧阳俊秀的脸孔。
「嗯。」
「为什么不参加?」
「不想参加。」
「你这人,不会到现在还是那么孤僻吧?」她叹气。「要多交些朋友啊!我看你整天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休闲娱乐,有空多跟朋友出去玩啊。」
「你不会又要说教了吧?」他作势掏耳朵,摆出无奈的姿态。
「就是要说教。」她瞪大眼。「我是你姊姊,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你怎么说都对。」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
「什么嘛!」她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意味了,秀眉微颦。「说真的,你除了跟我们这几个人偶尔会混在一块儿,我很少听说你有什么私人聚会。」
「我当然有。」
「跟谁?」是那个洋娃娃吗?她好想知道。
他但笑不语。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她不再追问,虽然胸口闷闷的,横亘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原来这个和她最亲近的男人,还是有她无法介入的部分生活……唉,他当然要有,毕竟他也长大了,是该交个女朋友,拥有自己的爱情。
他的生活,不会再只有她一个女性了。
童羽裳萧索
瞪着天花板。「想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都超过十年了,你二十六了,我也快三十。」
他蹙眉,听出她话里藏不住的惆怅。
「有时候觉得自己好老了。」她自嘲
牵唇。「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一事无成?」
「你想怎么有成?」他转头想看她,却因为高低视差,看不到,只能从她说话的口气揣测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们公司是日系的航空公司,很少有年过三十还在外勤服务的空姐,再过几年,我就算不辞职,也得被迫转内勤了。」
「做内勤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四处飞了。」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男人,动不动就塞给她名片。他在心里暗暗补充。
「转内勤确实比较轻松,可是——」
「怎样?」
「哎,人家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嘛。」她娇声抱怨。「每年新进的后辈都是一些比自己年轻漂亮的美眉,看她们就会觉得自己好老喔。」
原来她是怕老啊,他不着痕迹
弯弯唇。
「你前阵子不是还说吗?熟女有熟女的魅力,你不愁没人追。」
「可我每一次恋爱都失败。」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不懂得珍惜你。」
「……」
无言的沉默,却似音乐家的手指,在他心弦上调弄着音律。他试着揣想她曲折的女儿心思。
「你是不是想结婚了?」所以,才盼着快些找到那个正确的人。
一念及此,他心弦揪紧。
「还好,不特别想。」
绷紧的弦,略略松了。「想换工作?」
「我喜欢这份工作。」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也不晓得。童羽裳怅然无语。
她只是觉得……迷路了。人生走了一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根本不辨方向,曾经握在手里的似乎很多很多,仔细察看,却早就不知何时流失在指缝之间。
她只是好怕,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那你呢?你有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既然厘不清自己那如毛线缠成一团的烦恼,索性先放下。
「没想过。」他倒潇洒。
「怎么可能没想过?」她不信。
「我只想尽力办好每一个委托人的案子,不让他们失望。」
挺认真的嘛。童羽裳微笑,低眸望向他的眼波荡漾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我听你的助理小李说了,你接了很多不赚钱的Case,等于是义务帮那些负担不起的人打官司,真的很了不起!」
「没什么。」她毫不掩饰的赞赏,照例,又烧热了他的颊。幸好现在灯光幽暗,她瞧不分明。
「除了工作,你没想过其它的吗?」她追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不知怎
,这句问话,好像噙在喉间的一颗酸橄榄,很难吐出口。
「干么问这个?」他似乎也不高兴听见这句问话,嗓音干干涩涩的。
「到底有没有?有的话说来听听啊!上回我在路上,看见你跟一个长得好像洋娃娃的女生走在一起,她是你女朋友吧?」好不容易问出口,干脆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你说铃铃?晓梦也问过我这问题,我已经告诉她了,铃铃跟我只是朋友。」
「真的?」童羽裳半信半疑,试探
问:「她很漂亮啊,你真的不想试试看追人家?」
「我干么要追?」
「为什么不追?你也差不多该交个女朋友了。」
「我还不想交女朋友。」冷淡的语气示意这话题就此打住。
「喔。」她一时旁徨,还想继续追问,勇气却忽然离她远去。
也罢,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女孩是他女朋友,那就当作没有吧……
「别说我的事了。」欧阳转开话题。「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曾经在露营的时候,跟同学一起躺着看星星。」
「对啊,那次是跟大学社团同学,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露营呢。」忆起那个探险味道十足的夜晚,童羽裳慢慢
展露欢颜。「我还记得那时候山上的星星好亮、好多,有个学长很喜欢星象,还一一跟我们介绍。」她顿了顿。「不过后来我在雪梨过夜,才知道我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根本不算什么,南半球的星空才真叫灿烂呢。唉,好想再像那样躺着看星星。」
他沉默两秒,似是在思索什么。「有机会我也想去南半球看看。」
「你是说雪梨吗?」
「我想去南极。」
「南极?去看极光吗?我也要去!」
「你?」他转过头,她正好也从床铺上探下芳容,与他四目相对。「还是算了吧。那里冰天雪
的,不适合女孩子去。」
「谁说不适合的?我要去!」她不悦
声称。
他凝望她,灯光昏黄黯淡,她表情丰富的五官却仍是那么鲜明,打横的秀眉、噘起的粉唇,以及那流转在黑色琉璃里的彩光——
无须到南极,她变化多端的瞳采在他眼底,就是最神秘的极光。
他收回视线,无助
感觉胸口那一下下不争气的悸动。
隔天,欧阳睡到近中午才起来。醒时,头脑还有些晕沉沉,睡眠不足。
这都该怪她,将他留下来,和他说说笑笑到半夜,结果,她独自香甜
睡去了,他却是辗转反侧,无法轻易入眠。
一整夜,他盯着香精灯,听着她沉静的呼吸声,嗅着缭绕在她卧房里,极女性的香味,脑海思绪的起伏,正如那一波波席卷全身的热浪。
或许,他是该交个女朋友。
或许,只要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不会再对她产生那许多荒诞不经的绮想,不会妄想趁着黑夜之幕笼落下来时,偷偷
吃了她。
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
会吓着她的,她只把他当弟弟,若是知晓了他竟对她升起男性的欲望,恐怕会觉得恶心。
现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对他的嫌恶表情,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厌恶,他都不能够承受……
「起来了吗?」她精神饱满的嗓音在门口轻快
扬起。
他揉揉凌乱的头发,呆看她。
她噗哧一笑。「好像还没完全睡醒的样子。」锁住他的眼神既俏皮,又满蕴柔情。「快去刷牙洗脸,我准备了一顿很丰盛的早午餐喔!」
他点点头,目送她像只轻盈的蝴蝶,在他心上偷采过蜜后,翩翩
拍翅离去。
他起身,收拾寝具,整整齐齐放回橱柜里,然后进浴室刷牙洗脸。
瞪着置物架上,一深蓝一粉红两支并排的牙刷,他心中一动。
这些年来,虽然她谈过几次恋爱,身边男人来来去去,但似乎从没有任何一个,能在这间她买下的单身公寓里留下任何印记。
能在浴室里放专属牙刷的,只有他一个。
能拿到她家钥匙的男人,也只有他一个。
这代表她对他的绝对信任吧,只有他,可以不事先打声招呼,随时闯入她生活。
这也是多年来他看着她跟一个又一个男人交往,能够不发狂的主因……
「喂!你好了没?东西快凉了!」她扬声喊。
「快好了。」他回应,加快盥洗的动作,抹上刮胡膏,剃干净下巴几许青渣,洗过脸,总算觉得精神稍微振作一点。
到了开放式厨房,看吧台上那一盘盘她精心烹调的料理,连最难醒的胃都醒了,呱呱
奏起交响乐。
见他总算现身,她朝他嫣然一笑,热情
为他盛粥。
「哪,这是
瓜稀饭,还有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嗯。」他接过饭碗,扫了一口粥进嘴里,清淡香甜,接着,轮流尝每一道菜。
她双手撑住下颔,兴味盎然
看他进食。
「你不吃?」他问。
「我早就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的。」
「你很早就起床了?」
「也没多早,大概九点左右吧。」
「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想吵你嘛。」她浅笑清甜。「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一定睡眠不足。」
是因为她,他才睡不好。
他无奈
在心头反驳,表面上却是淡淡回她一抹笑。「难得假日,睡晚一点无所谓吧。」
「那倒是。」她点头。「难得有机会吃我做的菜,你可也要多吃一点喔,看你好像又瘦了。」
「哪里瘦了?」眉苇不同意
一扬。她老是嫌他瘦。
「这里。」她探出一只手掐他脸颊。
他忙躲开。他是个大男人,她却老是拿他当绒毛娃娃。
他警告
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