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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渝摒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离开床边。突然间一阵眩晕,仿佛那脚步要离开的,不是她的房间,而是她的生命。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一旦他离开,她将永远失去他。
他走到门口,正伸出手去开门,听见身后一声呼唤,“哥……”
他一顿,刚一迟疑,已被妹妹从身后环腰抱住,“别走,别走,别不理我。”
她的脸贴着他的背,滚烫的泪侵染了他的青衫。
他潮红了眼,长吁一声,咬咬牙,想将腰间她的手拉开,忽听她微弱轻呼一声,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力。
“小鱼!”他急忙回身,捞住她下滑的身子,紧紧搂住,“怎么了小鱼?”
纪渝脸色惨白,紧闭的眼间泪水不断涌出。
纪川看看凌乱床榻,知道她身体虚弱,这一动作太猛,一时间上不来力。他打横抱起她,送到床边放下。
她紧紧揪着他的前襟不松手,脸无力的埋在他胸前,喃喃轻求:“哥,别走,别丢下我不理。”
他握住她的手。
她抬起脸,泪水滚滚飞坠,“就今夜。好不好?就今夜,明天,我就只是你的妹妹。”
不知是她的泪颜,还是她的哀求,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纪川狠狠的点头。他扶起妹妹,坐进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她的头发拂上他的脸,扫得他的鼻子发酸,说不出话。
纪渝闭上眼,满足的叹口气,轻轻说,“哥,如果我嫁给宁尘,他会不会象你这样对我好?他会不会为我跟别人打架?会不会买蝈蝈笼子逗我开心?会不会到哪都带着我,生怕我寂寞?”
纪川紧紧搂住她,嗓音酸涩,几乎发不出声来,“会,他一定会。”
纪渝唇边扯开微笑,眼泪却像屋外的大雨一样,落个不停。
“骗人!”她轻轻说,仿佛没有察觉兄长突然间的震动,“没有人,会象你一样。再也没有了……”
纪川颤抖着,将脸埋在她纤弱的肩头,手下用力,紧紧不放,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怀中的人儿叹了口气,笑容终于敛去。
雨一直下,一直下,下了整整一夜,到天将放晓的时候,终于在曙光中收住。雨水冲刷过的院落特别清泠,残存的雨珠从房檐滴落,声声敲在青石板上,惊心动魄。
宁尘刚进纪渝的小独院,就看见水晶欢天喜地的迎出来,“好了好了,二小姐的病好了。已经退烧了,一大早起来就叫饿,这会正吃粥呢。”
“哦?是吗?太好了!”宁尘眼睛一亮,就笑出来,“我看看去。”
“哎,宁少爷……”
宁尘回身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轻轻走进纪渝的卧房。
纪渝靠在床上,手上端着粥碗,眼睛却望着窗外出神。
宁尘走到她身边,在她眼前晃晃手掌。
纪渝恍然回神,看见宁尘,笑意渐渐在脸上漾开,“这么早怎么来了?”
跟进来的水晶笑道:“二小姐你不知道,你病的这两天,宁少爷天天这么早过来呢。”
“哟,那可真过意不去,让宁少爷费心了。”纪渝笑着打趣,她跟宁尘在一起,京片子就往外蹦。
宁尘微有丝不自在,“病才好点,就这么活泼,没见过你这么皮的人。”
纪渝吐吐舌头,问道:“吃早饭了吗?正好我这有粥,你也吃点吧。”
“不了。我刚吃过。”他看看她的碗里,微皱着眉,“怎么净白粥啊?连点酱菜都没有?难怪半天也不见下去。”
“没事没事。是我不要的,没有胃口,这个就很好了。”她匆匆几口将早已凉了的粥拔到嘴里,一边把碗递给水晶,让她出去,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这就好了,很好。”
宁尘啼笑皆非,“你怎么老也学不会稳重?那有大姑娘这么狼吞虎咽的?”
纪渝擦着嘴说:“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饿了。”
宁尘含笑看着她,“知道饿就好。从来没见你病得那么厉害,担心死了。”
“谁担心?担心谁?不会是你吧?”
“当然是我。”看着她唇边残留的一粒白米,他忍不住伸手沾起来,放进自己的嘴里。
纪渝一愣,半天才明白了那充满暧昧的举动,脸腾的一下红的冒烟,一脚踹过去,连踢带打,“你干什么……真恶心!”
到底大病初愈,手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宁尘轻松捉住她的绣花拳头,“别动。”他眼里闪着火焰。
“干什么?”她愣愣的问。冷不防他的唇覆上了自己的,他在她唇齿间火热亲吻。
她僵住,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是柳树林里那双冰冷的唇,还有月夜下,他迷乱的目光。
宁尘停下来,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喘息。一双手上下抚动她的背。
她睁着眼,目光越过他的肩,盯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发呆。
“怎么不反应?”宁尘的声音沙哑。
“啊?哦。”纪渝慌忙摇头,“我还病着,怕传染你。”她捶他的肩,“你离我远点,真要病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宁尘无奈,放开她。
“你坐下,我们好好说话。”她这才打量他,“你好象瘦了,考古现场肯定艰苦,不过有收获,什么都值了。”
“是啊,怕大雨冲坏了墓室,我们日夜赶工,终于挖出了青铜方尊。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他仔细看着她,忽然道:“小渝,我们结婚吧。”
“厄?”她并不意外,却还是愣了一下,“怎么?你家里同意了?”
宁尘摇头,神色黯然,“日本人占了密云,失去联系已经很久了。”
“啊?”纪渝一惊,“那怎么办?”
“不知道。”宁尘苦笑,“只希望他们及时逃出去,我正托人在沈阳打听,如果他们离开,多半是去了满洲。”他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小渝,我现在只有你了。姨奶奶昨天跟我商量,说要给爷爷冲喜。一来爷爷不能等,二来现在的局势……,我想,就答应她吧。”
纪渝一时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望着宁尘身后,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你说怎么样?小渝。”
“什么怎么样?”她深思恍惚。
“结婚啊,我们结婚吧。”
两对目光在空中交汇,他面无表情,她笑容微涩。
宁尘终于发现身后有人,他转过头,看见纪川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脸。
就在这时,他听见纪渝在身边说,“好的,我们结婚。”
第六章
老爷子的身体不能等,匆忙间没有太多选择,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
只剩下十来天功夫。日子一定下来,纪府上下炸了锅一样的忙乱起来。
纪川是长孙,纪渝是长孙女,两人在同一日嫁娶,联姻的又都是名门望族,纵使仓促也决不能马虎。姨奶奶要照顾老爷子,还要主持装饰喜房,邀请亲友,虽说非常时期一切从简,纪家落户浔江上百年,根深叶茂,纵然简,也简不到哪里去。
长房太太佩英带着女眷们安排府中人手,教导年轻丫头们喜事的礼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忌讳,什么人要格外尊重等等。顺蓝采买一应所需事物,顺白处世圆滑周到,负责门面上的迎来送往。就连平日里不理家务的二太太叶紫苏,也开始忙碌着为一双儿女定制礼服。
没有参与其中的,只有顺风和川渝兄妹。
顺风监管着航运局,无暇顾及。纪川除了照料爷爷的病情,管理汇集分发赈济灾民物资外,还帮着叶远志给灾民诊病消毒防疫,每天早出晚归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常常好几天见不到人影,阖府上下,他居然是最忙的一个。
纪渝最轻闲。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好的快,几天就下了床到处乱跑,见了人照样叽叽刮刮说说笑笑,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两三天的功夫,眼看着人就瘦了下去,下巴也尖了,两只大眼睛衬在小脸上显得越发的楚楚动人。
姨奶奶忙得昏天暗地,偶一抽空,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找来水晶盘问,到底二小姐哪里不好了。水晶不敢说出实情,推说不知道。姨奶奶没有办法,只能赶着纪渝回屋里养着,不许出来乱跑。又让人每天炖了燕窝鸡汤送过去,盯着她喝下,务必要在婚礼前养胖些才行。
纪渝反对无效,被关在院子里,也乐得轻闲。
只有纪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晶悄悄找过她,说二小姐人前嘻嘻哈哈没什么不妥,可是没人的时候,常常发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心思,一顿饭,吃的时候少,看的时候多。有一天早上起来,水晶进去服侍,看见纪渝坐在窗边出神,床上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竟是一夜没有睡过的样子。这样折腾自己,怎么能不瘦?
她心中暗急,可是全家都忙的人仰马翻,不可能再去给姨奶奶他们添麻烦。灾民里有疫症出现,纪川已经两天没有回过家,更是不能商量。纪宁急得直跺脚,却也无法可想,远远看见宁尘过来,还要避开。
纪渝正在试喜服。负责的老妈子看着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大红褂子,连连叹气,“我说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前天来试,说大了,照着尺寸改小,今天来,又大了。不是我说,你可不能再这么瘦下去了,你看这身上还剩下几两肉啊?看着都让人心疼。”
“是吗?”纪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的没心没肺,“这样多好,我的腰越来越细喽。以后穿旗袍才好看啊。”
“哎,这姑娘家爱俏,也不是这么样的啊。”老妈子无奈,转头看见宁尘进来,忙笑道:“宁少爷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二小姐吧,大日子就临近了,这一口气的掉肉可怎么办啊。”
纪渝笑着挥手,“宁尘别理她,好不容易瘦一点,这妈妈就老在耳边念。”
老妈子也笑,“你们小两口说话吧。我再回去吧着褂子改改,这回多收半寸,看着二小姐七天后还瘦。”
宁尘等老妈子出去,把门关好,上前一把把纪渝抱在怀里,用手掐着她的腰比了比,“真是又瘦了。不过瘦点好看。”
纪渝推开他,假装生气,“你嫌我胖?”
“没有没有,”他不让她跑,亲亲她的脸,“当然没有了,现在最好。”
纪渝垂下头,避开他的唇,眼睛瞥倒他手中的信封,“这是什么?”
“大哥今天让人给我送来的,一封日文信。他让我看看里面说的是什么。”
纪渝想起来了,“噢,对,我记得。当时大哥就说要给你看,结果爷爷病,我病,乱了这些天,大哥大概也忘了,到现在才想起来。”从他手上拿过信展开,一边问道:“里边都说什么?你看了吗?”
“看了。”他也不放开她,环住她的身子,就着她的手指着信纸,教她认日本字,“这个是满洲,这个是皇帝,这个是臣民,这个是大东亚共荣圈。”
“等等。”纪渝打断他,“这信里说什么?”
“别激动。”他含笑拍拍她的头,“这封信是康德皇帝写给满洲贵族的,号召大家为大东亚共荣圈奋斗。”
“康德?伪满洲皇帝溥仪?为什么那个日本人会跑到这里来?难道这里也有满洲贵族?”她回过头上下打量他,挤挤眼,“真是,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吗?”mpanel(1);
他哭笑不得,“让你别乱说了。这话传出去,别人难免会信。还是小心点好。”
纪渝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吐吐舌头,不敢多说。
宁尘问,“这信你们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