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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川突然的站住,倏的回头,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清亮如寒星,“你怎么晓得?”
宁尘几乎被他的目光灼痛,气息滞了滞,才道:“我跟她一起时间久了,就发现她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快乐。她有心事,看见别人家母女和睦特别向往,她总说哥哥如何,却从不提及父母,只说父亲早逝。今日见了伯母那情形,母女俩个分明有隔阂。”
纪川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你倒是心细啊。”
“是,我的专业,练就的细心观察,仔细求证。”
纪川仰头望天,空中群星闪烁,春月朦胧,“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令祖父的事情小渝跟我说了,她说要留在这里陪爷爷。小渝去北平求学这几年,从不回家。说是除了爷爷姨奶奶,没有可牵挂的人。我虽是个外人,这一日看下来,也知道着大宅中,真正能照顾她的,只有你了。我从小在大家族里长大的,知道其中的厉害,希望小渝不会被人欺负。我这些话或许所得不合适,可是你们家的亲戚,还真多。”
纪川点头:“你放心,渝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会护的她周全的。”
“那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要动身去寿县,这一次,说不定能发现周朝的青铜器。所以我专门从北平赶过来。”他说完笑笑:“我也该去收拾收拾了。说了这么多,大哥你别见怪。”
纪川看着他轻轻离去,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房中。
屋里一片漆黑。
纪川闻到一股香水味,微微皱了皱眉,“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啪”的一声,书桌上的台灯被扭亮,叶紫苏坐在桌旁的沙发中,手里把玩着纪川的钢笔,“宁尘那孩子挺关心渝儿啊。”
纪川冷冷从她手里拿过钢笔,放在桌上。并不搭话,径自走到水盆边擦了擦脸。叶紫苏站起来,靠在一边看着他:“早说给你两个丫头,也好有人服侍,你偏偏要什么自立,这晚上的,连个斟茶倒水的人也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条毛巾,要为他擦脸上的水珠。纪川避开,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她却仿若未闻,“看看你,长得跟你爹一模一样,我嫁给他那年,才十六。生你的时候,比渝儿还小,一转眼,两个孩子就都要成亲了。再过两年,我也要做祖母了。你看我象祖母吗?”她伸着头看看镜子,镜中的女人皮肤光滑幼嫩,微有些苍白的面色反倒令她看起来更年轻。“
纪川沉着脸:“我要休息了。”
她回过头,细细打量儿子的脸,“你看,连皱眉头的样子都像你爹。”说着伸手要去抚摸儿子的两道浓眉。纪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太过分!”
“过分?”她笑笑,“做娘的摸摸儿子的脸,这也叫过分?”她收回手,纪川捏的她手腕发疼,抚抚发髻,“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大家都累了,我也该回去了。”
叶紫苏优雅的走出纪川的门口,刚想回头,只听“嘭”的一声,身后的门被重重摔上。
纪川在门后呆立半晌,缓缓将额头抵在门上,万分无奈疲惫的合上双眼。
第二章
第二天是阴历五月初三,一大早,姨奶奶就带着几个男仆大宅里里外外的忙着,在各个屋角房檐挂上白丝线裹的香包,又用浸了一整夜桔子皮的水擦洗门柱窗棱,宁尘梳洗整齐了,从西跨院出来,站在房檐下,远远的看了半天,不得要领。
“端午节快到了,我们这里的风俗,要挂香包撒桔水驱凶辟邪。”
宁尘一回头,看见叶紫苏穿着暗红色的旗袍,站在身后。她的头发松松的挽着一个髻,鬓边簪了朵海棠花,披着一条乳白色大披肩,长长的流苏垂到了腿弯,顾盼间风情无限,神态优雅中有一丝倦怠,晨风中倒真似一朵海棠花般艳丽。
宁尘矜持的笑笑,“这风俗倒是有意思。在北平,也就是吃吃粽子。”
“最早是为了纪念屈原。”叶紫苏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姨奶奶她们忙上忙下,“我们这里古时候是楚国的地方,据说,屈原死后,楚国百姓为他带孝,风俗演下来,就变成了挂白色香包。”
“那桔皮水呢?”宁尘问,没等回到就先想到了:“因为《桔颂》?”
“对。浔江特产桂桔,也是老人们说的,屈原生前爱桔,死后作了桔仙,所以浔江的桔园都要洒桔皮水纪念他。渐渐就成了风俗,也不论是不是种桔树的,都纷纷效行。”
“这风俗倒是奇特,好像没见别的地方有过。”
叶紫苏笑笑:“别的地方我就不晓得了。从来也没离开过浔江,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以满天下的闯。”
正说着话,远远看见纪川纪渝两个人从角门转出来,低着头,不知在说什么。叶紫苏神色一动,对宁尘道:“他们兄妹来了,你们年轻人讲话去吧。”
宁尘心中越发疑惑,目光不由追着她,直至那寂寞的身影没入花丛。正出神,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记,“嘿,看什么呢?”
宁尘微笑,顺势拉住纪渝的手,轻轻一拽,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纪渝踹他,“你发什么疯,这多人呢。”
“没关系,这么远,他们看不见。”
“还有大哥呢!”他揽的很紧,纪渝挣不开,满面羞红。
宁尘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不怕,他没看我们。”
“胡说,他跟我一起来的。”她回头看,果然看见纪川背对着他们,远远站着,倒象是替他们望风。
纪渝便不再挣扎,任宁尘搂着自己,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两个人静静依偎着,晨风中送来阵阵花香,些微有些凉气,她的发丝随着风,拂到他的脸上。远处两个小丫头过来,看见这阵势忙笑着躲开。
半晌,宁尘说:“我一会就动身。”
“我知道。大哥说了。”停了一下又说:“他希望我们能一起完婚。”
“啊?”宁尘一愣,立即明白了话里的意思,“那你怎么想呢?”
“原本应该等哥哥先娶的,可是爷爷等不了,而且也没有精神接连办两次事。”她转向宁尘,看着她的眼睛,令他突然想起昨夜纪川星光下的眸子,纪渝的神色郑重:“只要爷爷能开开心心的,我什么都愿意。”
宁尘看着她,突然手下用力,重重抱了抱她,“好吧,我给家里写信。”
“嗯。”纪渝垂着头,也不知该如何做答,心中某一个角落突然空虚起来,一时间因着爷爷的身体和自己的婚事且悲且喜,然更多的却是重重的失落,有一种无奈放弃的悲壮,却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被放弃了。她一片茫然,无措的望向大哥
宁尘却会错了意,心中也觉两个人亲热这么久,不大合适,讪讪放开手,“去找大哥吧。”
她点点头,缓缓向大哥走去。
纪川仍然负着手朝着东面站着。朝阳正升起来,光线穿过他的身体射过来,有些刺目,周围的情形看不大清楚,只有他那高大镶着阳光的背影,好像路标一般,指引着的方向。
纪渝步伐有些急促,不知为什么,光线突然间的变幻令她心慌意乱,这是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如此陌生的感觉,令她不由惊慌起来。而一片迷乱中,只有那个长衫翩然的身影是她的安慰,似乎那个身影能将她与这个纷乱的环境隔离开。
她走到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他的身体挡住了阳光,眼前只有他深灰色的背影。mpanel(1);
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见她,眼中渐渐泛上温柔的笑意,微微向她弯下腰,仔细看着她,“说完体己话了?”
看着纪川的眼睛,突然之间所有的焦虑茫然都四下消散而去,她定了定气,朝他走近一步,握住他的手,“宁尘说他会写信回家。”
“是吗?”他直起身子,冲跟上来的宁尘说:“往后可真是一家人了。”
宁尘点头:“希望家里面能快点回复。”
“好。”纪川很有力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掉向花园的另一头。姨奶奶他们已经忙完这边,正收拾了东西往别处去。
宁尘看看表,“不早了,我该向爷爷告辞去了。”
纪川着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妹妹拉着,动动胳膊,“渝儿,你跟宁尘一起去见爷爷吧。”
她有些犹豫,“哥,那你呢?”
“我去安排一下人手,送宁尘去寿县。”
纪渝看看哥哥,又看看宁尘,终于点头,“好的,你也快点啊,我们等你吃早餐。”
“好。安排完,立即就来。”纪川含着笑保证。目送两人离开,笑容渐渐隐去。他站在原处,举头看着老槐树上晨风中轻摇的嫩枝,,神情淡漠,没有人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汪锦华从角门进来,见到这情形,一愣,静悄悄走到纪川身边,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瞧了瞧,噗嗤一声笑了:“我说怎么见不到纪大少爷,原来在看蚂蚁打架呢。”
“嗯?”纪川回神,看见是她,不由笑了:“哪里来的蚂蚁打架?你就看到了?”
锦华也笑:“是我的眼花了。都是这大太阳晃的。你说这才几月,怎么太阳就这么耀眼了?”
“这样的天也好,宁尘路上好走些。听说武汉下大雨,不晓得这边的天气会怎么样。”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不早了,我赶紧安排安排去。你见到小渝了吗?”
“见到了。”锦华忍着笑:“小两口依依不舍呢。”
“是吗?”纪川微笑,“你先去陪爷爷吧。我一回就过来。”
“川哥。”锦华叫住他,“我今天跟我爹一起来的。”
“嗯?”纪川一愣,不明所以,锦华脸上愈加发烧,“爹是来见爷爷的。”
纪川恍然大悟,已经明白锦华的父亲是来商谈两人婚事的。锦华面皮薄,自然不好意思留在那里,这才躲到花园来的。他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说:“那你这里稍等等,我去安排完,再来找你。”
“你不用着急。我到小渝妹妹的房里坐坐,她刚答应了借黄侃先生的《日知录校记》给我看。让我去找房里的丫头要。”
“也好。”纪川也笑,“这书我也想看呢,你先看,完了记得给我。”
锦华答应着,慢慢向纪渝的住处去了。
一座花园把纪宅分作了东西两个院子,西边五排大屋,姨奶奶占了最南角的小独院。纪渝去北平读书前,一直跟着姨奶奶住在这里。纪渝走后,姨奶奶为了照顾纪天德,就搬到了北屋里。腾出来的房子,一直空着。这次纪渝回来,姨奶奶原本安排她也住到北屋去,但纪渝恋旧,冲姨奶奶撒撒娇,就还住在这里。
才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两个人讲话。锦华常在纪家走动,认出其中一个是纪家三奶奶纪顺白太太佩英的声音,“纪川,纪渝,哼,老爷子可真偏心。一样是纪家的孙子,怎么他们兄妹就那么受宠?连名字都比别人的好。”
锦华到底也是大家族里长大的,一听这话,虽有些意外,也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妈,您别乱说,名字有什么好比的?”这个声音锦华也认识,是纪府三小姐,佩英的女儿纪宁。
“我乱说?”佩英冷笑,“谁不晓得纪家虽然是浔江大户,根本却是四川。你太爷爷就是从四川起的家。到如今,你爹也还总要跟四川政府的官员打交道。他们兄妹两个,一个川,一个渝,倒是把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