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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个军妓长得很像珍妮,非常像她。我第一次认真意识到一个珍妮型克隆人的命运。我低下头去猛喝了一大口白酒,呛得嗓子火辣辣的。
“詹姆斯!詹姆斯!”有人在背后尖声叫喊。
我猛回头盯着那个被拖拽的女孩,她的衣服鲜艳花哨,脸色苍白,可是两只眼睛还像以前一样明亮透彻。
“珍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奋力挤开人群冲了上去,使劲搡了一下一个缠住珍妮的家伙。
那家伙像口沉重的口袋般倒了下去,另一个家伙叫嚷着拔出刀子。
我把我的中士徽章伸到他鼻子底下,喝道:“滚!马上!”
这家伙蔫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即使在酒精作用下,豹II服从上级的天性还是不会淡化的。
“珍妮,怎么回事?”我拉着她走到广场上的一个喷泉边上,这儿没有别人,只有石雕的一只豹子从水中探出脑袋,湿淋淋地看着我们。
“我只能来找你了,吉姆。”一片红晕浮现在她的脸上,“我有一个朋友被送到了特训基地,我不知道他们会把他怎样。你可以把他救出来,告诉我可以的。”
她的双手放在我的胸膛上,微微发抖,好像要掏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避开话题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的脸又是一红,说:“我们快毕业了,学校放假一天,我就溜了出来。只有……只有穿这套衣服才能混进来--吉姆,你有办法吗?”
我注视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庞和那双袒露心迹的奇妙眼睛,伤心地说:“他是谁,珍妮?
是你的情人?”
黑暗中,珍妮没有回答。
那张年轻苍白,沾满了沙土的脸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一言不发地躺在沙地上,无神的眼睛里还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
“让我见他一面。求求你,吉姆。”珍妮的话音里带着令人恐怖的绝望。
我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没希望了,珍妮,没希望了。”
珍妮后退了一步,紧紧地咬着嘴唇,她颤抖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我恨你,吉姆。恨你的帝国,恨你的军队,恨你的学校。”
我想开口辩解,可是无从说起。我掉过头去,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直到珍妮漂亮而花哨的裙子在眼前飘动时,我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珍妮!”
她回过头来,嗯了一声。我看见一颗眼泪滑入夜色中。
我嗫嚅地说:“后天我要走了,去寻找格纳尔达。这是父亲的意思,他认为男子汉要在战斗中成熟。”
珍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你不能这么做,吉姆。格纳尔达是……”她止住了话头。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她的柔软的手指滑过我的肩膀,又伸到我面前屈了屈,说:“记住这个手势,吉姆,它也许可以帮助你……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五
格纳尔达是科鲁斯死海中最著名的强盗。他的名字能让伊斯河流域的居民发抖,他手下的喽罗敢和帝国士兵对抗。他埋伏在沙漠中袭击商队,掠去所有的克隆人。帝国数次派兵清剿,每一次他都能奇迹般地从绝境逃生。
父亲派我去执行这个危险的工作,我并不奇怪。柏拉图认为一个人的高贵品质最容易在战斗中体现出来。我敢保证父亲宁愿再等上十几年培养新的继承人,也不愿一个懦夫接替他的位置。为了考察我的举止,他让肖恩范斯上校当我的作战参谋。
精悍的帝国军队虽然无敌于天下,但对付这支小小的良莠不齐的匪盗却吃力异常。他们在干涸的河谷中像鼹鼠一样到处潜伏,穿着帆布鞋在晒得滚烫的沙地上跑得飞快,常常在星月无光的夜晚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猝不及防的豹II士兵的战壕前。
尽管部下伤亡巨大,老谋深算的上校还是逐步把反叛者压缩到科鲁斯死海的峡谷里。那儿寸草不生,缺乏水源。上校想把他们活活困死在里面。
军队在谷口和峭壁上扎下了营寨,一个强大的单向力场障壁竖在峡谷和营寨之间,豹II队员乘着沙地飞车在高处来回巡逻。格纳尔达插翅难逃了。
月亮升上天空,给下面旱谷中投下清冷的光线,谷底鬼影幢幢。我回到指挥部所在的帐篷里,肖恩范斯上校正在等我,立体作战图已经挂在了一张厚重而华丽的挂毯前。
我解下武装带搁在桌上,不过没有卸下铠甲。这个决定后来救了我的命。
门口有两个豹II卫兵,屋里还有两个。我的两个随身侍从却不知上哪儿去了。他们是父亲特意拨给我使用的,全是沙尔姆型。我把他们分别叫作沙尔姆1和沙尔姆2,虽然我从来也没有分清过他俩。
我和上校还没交谈几句,一切就像突起的沙漠热风般爆发了。几个全身黑衣、黑披风的人影骤然出现在帐篷前,没等门口的两个卫兵发出警报,两柄白亮的尖刀就插进了他们的胸膛。
为首的黑衣武士旋风般地卷进帐篷,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沙漠的粗犷气息,还带着凶狠的死亡味道。上校那身显赫的军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刻我的军衔已经升成了上尉)。他凶猛地向上校扑了过去,把老头撞翻在地上。其他的黑衣人蜂拥而入,与竭力抵抗的豹II卫兵搏斗起来。
纷乱中我瞥见上校的枪被一脚踢飞,一把闪亮的尖刀抵住了他的胸膛。尽管上校实际上是我的监视者,我还是不敢袖手旁观。我像一只猎狗那样向那位为首的黑衣武士猛扑过去,把他撞离上校面前。
我对手那惊人的搏斗技巧和力量险些让我当场送了命。他手里的尖刀灵巧地从我胳膊的纠缠中挣脱出来,狠狠地戳在我的肋骨上。我全身猛地一震,一股剧痛沿着肋下传遍全身。
但是那件高密度合金钢铠甲终于发挥了作用,使他的武器滑向了一边。我乘机猛力扳动他的左肩,同时踹了他膝窝一脚,他立刻像一头立地不稳的雄牛那样斜着倒下了,我顺手从他的皮带上扯下一把能量枪,对准了他的眼睛。
帐篷里众寡悬殊的战斗瞬间结束了。我看到两个豹II卫兵倒在我的脚下一声不吭,上校也很不体面地倒在地上,七八个黑衣武士虎视眈眈地围着我。令我惊讶的是失踪了的沙尔姆1还是沙尔姆2竟亲热地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明白了他们是如何突破力障的。看着我手里的枪,他们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沙尔姆和周围的人嘀咕了几句,走上前来想要开口。
这时,一束绿色的激光束突然穿过低垂的营帐帷幕,击碎了他的脑袋。数十名精锐的豹II突击队员端着枪冲了进来。死去的豹II卫兵虽然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但是他们之间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惊动了整个兵团。
局势急转直下,黑衣人的抵抗是短促的,没有求饶和请求宽恕,他们都像高贵的战士那样倒下了。
我除下被我制服的黑衣武士的头盔,被扶起的上校在后面“噫”地叫了一声,我才注意到那武士。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神情极其傲慢的脸,我一下明白眼前的这人究竟是谁了。
果然,他把头颅高高地昂着,毫无惧色地说:“我就是格纳尔达,克隆帝国的死敌。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不可能杀死科鲁斯死海所有为自由而斗争的兄弟。”
上校被军医扶了出去,我命令正在打扫战场的豹II士兵退出去。
帐篷里只剩下我和这个桀骜不驯的汉子,他的双手被手铐牢牢地铐在后面。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听见绕着帐篷走动的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我把手枪插回皮套,绕到他身后打开了手铐。格纳尔达怀疑地注视着我的动作。
我扶起椅子让他坐下,自己也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说:“格纳尔达,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让我出卖我的兄弟吗?”他的脸上充满了厌恶和嘲弄的神色。
我把中指屈了屈,做出珍妮教我的奇怪的手势,他大吃一惊:“你是?……”
“你得答应不再和我父亲的帝国对抗,我就帮助你逃走。”
“你还是把我铐起来吧。”他坚定地说。
我笑了,要求他必须换个名字再活动,否则我父亲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的。
他突然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噤声。我瞥见挂着地图的毯子动了一下。
我至今还不太明白躲在挂毯后的沙尔姆(后来知道他是沙尔姆1)是如何察觉到危险的,他一步窜出了厚厚的帷幕,想跳出门去。
格纳尔达动了一下手腕,一道寒光闪电般地扎中沙尔姆1的咽喉,他哼也没哼一声就死了。事情很清楚,沙尔姆1居然在我命令所有的人出去的时候留了下来,只可能他是接受了更高级别的命令--他是我父亲的密探。
我对格纳尔达那把金属制的薄刃飞刀很感兴趣,只有在古老战场上才有人使用这种冷兵器。
“嘿,这么说,你是随时可以杀死我的。”我拈起那把飞刀对他说。
“你的手势做得很及时。”格纳尔达说,他伤感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些部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帐篷里传出了两声沉闷的枪声。守候在门口的豹II士兵闯了进来,他们看见披着黑斗篷的格纳尔达坐在椅子上,他的咽喉穿了个大洞,面目模糊难辨,胳膊上也被烧焦了一大片;他们的上尉拿着能量枪,脑袋边上的地图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随后赶来的上校小心地拔出刀,说:“他居然失了手,可真幸运。”
我真得感谢那位在上校的眼部打了一拳的小伙子,他使上校没有注意到格纳尔达咽喉伤口处的血迹。能量枪是打不出那玩意儿的。
真正的格纳尔达已经穿着沙尔姆1的衣服混出了帐篷。两个沙尔姆的胳膊上的标记都被我烧焦了,没有人会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沙尔姆失踪了,哪一个死了。
我走出营帐,远处是月光下银色的群山,还有挺拔而优美的仙人掌,构成了一个仿佛被人遗忘了的世界。今夜两点我将打开力障,让格纳尔达和他的弟兄们逃走。我知道这是珍妮希望我做的,却不知道我做对了没有。
六
父亲对我的凯旋极为高兴,上校报告中给我的高度评价使他消除了对我的疑虑。我得以在克隆城中随便走动。
太阳西斜时,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屋。空地上长满了细茎针茅和三芝草。我摸摸无花果树上的一个树杈,上面还搁着几个粗糙的落满灰尘的贝壳。
我爬上木栅栏向学校望去,惊讶地发现依旧是尘土飞扬的操场上蹦蹦跳跳着一群七八岁的小女孩。我的脑海中闪电般钻入珍妮最后的话,她快毕业了。
我冲到学校里揪住了周夫子,老家伙吓坏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今天在金字塔大楼拍卖毕业的克隆人。
今天是太阳城里最热闹的日子,来自各地的商贾云集于此。有种植园主、印度土王、军火贩子,甚至还有一些国家政府的秘密代表。
我急步穿过拍卖大厅,不顾台下的骚动,一把揪住拍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