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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答应人家了,再说你已经是我们成家庄接手的病患,你要是死了,成家庄颜面何在。”
我不理睬他的嘀嘀咕咕,默默闭上眼睛,黑暗里杀声震天,火光染红了夜空,破空袭来的利箭,笔直没入季风的脊背……
即使全身都不能动弹,那些情景仍旧让我痛苦得浑身颤抖,身上又有连续的刺痛袭来,我暴怒,再次睁开眼。
“没听到本宫说的话吗?你再往本宫身上扎一针试试看?”
他手里拈着金针,凝神静气地看着我,忽然一笑。
“你在想什么?我只说他回不来,没说他死了啊。”
我正搜罗我所知的所有恶毒言语,听完这句话忽然一口气在半途崩断,整个人都软了,冲击太过,还未张口便咳嗽起来。
他把手里拈着的那根针插入我的穴道,也不说话,另一只手伸上来,捏住我的嘴,仔细看了看我的舌苔。
竟然这样不知礼仪,我咬他,可恨他收手极快,转眼便直起身,取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
“还想不想死?”
“季风呢?”哪里还有闲情回答他的问题,我直截了当。
“不知道。”他弯腰整理身边的一片凌乱。
我勃然大怒,可惜身子被包得严实,动一根手指都难,只好动嘴。
“快告诉本宫,否则治你死罪。”
他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很轻的气声,笑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衣服的下摆擦过床边,我想咬他,想骂他,想用尽一切方法威胁他告诉我答案,但是最终做出来的行动却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我用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他步子一停,回头看过来,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手指绕在他的衣摆里,满眼都是乞求之色。
成卫坐下来了。
这个男人,我喝他,他不理,我骂他,他转身,我绝望了,他却停下来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弹弹衣服,问我。
“想知道什么?”
我在这个关口竟突然想起那个小津来,也是在这个石室里,她摸我的头,让我不要凶,乖啦,说那样才有男人喜欢。
我一念至此,还未张口便觉得悲凉,原来本宫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要跟平常女子一样,示弱以博别人的同情。
不过无妨,我愿意示弱,只要他回答我的问题。
我软下声音,看着他,慢慢地又问了一遍。
“季风呢?”
他低下头,凑近我,也是慢慢地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第 26 章
如果这是在宫里,我一定叫人将这个男人拖下去千刀万剐;如果皇兄在我身边,我一定要他替我把这个男人剁成饺子馅;如果季风在我身边……
如果季风在我身边……脸上一烫,我突然地泪水奔涌,如果季风在我身边,我哪里还会受这些委屈,他一向替我安排得好,是我不应该。
成卫又站起来,我哭着还要瞪他,“不许再扎我,听到没,不许。”
他开口,“不问了?不问我走了。”
我又叫,“不许走,你给我站住,听到没,不许。”
他顿住脚步,微微低头,阴影里看着我,更显得眉目如画,只说。
“我还以为你学乖了。”
我呆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再说本宫又不是变色龙,再怎么能屈能伸,变脸如变天这种事情到底做不出来,心里悲伤还在,想想绝望,忍不住闭上眼睛,沉默了。
鼻端有药草的味道,是成卫身上发出来的,我不再说话,他竟也不走,身上又有微微刺痛的感觉,我一惊睁眼,却见他正一根一根将那些金针起出来,收在一根黑色的布制长带上,动作流畅。
“这样就对了,你以后要学着修身养性,你这样的身子,可经不起那么火爆的脾气。”
我筋疲力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倒是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说下去。
“成平跟我说起你的脉象我还不信,像你这样极寒的体质,万中无一,宫里那些庸医这么多年来就用些极热的大补之物给你吊着,着实愚蠢,若是我,就用先用金针通穴,再切开你的血脉郁结之处,将寒气疏散,才能治得根本。”
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看我一眼,邪恶地补了一句。
“你可知你的血脉郁结之处在哪里?怕了吧?”说着伸出手指,在我心窝处比划了一下。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摇头。
他叹口气,“不怕?”
怕什么?一夜之间,本宫的生活已然天翻地覆,现在看来,要回到从前的生活已经没有可能,季风生死不明,我该待的地方已被一个假公主鸠占鹊巢。那道士和成卫都已说过,我是活不过十六的,又怎么样呢?本宫今年十已过三,一直以来都过着生又何欢的日子,现在沦落到这个田地,死又何苦?
他见我这样不关心自己的生死,流汗了,又坐下来开口说话。
“你在想什么?不能想着死啊,这疗法很是凶险,你得一心求生才对,否则我下刀的时候心里没个准头。”
我听他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忧虑,好像这一刀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我心里莫名,虽然黯然神伤,但仍是不由自主又看了他一眼,成卫生得跟成平一模一样,但仔细看两个人决然不同,表情外露,眼神很是透明,现在看着我满眼烦恼,果然不是假装。
看来他是真的很看重要在我身上下手的这一刀……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妖怪家的孩子也是不一样的,有的冷酷有的莫名的为兴趣爱好而疯狂,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心念一动,再次开口,“本宫……”想想不对,又改了,“我不想你医我,谁知你不是来害我的。”
他皱皱眉,终于开口解释。
“我不会害你,有人把你托给了成家庄,否则我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到这里来做什么?”
“是谁把我托给你们的?”我慢慢问下去,小心翼翼的。
“自然是季风,还有谁。”他并不隐瞒,耸耸肩,“季老将军于三庄九派的盟主有恩,季家人开了口,我们怎会推辞?”
我虽然已经朦胧猜到答案,但听他这样清楚地说出季风的名字,仍是满心激荡,眼眶又涩了,怕自己再哭,只好咬牙撑着,再问。
“他为什么把我托给你们?”
“小姐。”他摊摊手,然后又改口,“不对,千岁,你不是不知道你家有多变态吧?季家上下几百号人都在天牢里,不这样他们怎么出来?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难的,大不了劫狱,可盟主人都下去了,季老将军又不肯走,说那是造反,可怜他儿子,又要做忠臣又要做孝子,还要顾着你,只好出此下策。”
我吸气,本想喝他一句大逆不道,但想想的确如此,又忍了,再开口,说到最痛心的地方,声音忍不住尖锐。
“那你们就看着他,他……”我想说那你们就看着他去死?但那个字在嘴边颤抖,还未出口便心痛如绞,根本说不出来,只好顿住。
他居然也听懂了,然后真的叹气,“原来不是这样的,谁知道有人这么恨你,突然冒出来,真的假的都不放过。”
他神色烦恼,我知他并未骗我,其实之前那么多混乱不堪的场面,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想也不可能全是他们安排好的。
我想了一会又开口,努力放软了声音,略带些恳求。
“你告诉我,他没死,对吗?”
他皱眉,“如果他死了,你死不死?”
我倒吸一口冷气,嘴唇都抖了。
成卫头大了,站起来来回踱步,最后说了一句,“等小津回来吧,她应该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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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大家很关心平安与季风的年龄,现在报告一下,平安十三了,不小了,就是长得不太高,但也不能算太矮,爬上爬下是因为腿脚不好,并不是不及椅面的关系……至于季风蹲下跟她说话,因为弯腰比较累吧……唉
季风嘛,小帅哥时年十八,十五的时候就跟父兄出征了,三年过去了,居然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关于季风父亲跟盟主的关系,以后再说,那些莫名其妙跑出来凑热闹的刺客,也以后再交代,总之……看不懂不许殴打海……
旁白:你说了半天,最重要也就是最后一句吧……
第 27 章
第二天我仍待在石室里,除了成卫之外,也有人照顾我吃饭什么的,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就是天天板着一张脸,端着饭进来照直走到床边“怦”地一放,还瞪我,态度之恶劣,好像我是她的杀父仇人。
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一天也没跟她计较,第二天忍不住了,问她。
“我跟你有仇?”
她白我一眼,不答。
我恍然,“你家有人在天牢里?”
“呸,你家才有人在天牢里呢。”
……
这没脑子的东西,天牢就是我家开的,谁敢关皇家的人?算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两天的经历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我再忍,再问,“那你家有人被朝廷赐死了?”
她跳起来了,差点没伸出双手来掐我。
“你敢咒我小津姐姐?”
我闻言睁大眼,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掐我,凑过去对着她的脸就问。
“你说的小津是不是就是假扮公主的那个?她人呢?有没有回来?”
我们四只眼睛几乎要对在一起,她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激动,反倒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多半觉得自己丢脸,再看我的时候恼羞成怒,脸都红了。
“什么叫假扮公主?我们易家庄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要不是盟主下令,才不会插手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冷哼了一声,不敢苟同,“本宫也没让你们插手,你家姐姐将本宫拖来拖去,恶劣得很,本宫都记着呢。”
她听完勃然大怒,蹦蹦跳的,像一颗豆子。
“要不是为了你,小津姐姐也不会莫名其妙进宫去,现在人都联系不到,也不知道怎么了,如果我姐姐出事,我,我们易家庄一定不放过你。”
“为什么联系不到?”我震惊,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她也恼了,也不管我还有半个身子在床上,几乎就要扑上来,有人走进来,咳嗽一声,一手一个,将我们俩拨开,就像拨开一对小狗。
“小贝,别胡闹,平安,你骨头还要不要?”
这声音,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成卫,这男人极其可恶,用针扎我不算,还把我的一只手包的严严实实,害我打架都不方便。
本宫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五禽戏还是会一点的,真的动起手来,未必会输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
“成家哥哥,我们干嘛要救这个讨厌的公主?皇帝老儿家的事情跟我们三庄九派有什么关系?现在半个京城都在天火烧,那皇宫里又乱得很,姐姐都不知道在哪儿,你带我进宫去吧,我自己去找我姐姐。”
成卫懒得答她,直接把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提起来送出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又回到床边,皱眉看了看我的手。
“你这儿脱臼过,再乱动骨头就难复位了,小心以后用不了力气。”
我已经被那小丫头的话惊到,一伸手就揪住他的衣摆,急问。
“她刚才说什么?什么天火烧?宫里怎么了?成卫,我要回宫!”
他脸上已没有昨天的气定神闲,也不回答,立在床前看我,就好像在看世上最麻烦的难题,外面有嘈杂声,隔着厚重石门都隐约传入,他突然身形一动,上身越过我的身体,一手按向床后的石壁。
石门被猛地推开,那些嘈杂声如潮水般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