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从来都没有认错,错的只是我。
夕阳正在收敛它的最后一丝光芒。他背对着窗,面容都落在阴影中,模糊一片。
没有人制住我的穴道,那条长鞭不过是松松地搭在我的身上,比起束缚来,更像是一个被刻意留下的印记。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我只是慢慢地将搭在我身上的鞭子拉了下来,然后立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是他过去经常做的,不要我太过靠近他。Qī。shū。ωǎng。
他身子动了一下,连着地上的影子都轻轻地一抖,就连这影子,刚才都让我想蹲下身去,轻轻地拢住它,可是我不能。
我再也不能了。
他看着我,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平安。”
这样的重复,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是恳求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他早已经知道了,知道我——要的不是他。
我手头,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面色一凝,再看我时,目中已经露出些狠绝的神色来。
我竟没有一点害怕,只开口,沙哑的声音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说:“没用了,我要的不是你!”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有人立在门口,白衣胜雪,青衣气喘吁吁地奔进来,“文先生,你不能……”
文德没有一句客套,只是向我伸手。
很轻的风声,从我耳边掠过,是莫离,转瞬跃到我的身前。他在自己的地方都换了一身绯色,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因为离得近,落下时衣摆擦过我的脸,冰凉如水的感觉。
“青衣,你出去。”
青衣像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退出去了,但只是退到门外数尺便停了,也不关门,双手拢在袖子里,盯着屋子里的情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莫离又开口,“到门口守着,拦不住他,你还要让别人也随便进出这里不成?”
青衣脸一白,略一躬身,然后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莫离不说话,文德也沉默,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凝住了,令人呼吸困难。
“莫先生,我是来带她走的,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阻拦。”文德先开口。
“破门而入?”莫离冷笑。
“是我一时心急,抱歉。”
“这里哪有文先生要的人?”莫离并未移动脚步。我被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中,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张网,窄窄的,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文德看我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平安,你过来。”
我就是一震。
“你休想。”莫离突然开口,声音转冷。
“莫先生,过去平安与你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但她现忆已醒悟,也有了悔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茫然地听着,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莫离沉默,突然转过身来面对我,就这样门户大开地把背后留给文德,只是看着我。
他开口,哑着声音,短短的几个字,问我:“你后悔了?”
我在他的目光中发抖起来,抖得太过厉害身上那样简单的一件兵袍都在簌簌的响。
“平安,你过来。”师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猛地转头,只看到他向我伸出的一只手。
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像一个即将要溺水的人只知道抓住眼前出现的任何东西那样,身体一晃便蹿了过去,死命地握住了那只白色的手。
手腕被突然出现的冰冷手指带了一下,在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身边一声闷响,气浪翻滚,几乎将我拍飞出去,再等我抬头,自己已经被文德带到了门外,屋里一片狼藉,那张原本铺在桌上的宣纸在气浪中瞬间粉碎,一片片零散飘落下来,落在立在屋子当中的那个人的脸上身上,纷纷扬扬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文德的袍袖仍旧膨胀着,暮色中无风自动,不知凝聚了多少内力,带着我倒退着飞到院落之中之后立刻提起纵身,转眼又跃上了屋檐。
砰的一声响,是青衣从大门外冲了进来,急着往屋子里去。我眼前模糊一片,身上像是被去了骨,又被文德握住了手,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只是眼睛能看到的最后一幕情景如同烙铁一样迫着我的神经,让我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身体也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耳里突然有清冷的声音钻进来,冰钻子那样一直打进我的身体深处。
是文德,在我耳边道:“不要回头,那不是他!”
我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文德飞身再起,庆城纵云是何等的功夫,眨眼就将那个小小的院落远远抛在身后。夕阳尽落,那寻常院落与最后一丝阳光一同湮灭,再也不得见。
第五章 定天
1
我被师傅带回去,被放开的时候人还是混混噩噩的。成卫奔过来看我,一看到我的样子就皱了眉头,嘴里念叨着,手中已经捏出了金针。
我突然地的了反应,一下子缩到角落里,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他对我做的是什么极端可憎的恶事。
成卫愣了,一手捏针一手捧心站在那里呆了许久,一脸心碎。
后来他就被成平易小津拉了出去,大师兄也来过了,看到我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比成卫更加心碎,嘴唇乱动,半响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是文德,我都这样狠狠了,他居然仍是白衣胜雪。他立在我面前沉默许久,最后伸出手来,摸了摸我顶上的头发,低声道:“也罢,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我就在门外。”
说完真的走了,还带上门,很轻的一声响。
屋里漆黑,倒是外头升起了月亮,透亮,照的窗纸上都泛着毛毛和亮光来。我蜷缩在屋里的角落里,浑身的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寒症发作,再多的人与光都不能让我暖起来。
除了季风。
明明不情愿的一张脸,可每次抱住我的手却都是那么温暖,又那么不爱笑,跟我说“平安,你要跟我一起走吗?”的时候都是静静地眉眼,听完我的回答只是点点头,说:“好的。”
我听见细嫩的剥啄声从我身体里发出来,那是什么声音?是我的心裂开了吗?可是我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在这里掏空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他,就算我在这里一千一万遍地叫他的名字,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离开的时候再在想些什么呢?孤零零的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深山的阴影里,没有了心,那么深的一个洞。会很冷吧?会很痛吧?
可是我在做什么?我那是应该在庆城的清幽厢房里,按着我的胸口幻想着只要我没死。我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找回他。幻想着他再见我时的表情。再如何安静的眉目,都会被笑意化开。
我竟然从未想过,会有人偷了他的一颗心。
那个拿走他心脏的男人,有一张与他相同的脸。不喜欢说话,更没有温柔,一开始的时候,就连他的笑都是假的,又手段残忍,眨眼便杀人于无形。
可是他对我好。
他是那个奔驰千里。只为将我寻回的男人,会在我身中蛊毒的时候不顾危险。孤身带我回到险地。他在死亡边缘的时候让我走开,又在万箭之下握住我的手。
他从来都不会是个温柔的男人。却有一双温凉柔软的嘴唇。还有那天晚上,他肚子在溪水边捧水擦洗手脸。很仔细地,最后立身的时候又低着看了一眼衣服的下摆。我在门缝里看着他,看到他被月光拖长的影子。长而薄。
就连他的影子,都让我觉得心疼。
我脑子里像是有烈火在烧。许多疯狂的声音在我空荡荡的身体中尖锐地呼啸着。让我几乎想将自己剖成两半。将它们挖出我的身体。
我应该杀了他,杀了他!挖出不属于他的那颗心来。杀了他为季风报仇,可他们是兄弟。他身上流着季风一样的血。他身体里还跳动这季风的心!
我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但我又怎能放过他?我又怎么能再一次面对他?
冰冷的手心里感觉到滚烫的湿意,一滴,两滴,我抬起手去遮掩自己的眼睛。但泪水却从指缝中疯狂地涌出来,永无止境那般。
我听到凄厉的笑声。哭的窗外恒静的一道身影都动了一动,但最终没有任何人走进这个屋子。这一夜,我掩住自己的脸,将自己埋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听着自己可怕的悲泣声,就这样度过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在第二天日出时推门走了出去。山城清晨,从院墙外垂入的树木枝条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院中静静地立着一个人,白衣垂地,却仍是一尘不染。
“师父。”我低声叫他。
文德点点头,“起了就去做早课,你离开太久,内功心法都惫懒了吧?”
这么平静的语气,就好像我仍在庆城山上,而他也仍是那个每日清晨上山。冷着脸要我开始一天修炼的师父。
我嗯了一声,慢慢移动脚步,慢的有些过了,像一个一夜就老去了数十年的小老太婆。墙边枝条垂柳,我也没注意到,被它勾去了盖在头上的兜帽,哗地一下。qǐsǔü让我没有扎起的头发全都披散到了肩上。
我并未在意,绕过那枝条,继续往前走。眼前白影一闪,却是文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叫了我一声“平安……。”声音突然哑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看着他伸出手来,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他的指尖居然是微微抖着的,又绕过我的一撮头发再收回去,低下头,眼中满是愕然与无法置信。
我低头,看着他修长手指间夹碰上的那一缕白发,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是我的头发。
原来身体会最忠实地反应最深处的痛苦,再怎么样平静的表面都不能掩饰。
我竟然,一夜白头!
2
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那般。文德放开我的头发,反手将兜帽替我重新戴上,在一眨眼已经飘上高处。我仰头望着他,看到他凝目向着远方,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是瞬间变了颜色。
院子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冲了出来。文德一声清唱:“墨军攻城了,我们走。”
众人都是一震,文德又开口,“小津留下,看好平安。”说完袍袖一拂,径自飞身而去。
眨眼间所有人随着文德离开小院。易小津追到门口,一声抗议还没说完便被抛在了后头,回头时气得跺脚。
“平安,你看他们。。。。。。。”
我仍立在原地,他见我反应迟钝,脸上就更加气愤,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到了近前就响了一声,又道:“你怎么把脸弄成这样。”说完拽着我往侧屋时去,边跑边说,“快,我替你修补修补,弄完了我们就去追他们。”
我被她拽进屋里,按在椅子上,镜子里果然是一张可怕到极点的脸,原本的伪装全被泪痕划破,蜡黄色的表面上交错斑驳,看上去像一块破碎的瓷片。
易小津嘴不停手不停,好不容易张罗好所有东西,转头就来拉我的兜帽,我手指一动,未能阻止,那兜帽已经被她扯了下来。
然后她就突然地静默了,就算是在模模糊糊的铜镜里,那张脸的表情也是足以让我低下头去不忍卒睹。
她就这样在我身后僵硬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一点断续又奇怪的声音来。
“平安……。。你……。”
我反过手,慢吞吞地把兜帽又戴上,居然还对着镜子里的我们俩笑了笑,虽然那笑容难看得让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我说:“不要弄了,擦掉就好,被人认出来也没关系。”
可怕而嘈杂的声音无休止地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与易小津最后还是一起上了城墙。城里早已没有了昨日的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在全副武装地奔跑着,城墙上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