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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二奶奶进来了。”素锦小心翼翼地在吕氏耳边喊了一声,吕氏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沙哑着声音道:“二弟妹,我求你,请水老先生来给我看看好么?”
林谨容一时间想了无数种可能,在这许多变故之下,她并不确定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顺利出生,而先前来的大夫是陆家惯用的大夫,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吃药看看,那说不定这孩子是保不住的,换了水老先生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若是答应了吕氏的要求,指不定会落入一个圈套,但她若是不应,这是一条人命。该不该管?她瞬间念转千回,最终不过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嫂,医者父母心,水老先生不用我特别去请,只要有人开口,他都会来的。”
吕氏轻轻出了一口气,催促素锦:“你让大爷赶紧备车去接水老先生过来。”话未说完,眼里就包了两泡泪,“二弟妹,还是烦劳二叔跟着跑一趟吧,万一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林谨容怫然不悦,她这里刚灭了一个心魔呢,吕氏倒是提前就用小人之心猜上她了,便淡淡地道:“这是大事,既然大嫂开了口,没有推脱的道理。但水老先生也不过是应了邀请过来诊病的罢了,可不是我家的人。他要不来,谁去也无用。”来不来,那是水老先生的事情,总不成人不来还要算在她头上吧。
吕氏便示弱:“是我不会说话。”
陆老太太嗯哼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请大夫要紧。”又吩咐陆云:“你去寻到你五哥和六弟,把元郎和浩郎领到其他地方去玩,别冻着了,也别吓着了。”
陆云只好站起身来,往外面去了。
陆老太太又吩咐林谨容:“现下就是你婆婆一个人在打理家务,赶紧去帮她的忙吧,别全都在这里候着。”
林谨容正愁找不到借口好走,闻言立即告退。
雪光透过窗纸射入房中,房里一片冷白,炭盆里的炭火越烧越燃,把众人烤得冒出了细汗,陆老太太半合着眼,悄无声息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涂氏安静地坐在她身后,半垂着眼看着炭盆;吕氏犹如死了一样的,躺在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丫头婆子们全都束手束脚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股中药特有的味道从外面飘进来,弥漫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格外难熬的一个午后。
陆缄裹紧了身上的大毛披风,那雪仍然是随着风,顺着他的衣领往脖颈里钻,冷得他直打颤。陆绍铁青着脸,紧抿着唇,用力抽打因为大雪而无法拉快马车的大青马。大青马沉重地喘着粗气,赶马车的车夫走在前头使劲拉着缰绳,试图让马车走得更快些,并不敢出声劝阻陆绍。
陆缄看得皱眉,出声道:“大哥,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是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林家。不如让马车从后面慢慢地来,你我二人先去请人。”
陆绍也不理他,翻身上马,使劲抽了马儿一鞭子,往前头奔去。陆缄拥马立在原地,火冒三丈,忍了又忍,终是催动了身下的马匹跟了上去。
……
桂嬷嬷把药罐子里的药渣倒在一个撮箕里,有药渣敷在了药罐壁上,怎么也倒不出来,她便拿了筷子去拨拉。荔枝笑道:“又要换药啦?”
桂嬷嬷笑道:“可不是,水老先生交代得清楚,奶奶这药一服只能吃两日,再熬就淡了。”手脚利索地把药罐子清洗干净了,吩咐双福:“双福,把这药渣埋到花圃里去。”药渣做花肥最好不过的,现在埋下去,等到春天来了就沤成了肥。
双福应了一声,丢了手里做着的事情,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快步奔过来抬起撮箕冒着雪到院子里去了。
桂嬷嬷便与荔枝一道,去里头开了箱子取药——林谨容的药都是水老先生配好的,一服一服地包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要的时候只管去取就是。
桂嬷嬷一边小心地把药倒入药罐里,一边含笑同荔枝道:“奶奶从前总也不肯听我的话,熬了药送到她面前去,她也能够给泼了。现在可好,总算是肯好好吃药了。”
荔枝笑道:“可不是,但愿这箱子药吃完就能有个小少爷。”一边说,一边双手合什望天祷祝了一下。
桂嬷嬷把红泥小火炉给弄得更燃了一些,絮絮叨叨地道:“听说水老先生这药可不简单,里面又加了他特制的秘药的。也是奶奶家底厚,才能请这么个老名医在家候着,专为她一个看病配药。”
荔枝觉着她话太多了些,却也不阻拦她,就含了笑听着。
双福噘着嘴跑过来:“嬷嬷,花圃里埋不下啦,这些日子以来的药渣全往那里埋,巴掌大的地方早就堆满了。再挖,我就要刨着花儿的根须了。”
桂嬷嬷就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还能急得死人?外头那么宽的院子,任由哪里不能埋药渣的?”
双福回头看了看棉絮一样成团飘下来的雪花,缩了缩脖子,吸吸鼻子道:“外面都被雪盖住了,怎么敢下锄头,一不小心挖着名贵的花儿怎么办?”
桂嬷嬷骂道:“偷懒的小蹄子,那就先放着吧,等雪水化了,把土都冻严实了,又再说。”
双福忙端了撮箕往外走:“我埋到外面的枣树下去,双全来帮忙!”两个小丫头一个提了小锄头,一个抬了撮箕迎着雪跑出去,把药渣子埋了后,快快活活地丢起了雪团玩闹。
“天要黑了,你们的活儿都干完了?外面正闹腾着呢,你们还敢在这里玩笑,是嫌命长了么?”樱桃插着两只手出来,好一顿训斥,两个小丫头赶紧拿上东西跑了回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雪稍微停了一头,一个人踩着雪慢吞吞走到了那棵枣树下,用脚扒拉了一下雪和土。
第285章 兄弟
虽则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但这么大的事情,林谨容自然是要同林玉珍说的,也好叫她心里有数,日后好有防备。只是说的时候,到底有所保留。
林玉珍勃然大怒,马上就要去寻陆老太爷评理,林谨容与陆云一边一个,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劝住了,陆老太爷已经夺了吕氏的一双儿子,吕氏又成了这个样子,林玉珍再去闹,可就真是没有眼色了。
林玉珍呆呆坐了片刻,突然道:“这么狠毒的心肠,我就说……”眼里毫无征兆地掉下一滴泪来。
陆云被唬了一跳,忙道:“娘,你这是怎么啦?”
林玉珍摆了摆手,起身往里:“你们都出去……我有些累,想歇歇,晚饭不吃了。”进了里屋后,果然就没再出来,方嬷嬷跟着进去,与她低声说些什么,间或传出两声抽泣。
林谨容与陆云面面相觑,默然坐了片刻,见天色不早,林谨容道:“你二哥该回来了,我去前头看看。阿云你就在这房里守着母亲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便又使人来寻你们。”
陆云自应下不提。
林谨容却不往荣景居去,而是折身回了房里,脱了大毛披风,舒舒服服地往熏笼旁坐了,舒展开手脚来,接了桂圆递过来的热茶汤安然享受。才不过饮了一口,就听见外面廊下有人使劲跺脚,紧接着陆缄走进来,看见她手里捧着的热茶汤,也不多言,探手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喘了两口气才叹道:“冷死人了。”
林谨容忙道:“水老先生请来了?”
陆缄往她身边坐了,将一双冰得死人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捂着,露出十分惬意舒服的神态来,低声道:“没有,跟着外祖父出城踏雪访友去了。”
原来水老先生住在这林家,无心插柳,竟与林老太爷结成了莫逆之交。两个老人家早间起来,见这雪极大,索性带了林慎之并几个家仆,前往城外踏雪访友去了,却要到明日才回家。陆绍便又央了林家,使了个识路的老仆引路,顶着风雪出城,非要去寻水老先生。
陆缄见陆绍看自己的那眼神活像是仇人一般的,知他早前还不曾有仇的时候就已经暗里当自己夫妻二人是仇人,如今吕氏出了这事儿,更要把自己夫妻二人当成仇人,便也不跟着他去做这讨嫌之人,自领着长寿回了家。
林谨容嫌弃地把陆缄的手抓起扔到熏笼上去,冷笑:“既把我们当成了仇人,就不要用我林家的人才是正理。”
她口里冷笑讥讽,其实再心软不过,他是真地知道了。陆缄看了林谨容两眼,突地把手塞进她衣领里去:“为着这种人生气做什么?不值当。”
林谨容被冰得一激灵,正要去推他,却见陆缄的脸离她不过寸许,一双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她,呼吸都吹到了她的脖子上,不等她出声,他便已经将她按在了榻上。
呼吸纠缠间,他的唇印上她的唇瓣,温柔碾压,缱惓缠绵许久,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阿容……阿容……”阿容,我心悦你。这句话在陆缄的心里并唇舌间打了几个来回,却只是化作了一声:“阿容,元宵我领你去看灯。”
“嗯。”林谨容半闭着眼,一动不动。陆缄又与她耳鬓厮磨许久,方微微喘着气放开了她,与她仰面并肩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承尘轻轻一笑:“阿容,改日我请吴襄吃饭,你也一起吧。”
林谨容诧异回头,正好与他目光相对,陆缄眼里满是笑意:“你说得对,他一直待我极好。”嫉妒便嫉妒了,总要走过去,总要面对的。他自有他的优势,并非一无是处。无论如何,林谨容总是他的妻子。
林谨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荔枝在帘子外头探了个头,就赶紧把头缩了回去,轻轻咳嗽了一声。听到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方隔着帘子道:“二爷,奶奶,五爷来了。”
林谨容与陆缄对视了一眼,出声道:“快请进来。”
陆纶弯腰从帘子下走了进来,鼻头冻得红彤彤的,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还是家里好。”这半年多的功夫,他是又长高了许多,陆缄在男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了,他却足足比陆缄还高了近半个头,宽肩长腿,正是一副好身板。
林谨容把一盏热茶汤递过去给他,忍不住讥笑他:“原来五弟的鼻子红是还能看得出来的,我以为早就看不出来了。莫非是这半年多总留在书院里头,脸色变白了?”
陆缄抿唇一笑,陆纶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差点没吐出来,好容易才咽下去,翻了个白眼:“当家奶奶,不讥笑人不好过么?”
说到这当家奶奶四字,屋里的气氛猛然一滞,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若是对上其他人,林谨容是根本不会给好脸色的,但她对上的是陆纶。陆纶越是清醒,越是待她好,她就越能体会他夹在其中的艰难。
陆纶垂眼看着手里的茶盏,低声道:“我明日想去老宅看我娘。”
林谨容提起茶壶替他满了茶汤,低声道:“这是孝道。”
陆纶又道:“我想请求祖父允许她回来过年。”
陆缄便去接林谨容手里的茶壶,林谨容白了他一眼,陆缄又缩回手,道:“这是孝道。”
“扑哧……”陆纶一声笑出来,抬眼看着他夫妻二人道:“不用这样吧?你们还当我是好兄弟吧?”
被他这样一笑,气氛也轻松了许多。陆缄便也微微一笑:“这个事祖父同意就行,你还要去同他老人家说的。”
陆纶听见他如此说,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心里就欢喜起来,叽叽呱呱地和他们说起太明府林家大老爷林如易来:“没见过那么古板凶悍的人,我见过他不下十次,与他一起吃过最少三十顿饭,从来就没见他笑过。每次见了我,就是打我的脑袋,骂我顽劣,吃肉就只长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