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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项北和你师兄妹二人一定配合默契的。”章远推开饭盒,“你刚刚说也给了项经理,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好像是你巴结上司,买一赠一附带给他一份。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别人看呢?”
“怎么当了领导,就和我们这样生分了?”康满星嘀咕着,又不好在办公室辩驳什么。
“如果你有女朋友,拜托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杜果果把一摞文件放在章远面前,“我刚刚在复印室都听到了。谁让你昨天午饭的时候说什么,大三胃疼啊,一位朋友推荐了鲫鱼糯米粥很好用啊,还一脸神往,分明是怂恿啊!我不是说满星姐,我是说和她合住的那个小丫头。”
四听说(4)
神往?怂恿?章远失笑,颔首道:“好,下次我记得说黄金钻石可以治胃病。”
“那个朋友……”杜果果环顾四方,压低声音,“就是女朋友吧?”
章远抬头,笑而不语。
杜果果面露得色:“哈,他们都说我不适合做技术,做娱记就比较适合。直觉敏锐啊!”
“我不会给你的直觉发工资。”章远指指身后的材料,“快分门别类,发送到相关部门。”
可以么?把别人女朋友的照片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他的手掠过抽屉把手,想起里面那张大四合影,心也微微颤抖。
五冰雨(1)
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
一个人静静发呆两个人却有不同无奈
好好的一份爱怎么会慢慢变坏
by刘德华·冰雨
何洛作为交流学生,这一个月都住在短期留学生的公寓里,和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小孩子为邻。她还在倒时差,清晨起来,走廊里已经有三五个金发碧眼的孩子,穿着宽大的Tshirt,交流晨练时学的二十四式太极拳。他们来中国几个月,就学会了“一个西瓜滴溜溜圆”的太极速成口诀。何洛翻出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套上带着大学标志的连帽衫,马尾扎高,歪戴一顶棒球帽,把帽沿稍稍压低。她对着镜子吹了一声口哨,想起田馨的至理名言:“善待自己,五米开外,二十五岁也可以和二十岁一样无差别。”
早餐去了久违的食堂,油条豆浆,搭配免费榨菜,阳光从窗棂踱到水泥地面,带着细嫩的叶影,恍惚间和本科的光阴重重叠叠。何洛口袋里揣着mp3,还能当作收音机,此时铿锵有力的新闻播报听起来也分外熟悉亲切。寒假因为要见太多的亲友,奔波忙碌,全然没有此刻的恣意舒适。而此时暮春的风吹散了挥之不去的漂泊感,在这样的城市里懒散着,似乎从没有离开过。
叶芝说要和何洛一同去新开的家乐福,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但她一向是瞌睡虫,约好上午十点,足足晚了半个小时。她一路连跑带颠,在门前看不到何洛,不由心急。四下张望,才看到一个女生盘腿坐在花坛边,捧着煎饼果子大快朵颐,虽然有棒球帽遮住半张脸,还是能看见她不断地吮着手指。
“你怎么越活越回旋?”叶芝扯住她的帽檐,向下一拉。
“别别,快弄回去。”何洛嗔道,“我手上都是油。”
“你没吃早餐么?”
“吃了。但我好久没吃煎饼,忍不住买了一个。”何洛笑嘻嘻递过来,“但现在吃不了了,还剩一半,我猜你就没有吃早餐。”
“看看你的形象啊。”叶芝摇头,“要不要把帽子放在地上?或许还有人扔两个硬币进来。”
“我看起来很邋遢么?”何洛嘀咕着,“看来只有田馨可以装嫩,我就是典型的老葱刷绿漆。”
“你不都是要扮演成熟女性的么?去了美国,反而变得随意了。”
“生活状态不一样了么。”何洛微微一笑,“我希望自己可以简单轻松一点,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不是冯萧喜欢的样子?”叶芝揶揄,“看你现在像小孩一样,分明就是有人宠。”
“他最近也忙得很,每天都要深夜才能收工。而且,我总觉得,似乎这两年的时间是空白的。”何洛说,“回到北京,我就觉得,这两年似乎就是一场梦,我似乎还是大四没有毕业的时候,连实验室里的仪器,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生命就是个圆圈。”
“或许俯瞰是个圆,但从侧面看,也许是盘旋上升。”何洛用食指在空中画着圈,“就像一个盘山道。经度纬度保持不变,高度全然不同。没有哪段生活可以重来。”
两个人推了手推车,选了些拉拉杂杂的百货。
“沈列有女朋友了,知道么?”叶芝问。
“知道。”何洛点头,“我那天看到沈列了,他说有一个小灵通,这个月可以借我。”
“你听过那个小灵通的顺口溜?”
“嗯。手握小灵通,站在风雨中,左手换右手,就是打不通。”何洛笑,“总比没有好,也方便和冯萧联系。他对于我再次回国羡慕得不行,过两天我去他家看看。”
“儿子不回来,儿媳妇也是一样的。”叶芝笑,“你们有结婚打算?”
“暂时没有。我还想装几年小孩子。”
“小心夜长梦多,人家抓到更加年轻漂亮的。”
何洛扬眉:“那我也找个小帅哥。当初做助教,班上的美国小孩都以为我是高中生。呵呵,他们对于东方人的年龄,分辨率很低。”
两人嘻哈打趣着,何洛借帽檐挡出半脸的阴影,低垂了眼帘。
结婚,和冯萧,多么遥远。一向当它是无需提及的话题。
学校在礼堂里组织了最后一期招聘会,算是本学年的扫尾。朱宁莉为公司来做宣讲,此时接到的简历有大半是外校的,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便应者寥寥,她乐得早早结束,顺便约张葳蕤吃晚饭。天有一些阴,但是银杏和国槐鲜嫩清爽,叶子浸染了白日里的阳光,晴翠的绿意流泻到林荫路两侧的石板行步道上。校园里的紫藤开得正好,一串串从墙头垂下,暗香浮动。
“让人想起紫丁香呢。”张葳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啊,可惜北京丁香早就开过了,我原来一直都以为那是初夏的花呢。”
“是啊,原来主楼前面那几株,白的紫的,开得很精神。”朱宁莉捶捶腰,“还是学校里好,你看我们现在上班,一天到晚自我摧残。”
“嗬,不像你的语气呢。”张葳蕤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只知道花花草草。”
“拜托,我就是这么无趣的人么?看你做白日梦的时候当然要打击,但是我现在说的是实话,学校里的生活真好。”
“参加工作的人,都会怀念学校么?”
“会吧。”朱宁莉一张张电影海报看过去,“你看,才几块钱就能来看大片,你们的生活太腐败了!我要经常过来混混,你请客哟。”
五冰雨(2)
“看来,还有人也愿意来混校园哦。”张葳蕤扯扯她的衣袖,“我哥。”
“你还要过去打招呼?没有搞错,贼心不死,小心我告诉沈列!”
“什么什么啊!有一个沈列在我耳朵边每天唧唧呱呱已经足够了,难道我是为了自己?人家在美国都有男朋友了,我哥又是老哥一个了。”
“你说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
张葳蕤拽着朱宁莉的衣袖,跌撞着站在路当中。
“好久不见啊。”章远看到二人,转身把材料交给杜果果,“你先打车回去吧。”
“没想到天达这么大架式,出动总经理助理来出席招聘会。”朱宁莉挑眉,“很可惜,似乎今天有些大炮打蚊子。”
“难说,每年最后一期招聘会,我们都能挖掘到一些宝贝。希望今年人事部门运气一样好。”章远笑,“我来,是有别的事情。”
“总不会是来缅怀吧?”张葳蕤在嗓子眼里呜噜了一句,估计只有自己听得清。
“什么?”朱宁莉问。
“啊,我说,你刚刚不是说几个大学同学提议,想找个周末大家聚会么?正好,男生女生班长都到齐了,你们慢慢商量吧。”张葳蕤很得意自己的说辞,“我去沈列的实验室,估计他们的例会也开完了。”
“沈列?”看她走远,章远笑,“我认识,很不错的人。”
“是。虽然不大适合小女孩做梦,但是热忱,也踏实。”
“是很热情。他们在一起,会很幸福。”
张葳蕤一步三跳,打沈列的手机:“喂喂,我今天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你猜是什么?”
“你记得加饭卡了?”
“啊……又忘记了……”
“就知道是这样,算了,反正你晚饭和朱宁莉一起,也别去食堂了。”
“哪有,我安排她去见帅哥了。”张葳蕤笑,“别问是谁了,反正比你帅,呵呵。”
“切,帅就帅吧。那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沈列说,“都是实验室里的同学,你都认识。还有一只海龟,你来见见吧。对了,你在哪里?”
“就在你们实验室楼下呢。”
“噢?我们这就出来了,你看到了么?”
张葳蕤抬头,一群人说笑着从生物楼走出来,沈列、叶芝,还有他们本科班上几个同学。中间一个女生穿得随意,笑容温暖明亮,除去眼神中灵动的光彩变得内敛,和五年前并没有太多改变。
“你……”
“张葳蕤,何洛。”沈列介绍二人,“见过么?”
两个女生轻轻握手,不知道当初舞会仓促一瞥,彼此是否算认得。
“哦,听说过。”何洛打破沉默,“我早听说沈列的女朋友漂亮可爱,你小子,怎么拐骗人家小姑娘的?”
“就是就是,沈列有了女朋友,一直都没有请客呢。”叶芝附和。
“对对,索性今天就是他的脱光报告好了。”众人推搡着。
“好好,我请就我请。对了,朱宁莉呢?”
“她……她遇到老同学了。”
“呵呵,原来是佳人有约,那我们走吧。”沈列牵着张葳蕤的手。她想看清何洛的模样,是否和记忆中丝丝吻合,又不敢直视,目光总徘徊在水洗蓝的牛仔裤上,耳边是一众人天南海北地闲侃,偶尔蹦出些她不明白的基因蛋白病毒的术语。
索性漫无边际地遐想,顺便偷眼打量何洛。她的装扮看起来分外眼熟啊,白色的套头衫,歪戴的棒球帽,微笑着听别人说话,习惯扬扬眉,鼓励别人把话题继续下去。
这样的神情,这样闲适的装束。
张葳蕤心念一动,不禁攥紧沈列的手,他大叫:“我说你迷迷糊糊而已,不要这么大力气呀。”
是的,是章远。
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但两个人都曾有一样飞扬的眼光,现在,也一同沉静下来。
她的温婉,他的深邃,曾经跳脱的少年人,就这样被时光雕琢。
“你现在没有大学的时候那么讨厌了。”朱宁莉忽然冒出来一句。
“就因为我请你吃饭?”章远笑,“你也一样,以前你也不会赏脸啊。”
“哈,看你们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我怎么能放弃这样打击对手的机会呢……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
“我是想虚心请教,可别说我刺探你们的商业机密。”章远轻轻摇头,“的确最近也不是很顺利。上次竞标那个5000万的项目,还不是输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