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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不久,周曼云毫无知觉的小身体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了起来,一只小匙带着几分犹豫递到了她苍白的嘴唇边。
一股冲呛的酸腥之味,仿若勾起周曼云身体里潜藏的一只饕餮小兽,连续几天没好好吃过药食的小曼云居然缓缓地张开了嘴,让药液顺当渗进了她的喉咙之中。
〃苦玄有毒,本应慎用,但云儿病情如此,也只能行险了……〃,黑暗中,曼云隐隐听到女子清冽如冰的声音,陌生却透着久违的亲切。
苦玄草加热断生之后只是轻毒,气味刺激,回味苦涩,服后会让头部有短暂的眩晕,如饮酒过量。
而将我致死的剧毒,不知其名,其味甜香,待落到五脏牵连全身筋络,由内而外如同被烧蚀的痛,跟苦玄没有半点关系!
周曼云的意识虽然昏沉,但当年曾试过的苦玄草和致死剧毒的区别,却自然而然地浮上了她的脑海。
又喝下一口被送到嘴边的药汤,周曼云屈起手指使劲地抠着自个儿娇嫩的掌心,力图能获得一丁点儿清醒。
眼前斑驳的金星光影乱晃之中,是几张忽远忽近变形得分不清人样的脸,但都有着奇怪的关切表情。
〃云姐儿!〃,一直紧盯着曼云的年轻女人,看到她的眼睫轻动,惊喜地唤出了声,托起了曼云冰凉的小手放在了自己温热的粉颊之上,〃云儿……曼云……娘在这儿!”
娘?娘应当在我五岁时就死了!我哪里还有娘?
一滴泪从曼云的眼角滑下,微张的小嘴,却不自觉地跟着唤出了微弱的一声,〃娘……”
西厢小屋,因为昏迷数日的曼云喊出的一声娘,陷入了一片混乱,但掀起波浪的周曼云却又歪着小脑袋,沉沉睡去。
一片黑,永无止境……
周曼云独自一人行走着,找不到任何光亮和出口。偏偏却有东西在她的体内由内而外的嘶咬着,叫嚣着,无休无止。
没等她应声,身体里细碎的声响就突然地挤进了她怀中一个小小的襁褓。
初生的孩子,肌肤粉嫩,透明的小耳朵蜷贴着头侧,紧紧闭着眼,一线小嘴不停地开开合合,随着哭声发出尖利的叫,〃为人母,你不配!不配……”
周曼云惊叫着松开了手,一脸青紫的死婴飞坠而下。
圆圆的小脑袋撞在地面,一蓬血花溅上了她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的尸体,紫黑色的唇粘上了一片妖艳的血红。
至亲之血渗体入喉,无边无际的赤焰烈火燃起,一大一小两具尸身被从内而外焚烧得干净干净……
〃不要呀!〃,一声尖叫,周曼云的一双大眼睛突然睁开,如瀑的泪水哗地一下从眼眶中,飞流而下。
〃云姐儿!〃,闻声撩开棉布帘风风火火地冲进房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胖妇人,圆饼脸双下巴,白底红花的衣裳紧勒着胸前蓬勃欲出的两团,下身松松地系着条青色裙子,高挽着袖,露出两条麦色的粗胳膊。
在周曼云的目瞪口呆中,胖妇人径直地在床边坐下,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利落地伸进被里,利落地拔开了周曼云防备的小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起来。
胖妇人的嘴也跟着手一样快,急急地迸出了一连串,〃姐儿,跟妈妈讲,是觉得哪样痛?有没有想吃东西?还是要屙屎……”
可没等周曼云回应,胖妇人又转了头,带着怒气的声音对向了门口微动的棉布帘,〃小满,刚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朱妈妈,我去给姐儿端药去了!〃,一个女孩子的细声伴着小跑进屋的步子,怯怯地响了起来。
胖妇人嘟哝地半扶起周曼云,一碗温热的汤药送到周曼云的唇边。
被唤做朱妈妈的胖妇人身上还带着股清新的泥土味,端碗的指缝里也残留着青黄,胸部胖肥软绵的两团肉丘紧顶着曼云瘦弱的后背,让曼云凭空生了几分羞涩的拒意又却奇异地想着亲近。
周曼云傻傻地张开嘴巴,一碗墨绿色还带着浓腥味的汤药,涓滴不剩地被她迅速地咽了下去。
〃姐儿今天可真乖!〃,朱妈妈的手欣慰地抚着曼云的头发,小心地又把她重新放平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呆呆望着高悬于顶的房梁,周曼云的意识在朱妈妈轻摇的蒲扇带起的微风中,渐渐清晰。
☆、第3章出乎意料的娘
菱花镜,辉光照影,镜中影双。
远些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因为手上动作不停,显得有些模模糊糊,苹果脸健康红润,眼睛圆亮,只是鼻头有些塌。
正给曼云梳头的丫鬟小满,看着镜子露出了一脸笑盈盈,比划着把手中一条茜红色丝带往镜前孩童柔软的黑发上系了上去。
五岁大的周曼云象是一个大白缎布娃娃,傻傻地端坐着,正不错眼地打量着自个儿在镜中稚气未脱的样貌。
精致的瓜子小脸,长眉入鬓,杏眼微挑,菱角小嘴,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滑嫩,依稀可见几分曾经的熟悉。
此前起床前,曼云已偷偷查看了遍身体,左臂肘弯处一点绿豆大的朱砂痣,黑密头发掩着右脑勺下方的一道小疤,也都跟前世一样。
再加上这两天在昏沉中零零碎碎听到的对话,都提示着周曼云,她回归了自己的身体,二十年前的身体。
可若得上天悲悯,许我重生,为何偏偏要在此时?
想到初醒那天正是永德十五年的六月十五,周曼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哟!看来我家云姐儿的病真是大好了!会要好吃的,还会臭美照镜子了!”,打趣着曼云的人未至,声先到,周曼云慌忙地敛去了脸上淡淡的痛苦神色。
随着轻快的话尾,挑着帘儿进门的火红人影,已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周曼云跟前,将她一把儿从妆凳上高高抱起。
曼云惊诧轻呼,居高临下,跃入眼中的是一片红,耀眼夺目。
一袭鲜亮的烟花笼地石榴裙,本来俗艳的颜色,穿在周曼云年轻漂亮的娘亲杜氏身上,相得益彰,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倾城之色。
杜氏回身一转,曼云还没搞清状况,就已然被安稳地放在一把梨花木椅上,面前的小桌上已摆好了白粥及各色小菜,色味俱全。
两只带着柔香的手指掐上了周曼云的小脸蛋,又很快地化掐为揉,指腹的薄茧轻轻擦着她娇嫩的肌肤。
“还是肚儿痛得难受?姐儿不气!等咱病全好了,爹爹也就从京里回来了,他会给姐儿带好吃的果子,漂亮的衣裳……”,一个亲吻轻轻地落在曼云的额上,酥酥麻麻。
几天下来,周曼云还是无法适应娘亲这种毫无避忌的亲近,她有些羞涩地垂下了暗暗发红的脸。
看着曼云的羞怯,杜氏却越发心疼。自家的女儿病一场,不但小模样脱了形,小人儿也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变得呆呆傻傻,要是换了往日,早就扑过来腻在自己身上了。
“唉!小孩子就是病不得……”,拿起小满递过来的粥碗,杜姗姗看着眼前的女儿,心底暗自一叹,更加笑语殷殷地将汤匙递到了周曼云的嘴边。
“云姐儿先把粥吃了?不然,等爹爹回来看见姐儿不听话,给饿瘦了,他一伤心,原本给云姐儿带的果子就都给慎哥儿了……”
犹豫了下,周曼云的嘴轻轻地张开,配合着娘亲喂食的节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粥,也一点一点的拔拉着脑子里的浆糊。
慎哥儿应该是二伯家那个比自己只大几个月的嫡子,现在一样也得了孩儿瘟,病着。
昨日一脸忧色的二伯娘高氏,也来房里看过曼云,还坐在床边跟着杜氏一起说过话。
说来惭愧,虽是骨肉相连的亲生母女,而且一到了晚上,杜氏还腻腻歪歪地搂着曼云睡,可周曼云是先认出了抚养她长大成人的二伯娘高氏,才勉强地接受了眼前这个跟高氏妯娌相称的杜氏,真就是她的亲娘。
小儿记忆浅,对于曼云来说,杜氏连带着朱妈妈,小满几个都是前世根本就没任何印象的陌生人。更何况,眼前活生生的杜氏,跟曼云前世里曾无数遍在自己脑海中勾勒过的母亲形象大相径庭。
前世里,周曼云也曾有好奇地向长辈们问过自个儿生母的样子,而祖母周夫人一听见就抬起帕子捂住了眼,嘤嘤哭声起,伤心难耐,边上的其他人开始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起周夫人。
二伯娘高氏把吓坏的周曼云拉开,带回两人居住的小院,才小声地跟她讲,曼云的娘亲是位容貌秀美,品性端方的贞淑女子。
而祖母谢氏年岁渐长,家中众人也都历了当年的失亲之痛,以后关于过世之人的话头要少提,最好不提。
听话的周曼云也就真没再向任何人追问过娘亲的事情,只凭着自己的想象一点一点地勾描着娘的样子。
在她心中,最接近娘亲形象的,应当是楚州知府夫人崔氏,容貌端丽,不苟言笑,娇小却挺直的身姿透着果决刚毅。
前世里,崔夫人在楚州城破夫死之时,带着一双儿女一齐跳了河。
可眼前鲜活坐在床边的杜氏,跟前世里高氏说的容貌秀美,品性端方好象差了许多。
一碗白粥被周曼云稀里糊涂地吃下了肚,杜氏开心地站起身亲自收拾了碗碟。
周曼云温顺地让小满拿着湿帕子帮她拭着手脸,一双大眼睛飞快地瞥了自家娘亲一眼,又更快速地低下了头。
二十三岁的杜氏,面容与其说秀美,不如干脆说是明艳倒是更恰当些,又因为她脸上总挂着笑,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更显得小了一些。
至于品性端方?杜氏的身形高挑,说话行事爽利泼辣,倒是跟那个一早就出了门的朱妈妈一样,很有些有其主必有其仆的味道。
满腹心事的周曼云被杜氏牵了小手带出房门,母女俩旁若无人在洒满了阳光的小院里溜达了两圈。
待曼云稍稍出了些微汗,被杜氏带回房喂了次苦玄草药汤,又一次被安排着在床榻上缓缓躺下。
杜氏坐回到了曼云的床边,一只手握住小手,另一只手抚着柔柔的头发,如前两日一样地开始哄着曼云睡午觉。
“睡不着的。”,曼云强压着苦笑,两只眼睛巴巴地瞅着久违了的陌生娘亲。
话出声,周曼云也自觉调硬声冷,心中暗叹。匪夷所思的重生也不过才三天,她现在还没找着跟娘亲相处应有的分寸。
杜氏反倒不以为忤,低头想了想,露齿一笑,灿若春花,“那,娘给云姐儿讲故事?”
“好!”,周曼云忙不迭地应了,脸上迅速地带上了一丝赫红。
前世里曼云跟在高氏身边,高氏给她讲过诗书女则,但更多的是讲佛经。
高氏待曼云极好,但在教习书文之时如师如傅,端正严谨,从来没有象杜氏这样坐在床边亲亲热热的讲过故事。
这也算是有亲娘的好处吧?在杜氏零乱不堪的讲述中,周曼云的小鼻头悄然变红,死命地憋着夺眶欲出的泪,两眼贪婪地定在杜氏的脸上。
娘亲的下巴比自己的圆润些,嘴稍大些,细看之下容貌与身材却是跟成年周曼云有着七八成的相似。
最惹眼的是杜氏一身雪白的肌肤,光洁细腻,如锦似云。这又是和周曼云相类的,想当初,曼云被以云姬之名困在萧家后宅,还有人将她的名与人联系着,想得香艳。
娘连自尽都是选了使剑抹脖子,又怎么会是个性子娴静的?曼云心底轻叹,为人处事,前世一直小心翼翼苟活于世的自己,倒是半点儿都不类母。
“女孩在大雪地里好不容易抱了捆柴走回家,却发现家里的墙塌了,砸烂了厨房里的大水缸……水缸里生出一朵好漂亮的花……然后有只小老鼠吱吱叫着从柴堆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