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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狗剩诉苦:「哥,你可得表扬我,我为了守位子吃了大苦头了。」
「有数有数,」夏明若笑嘻嘻说:「我带你上北京玩去。」
刘狗剩说:「天安门!」
夏明若说:「行~~~~」
楚海洋摇着大蒲扇来了,左右看看问:「我坐哪儿?」
夏明若连忙推他:「没你坐的,你回去睡觉。」
楚海洋便拉他起来,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去。
夏明若嗷嗽叫,手脚并用对楚海洋又是推又是拽,后排的村民喊起来:「挡住了!挡住了!前头人不要乱动嘛!」
楚海洋吐吐舌头,拉夏明若坐在自己大腿上,用手圈着。
夏明若问:「热不热啊?」
楚海洋便吩咐刘狗剩:「打扇。」
刘狗剩双手开弓哗哗哗摇扇子,边摇边谄笑:「太君凉快?」
姓楚的太君美人在怀,抖着腿说:「哟西一一」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大胡子周队长站在人群后头,两手拢在嘴边喊:「楚海洋一一!海洋一一!」
打谷场上全体人员齐刷刷回头:「嘘一一」
楚海洋只能站起来走出去,夏明若奸笑地对着他的背影摇扇子,一脸小人得志。
电影散场楚海洋也没有回来。
夏明若冲了个凉水澡回宿舍睡觉,睡到半夜,觉得没人压着真不踏实,便披了件衣服往工地跑。
山村里的月光像水一般明净,凉风带着树木的清香,呼呼吹过连绵的西瓜地。月亮下去,升起满天星斗,夏明若沿着田埂慢慢走着,听到两只军犬远远地又在叫唤。
他路过池塘,发现里面开满了荷花,花辦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银光。
这人一时兴起就趴在荷塘边探出身子去够,够不着就探出一点,再够不着就再探出一点,紧要关头,被突然跳起的青蛙吓了跳,扑通一声栽进了池子。
发掘工地灯火通明,楚海洋陪着老头和队长蹲在条石上不知研究些什么,老头嘀嘀咕咕说话,楚海洋用小钢尺量来量去,然后低头记录画图。
墓葬的结构已经确定了,长方型竖井土坑墓,近地表处长10。15米、宽8。2米;平均每二十公分一个夯土层,夯窝直径十公分——在附近还找到一根用来夯土的粗木头一一其余的一切则都要等挖开了才知道。
老头说:「石头不要紧,渗水了才麻烦。」
「不会。」队长摆摆手:「五十年代洛阳的地下水位大约是,现在是二十米的深井也不出水。」
楚海洋说:「那也没几年,这墓可在十米以下啊。」
「那给你们说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吧,」周队长说:「十米是平均数,这一带地势特别低,据村里老人讲,水位下降前的灌溉井只需要打八九米,当然现在需要打到十五米以下。但这儿有条数十米宽、三公毕长的南北向狭长地质带,别说十五米,就是五十五米也出不了水,而太子墓偏偏就坐落在这条地质带上。」
「咦?!」老头站起来比划:「就这条轴线?」
周队长点头:「哎。」
老头啧啧有声:「奇了,奇了怪了……」
楚海洋问:「什么?」
老先生说:「解放前,我在野外考察时遇见过几个替人寻找阴宅的风水先生,说他有道理吧,他那套说辞真是玄而又玄;说他是传播迷信蛊惑人心吧,偏偏他点到的『穴』不关事从地形地质、水文土壤,还是从小环境小气候,都十分适合埋葬。」
老先生摇摇头:「解释不了。奇了……」
他一摊手:「解释不了就不解释,我们继续搞我们的科学。」
楚海洋微笑起来。
老头说:「海洋,你先回去睡吧。」
楚海洋说:「我陪陪你我陪着你。」
「不用,老周陪我就行,我俩是回去也睡不着。你去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晚上有大忙的。」老先生说:「都是我的顶梁柱,哪根都不能断。」
楚海洋还要推辞,老头说走吧走吧,回去看守好夏明若小同志。
楚海洋扑哧一笑,跳出了墓坑。
半夜里愈加风凉,树梢上的枝叶哗哗作响,银河像一条闪光的云带横亘在天空。
楚海洋走到一半,发现田埂上扔了件衣服,而那人光着上身在荷花池子里鼓捣,激起细微的水声。
「干嘛呢?」楚海洋蹲下问。
「摸鞋。」夏明若趟着齐媵深的水止近,抬头可怜巴巴地说:「掉了一只。」
「鞋呢?」
夏明若拿眼睛斜他,楚海详大笑,伸手拉他上来。夏明若顺势坐在岸边洗去满脚的泥。
楚海洋赤着脚卷起裤管下水:「大概掉在哪个位置?」
夏明若稀里糊涂指指:「就这儿。这下可好了,我就带了这一双鞋,难不成以后天天打赤脚?」
「入乡随俗,」楚海洋说:「刘狗剩小朋友不是也不爱穿鞋。」
夏明若嘿嘿笑说:「别,大不了我抢小史的。」
他浑身湿透在夜风中扎了个冷战,却不肯穿衣服,过了一会儿又跳下来,伸长了双手在淤泥里乱摸,越摸越沮丧,叉着腰唉唉唉直叹气。
他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后脖子上,肩背纤瘦,人仿佛官窑里出产的瓷器,细白、莹润、触手冰凉。
楚海洋就站在他身后,弯腰轻轻吻在他的颈窝里。
夏明若吓了一跳回头。
楚海洋说:「蚊子。」
夏明若说:「哦。」
楚海洋说:「还有一只。」
夏明若猫着腰哧溜蹿回岸上去了。
楚海洋问:「鞋子不要了?」
夏明若扭脸看别处:「你找吧。」
楚海洋走到岸边,笑嘻嘻看他,夏明若便要逃:「快去找。」
楚海洋压住他的膝盖,嘴角噙着笑意。
夏明若埋头嗡声说:「不找了,回去吧,穿小史的。」
他扭动着要挣脱,楚海洋一把拉住他的脚踝:「怎么突然脸皮变薄了?」
夏明若奋力一蹬腿,跳起来就跑,楚海洋赶忙爬上岸,拎起衣服鞋子跟着追,追上了环腰把那人抱起来:「跑什么!想踩钉子?!」
夏明若低着头。
楚海洋穿鞋,背起他走路:「明若?真脸红了?夏明若?夏别信?」
夏明若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眼睛亮亮的,好半天才嚅嚅:「走你的……」
远处的狗儿汪汪叫,两人慢慢地向村庄走,时不时抬头下星空。
第一天小史的鞋果然找不到了,想请假去买,结果又被老头逮住发了通邪火。
起因是老头要资料,而关于隋墓的资料极少一一毕竟隋代只有三十来年一一算来算去,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就是五七年发掘的李静训墓。
李静训是周宣帝宇文赞的外孙女,但夭折时只有九岁,因为出身显赫而得以厚葬。
老头发电报回去让人把发掘报告书寄过来,可临时又犯恶癖,为省几毛钱将电报写得极端简洁,结果导致北京那边会错了意,派了个叫王静训的学生过来,还是个物理系的。
这个王静训稀里糊涂地赶到洛阳,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赶回去,白白捞了趟公费旅游,把老头气得哇哇叫。
太子墓墓口的巨石正在紧张地清理中。一旦墓口开启,墓内情形便会明确。
豹子这时表现得勤学好问,念念不忘:「啥叫地层啊?」
他师父用碎报纸卷了根烟叼在嘴里,想了半天:「地层,就是地啊它一层一层的。」
夏明若正好路过,便招手说:「来来。我来跟你讲。地层就是从前有个人,他姓地,叫层,有一天他到楚国做生意,遇见了庄生,庄生说我夜观星象……唉唉唉!豹子你别走啊!」
豹子忠诚地站回楚海洋身边,楚海洋说:「我们在墓葬东边二米处挖了条探沟,你左看。」
豹子问:「看什么?」
楚海洋带着他跳进探沟,蹲下说:「看剖面。」
「地层学是从地质学里借来的概念,在考古学科中很重要,在遗址发掘中比在古墓发掘中还要重要些。」楚海洋说:「你看这一层一层的堆积土壤,颜色不太一样吧?土质也有细微的区别。」
豹子瞪着泥墙作斗鸡眼状:「看不出……」
楚海洋说:「哪有那么明显,要耐心。」
他用军用水壶里倒了点水洒上去,使土壤略微湿润:「现在怎样?」
「啊啊,」豹子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这就是地层了,」楚海洋说:「人在一个地方居住,就会在原来天然沉积的生土上,再堆积起一层熟土。熟土里面有人们移运过的土,有践踏产生的路土,有建筑物的残迹,还有他们遗留下来的器物,所以也叫文化层。后人再在这块上地上生活,文化层便继续堆积。」
「那要是没人住呢?」
「那也会有土,」楚海洋说:「风吹,水冲,动植物腐烂,都会产生堆积。」
他指着最上面的土层说:「这一层大概二十厘米厚,叫现代耕土层,原来上面种白菜的;往下一层黄色上,就是明清两代的堆积,所以可以找到一些近代的东西,咱们还找到一个盗洞;再往下褐色的就是宋元地层,找到小片青花瓷和黑瓷;然后就是隋唐、汉、周、商、部落文化时期、生土层。」
「洛阳地区古代文明很灿烂。文化层也丰富,江南地区就稍微差点,而且墓葬常常也扰乱地层。」楚海洋问:「明白没?」
豹子说:「啊?什么扰乱?」
「就是破坏,」楚海洋说:「你看这儿的土,一层黄色,一层黄褐色,还有交杂红烧土颗粒的,灰色的……一层一层是分开的。但如果要在这儿造墓,必定要把土挖出来再填进去,于是各层土就混在一起了,术语就叫五花土。探铲如果打到五花土,就说明地下可能有墓葬。」
楚海洋跳出探沟笑道:「据说你那个师父只靠鼻子闻土就能判断是否有古墓,你怎么还跑来问我?」
夏明若又路过了:「不受待见啊……」他说:「没人要的小孩。」
豹子便躲到角落里抽闷烟。
楚海洋拉过夏明若:「工作时间,怎么就你一个人到处转悠?」
「他们都在看热闹他们看热闹去了,」复明若说:「拉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就听到围观人员哇哇叫,说:「起来一根!起来一根!」
大叔则在铁丝网边抽他的自制土烟,身后是一大批看热闹的村民。
他一边看着李老教授满头大汗上窜下跳说「小心小心」边哼哼样板戏:「……看码头,好气派,机械列队江边排;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它轻轻一抓就起来!」
夏明若走过去说:「你很闲嘛。」
大叔说:「你也很闲嘛。」
夏明若把铲子亮给他看:「我可是时刻准备着。」
「哎,外甥,」大叔示意夏明若靠近点儿:「你和你老师商量一下,呆会儿墓口开了,带我第一批进去。」
「那我可触犯纪律了,」夏明若问:「你要进去拿什么?」
「看看,」大叔说:「保证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