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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美贼 作者:帕斯卡尔·布吕克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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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伤心,下楼到药店里去买药。他们毫不犹豫地让我出去了,这在一星期前还是难以想像的。露天店铺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我去了一家肉店,一个报亭。我只需走进电话亭,拨个17,报警台,一切都将结束。我踯躅了几分钟,被行人挤来挤去,在一家酒吧间买了一瓶矿泉水。这种全新的自由竟使我感到心情沉重,于是,我又回了家。雷蒙和斯泰纳仍坐在窗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阳光照在他们的大腿上。斯泰纳的脸上出现了与埃莱娜一样的抽搐。

  10天以后,雷蒙和我离开了巴黎,前往汝拉山。稍后,斯泰纳也回来了。

  
  









第六章 青春的气息

  天很热,阳光灿烂。这是6月1日。重要的时刻来到了,可我的情况却糟透了。我觉得不舒服。我又变老了,老怀疑自己这病那病,都快想出病来了。我的脸像结了鳞片,一块块地剥落,两颊和鼻翼有些小小的血印,嘴边有一道痛苦的皱纹,头发前后左右都开始掉,像得了麻风病似的。

  我不能跟雷蒙推心置腹了,自从他挨打之后(是我让他挨打的),我们的亲密关系就终止了。我失去了信誉,不再是“正人君子”。这个仆人的戏收场了。他的嘴唇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也肿了,散发出肥皂的味道。在整个行程中——我们是6点钟出发的——我脸色阴沉,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

  “雷蒙,告诉我,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他甚至懒得转过身来,回答说:

  “您总是一副病态。”

  我生气了,他竟如此放肆。

  他盯着路面,接着说:

  “很抱歉,我不是医生。”

  他戴上太阳镜,好像想结束这场谈话。我很为自己的症状担心,我似乎病得不轻。我急于见到埃莱娜,她会告诉我是什么病的。她的诊断几乎每次都是正确的。今晚,我们将3个月来第一次睡在一起。

  在莱芒湖边的一家意大利餐厅里,我们和斯泰纳夫妻会合了。这家餐厅在日内瓦与洛桑之间,离科贝村不远。斯泰纳夫妻一定要在我见到埃莱娜之前,把我弄得体体面面的,以感谢我的忠诚。我被他们的这种关心感动了。我们在水上的一个露天平台上进餐,头顶有一棵山毛榉。我点了一些昂贵的特色菜,如黑块菰汁鲑鱼,但白点了,因为我根本咽不下去。他们三个人显得非常高兴,雷蒙的迷途和最近的失败似乎被抛诸九霄云外。主人们的情绪一好,仆人对我的敌意也就消失了。吃甜点时,斯泰纳兴致勃勃地举起酒杯:

  “为我们忠诚的邦雅曼,为他回到可爱的埃莱娜身边,干杯!”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因为斯泰纳担心地看着我:

  “怎么了,邦雅曼?您不舒服?”

  三个人都关心地看着我。

  “您不会是得了流感吧?”弗朗切西卡问。

  “也许是要见到未婚妻激动的。”斯泰纳说。

  这种关心反而使我害怕起来。我跑到洗手间里,照着镜子,镜里的那个老头就是我呀!我就像一块被小流氓们涂得红一道黄一道的玻璃。这里所说的小流氓,就是时间。我脸上的那些道道也告诉我:我比我自己以为的要老得多!我满脸皱纹,我真想用电熨斗把它们烫平。人要是有个备用的脑袋,用来对付不幸的日子,那该多好啊!我又惊又恐,为什么现在进入夏天了,我还这般憔悴?

  斯泰纳在花园里等我。他挽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以便能两人单独散散步。他很喜欢这样。我又见到了他那头在阳光下波动的漂亮头发和烫得笔挺的裤子。他手指上的成指闪闪发光。我们在陡峭的堤岸上走了几步,岬角下面是个小港湾,上面有些富丽堂皇的建筑和一些木屋别墅。水面上有时露出鲈鱼和鳟鱼的背脊,亮晶晶的。远处的一家舞厅里传来阵阵喧闹声,另一家酒店里传来熟悉的乐曲。斯泰纳脸带微笑,他那件蓝色的府绸衫衣使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有神。他穿着凉鞋,没穿袜子。

  “邦雅曼,您知道,我觉得您很讨人喜欢。”

  他弄散了我的头发,这一亲密的举动搞得我满脸通红。

  “我们是在一个特殊的背景下相遇的,双方都有点误解,但我确实很尊重您。我向您发誓!”

  他亲切地转过我的肩膀:

  “所以,我很担心您这副憔悴的样子。我想给您提个建议,但又怕您不接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我相信我知道他要向我提什么建议:参加他的组织,和他一起干。如果他不试着向我提这个建议,我会感到失望的。

  “我要跟您说的事情十分敏感,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站在我面前,紧盯着我的眼睛。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我敢肯定,您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咬着嘴唇,揉着下巴。

  “邦雅曼,您注意到了吗,我老婆的脸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它一下子年轻,一下子衰老。”

  “是这样。我曾经感到奇怪。”

  “您一定会想,弗朗切西卡有一种非凡的化妆才能,以为这种变化与休息和新陈代谢有关。如果您这样想的话,那您就错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局促不安地等着他说下去。

  “邦雅曼,弗朗切西卡之所以充满活力,是因为她在木屋时,几乎每天都吸少女嘴中呼出的气息。”

  我感到一阵恶心。

  “邦雅曼,在打断我的话之前,先好好听着:您是否发现每个女人身上都发出一种气味,一种属于她自己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可以影响和笼罩她周围的人。”

  “是的,也许……”

  “您是否注意到,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气味逐渐减弱,像打开瓶盖的酒一样慢慢地蒸发掉?”

  “嗯……”

  “所以,在我们的地窑里度日的那些被囚的女人,她们也像香味一样在慢慢蒸发,一边枯萎,一边发出香味。这种香味,我们把它吸到一条管子里,一直输到漏斗里。弗朗切西卡、雷蒙和我就在漏斗里吸流逝的青春。这种呼吸使我们精神振奋。”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面对着一个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

  “斯泰纳先生,我今天没有幽默感。别指望我会相信您的鬼话。”

  “邦雅曼,如果您不能马上相信,我会很失望的。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您想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道狡黠的光芒,引起了我的警觉。他背着手,在我前面走了几步:

  “邦雅曼,您的健康状况再次引起了我的担心。您面如死灰。我想帮助您。我给您一个建议。我求您了,一定要接受。”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养精蓄锐,然后,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您把埃莱娜让给了我们,我们把她关了起来。您有权闻她,吸她充满活力的气味。您太缺乏这种气味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几句话。我挣脱了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原来是这样?你们最后的一次绑架失败了,你们不想把埃莱娜还给我。你们太喜欢她了。你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早就应该有所提防的。”

  斯泰纳做了一个鬼脸。我气得结巴起来:

  “其……其实,你们并不缺少新鲜空气。你们把我当成了傻瓜。我要收回我的埃莱娜,否则……否则,我就要在这家酒店里大闹。”

  我满头大汗。

  “别发火,邦雅曼。我们签合约嘛!我刚刚另外起草了一份。”

  “我不想听。说话要算数。我已完成了我的工作,把埃莱娜还给我。”

  斯泰纳露出一丝嘲笑:

  “好吧,邦雅曼,忘了我刚才跟您说的话。埃莱娜一小时后就会回到您身边。”

  这个老家伙没有太强求。他投降得这么快,我觉得有点惊奇。

  后来,我和雷蒙经过茹湖上山,前往法国边境,弗朗切西卡和杰洛姆开着那辆“四四”先走一步。雷蒙不理睬我,只管自己开车。那些一般的景色让我感到讨厌。和斯泰纳发生的那场风波使我心里很不安。几个星期来,我就害怕跟埃莱娜重逢。我不相信今晚我们俩就能顺顺利利地回巴黎。一路上,我都在考虑如何辩护,总在准备同样的理由。我心如刀割,心里感到直后悔,一下子虚荣心又上来了。那些悲惨的景象历历在目。斯泰纳的建议真是卑鄙,那种骗术简直是无耻透顶。

  我清了清嗓子,说:

  “雷蒙,告诉我,您知道青春气息是怎么回事吗?”

  他假装大吃一惊:

  “谁告诉您的?也许是老板?”

  我点点头。

  他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能说。”

  “雷蒙,我们不对外说。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玩笑,一个可恶的玩笑?”

  “决不是。”

  他突然露出一种令人怀疑的亲密来,问:

  “您知道我的年龄吗?”

  “35,也许40?”

  “不,52。”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得把身份证给我看。

  “怎么会呢?”

  “我得感谢青春气息。5年来,我每星期吸一个下午。我们关的所有女人,我都闻过她们的体味。这比任何疗法都管用!”

  “你们看不起我。雷蒙,你们都嘲弄我。”

  雷蒙的瘀斑和血肿已慢慢地消了。我细细地端详他的脸,用手指摸着他的皱纹和眼角的鱼尾纹,摸他的皮肤。他虽然52岁了,但看起来比我年轻得多。

  “是老板告诉您的吗?”

  “是又怎么样?”

  “您运气不错,先生。他确实很喜欢您!”

  这混蛋触到了我的痛处!

  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我们到家了。我都认不出这个地方来了:路上长满了草,绿色的冷杉生机盎然,森林中散发出强烈的树脂味。高山比冬天的时候可爱多了。只有“晾草架”与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协调:铁皮的屋顶已经锈了,屋面也已陈旧不堪。这座木屋勾起了我不愉快的回忆。我们的那辆汽车停在花园当中,像一枚新钱币一样闪闪发光。它正准备风驰电掣呢!

  斯泰纳和弗朗切西卡站在门口迎接我,脸上带着微笑。我觉得他们的友好是虚假的。我朝二楼的窗口扫了一眼,2月份的时候埃莱娜就睡在那个房间里。但窗帘一动不动。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走不动。冬天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涌到我的脑海里,我像瘫了一般。我在心中不断默念着我将向埃莱娜所作的辩解。我将扑到她脚前请求她的宽恕。我别无他求,只希望能把她搂到怀里。斯泰纳打开门,叫我:

  “来,邦雅曼,埃莱娜在等您哪!我们已经把她送回阁楼上的那个房间。这是房间钥匙。您亲自去解放她吧!”

  我以为他还会求我做那件事,但他没有。那个摆放着动物标本的客厅展现在我面前。我不禁发起抖来。我只需跨进门,上楼梯。埃莱娜应该知道我们回来了,她肯定听见汽车的马达声和关门声了。我很惊讶,她怎么还不叫我。每天晚上,当我回家的时候,她都用那副金铃似的声音叫我的呀!

  “邦雅曼,您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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