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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姨说,要是喜欢谁就把纸鹤送给谁,他会高兴的。”
“所以你就送给了朕?”
“嗯。”
看来这个“表姨”教孩子有一套。
“父皇,你高兴吗?”采萱哭过的眸子里扑闪扑闪的,明亮得很。
郑仲拍着她的脑袋笑了笑,翻转着手中的纸鹤。也许是心情好,这东西在他看来十分有趣。
这是怎么折的?
拆开来,发现这纸鹤竟只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白纸,上面写着一个字:“墨”。
纸鹤的折叠让白纸上有交错的痕迹。但是这交错的痕迹依深浅似乎有两层,一层稍显杂乱,另一层则是规矩的横、纵、对角折线,交错起来,像个“米”字。
而这个“墨”字方正的写在这四条折线上。像是为了刻意精确,“墨”字里的横和竖都依着线条对得整整齐齐。
有些熟悉——像王川的字。
“这纸你哪拿的?”
“表姨房里的,有好多这样的纸。”
“纸鹤也是她教你折的?”
“嗯。”
他向皇后问过明宜的事,记得她是故去明妃的表妹,待采萱也好。但现在看来,“她让你把这个送给父皇的?”女人的把戏他也不是没见过。
采萱摇摇头:“表姨昨天教儿臣折纸鹤,儿臣折了两个,一个送给哥哥,一个送给父皇。”
把纸裁成方正的纸片,然后对折,用折线来精确每一个字笔画的大小和长短,这显然是为了模仿王川的做法。而这字体娟秀……
“周德,上次朕给母后的那些贡品,母后放哪了?”
“回皇上,太后娘娘全分给后宫的妃嫔了。”周公公答。
郑仲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把采萱放下,起身,“走,带朕去看看你的表姨。”
郑仲进来时明宜正在练字。
已经被冷落多时的静澜苑没有任何人想到皇上今日会突然驾临,以至于手里端着托盘和小蝶站在门口唠嗑的尽欢看到皇上远远从那边走过来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看差了。
到行礼时,郑仲已经摆了摆手。
明宜当然就更不知道了,郑仲只带了采萱和周公公,传召的太监并不在,而静澜苑内的其他几位宫女全被周公公命令不准通传。
所以当郑仲出现在她桌前时,有一道阴影下来。明宜还以为是哪个宫女,低头练字间,那人居然一直站着不动。抬头才看见明黄色的龙袍,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
明宜愣在当场,直到采萱毫无顾忌的跑过去拉明宜的手时,明宜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羊毫置于砚台上,平复惊得乱跳的心,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显然她是没有事先准备过的。
郑仲对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绕过桌旁,左侧是是裁好的纸片,都对折后又压平了,摊开着王川的那副书画;右侧是一些已经写好的纸片和笔墨纸砚。
砚台里的墨汁漾出亮光。
她正在写的是一个“意”字。
“音”字下面有一点,还未完成的“心”。
手指拂过王川的那副字画,“有迹可寻模传墨本;无体不备意在笔先。”
王川是银国第一书画大师,在桑国倒并不是很出名。而且他为人极其孤傲,成名几年来除了为皇宫内苑书写题牌外作品甚少。
这次银国上贡,他就只得到了他的两幅作品,都是他游历山川时酒醉只是挥毫洒就而成的,和他其余的作品不同,既无题名,也不盖章,却反倒比他其余的作品更珍贵。
他极喜爱王川的作品,一幅自己留下,一幅送给了母后。
现在看来母后应该是分给她了。
抬头打量这静澜苑,刚进来时屋外种着许多花木,所以现在房内有着不知名的幽香,淡淡袅袅,这内里的布置也算静雅清致,书画颇多。看她的字,轻灵秀逸,颇具功底,想来不会认不出王川的字。
手指轻轻划过纸片,里面放着一只折好的纸鹤。记得分发贡品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么当初在朱亭仲,她附和陈妃认定他的字是王川的字,又是为什么?
拿起纸鹤。她折的纸鹤比采萱的好多了,边边角角都细致得很。
转头看她。
她练字的地方正靠着窗子,光线十分好,整个屋内都亮堂堂的。她穿一件淡绿色的稠纱,碧玉色的耳坠垂在耳边轻轻晃动,衬着雪色的肌肤和墨色的长发。
柔软甜香的绿糕,铺满大地的莹莹白雪和深潭中的井水,他想起这三样东西。
像是被他盯得久了,她略微侧低下脸。
“起来吧。”
“谢皇上。”
他一直盯着她看,明宜不敢回望,无所适从。
郑仲放下纸鹤,负手至身后,勾起嘴角——人比物有趣。
“周德,吩咐下去,朕今晚在这过夜。”
“是。”
话音刚落时,她果然如预期般的抬起眼眸。他想他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表情了。
第8章 觐见(八)
侍寝仍然是一件隆重而繁琐的事。
郑仲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而从他走后开始,宫女们激动得团团转,立刻跑来跑去忙活了。明宜只能和采萱坐在一起。简直像一对母女:俱是白雪般的肌肤,秋水般的眸子,有些闷闷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事实上,明宜和采萱长得并不像,可两人的神态有时候会惊人的类似。明宜虽已成年,但常常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天真懵懂的孩子气,这和采萱尤其相像,有时候看到一朵初春刚刚绽开的花,心情都会突然好得弯起嘴角。
两个人看了许久,采萱问:“表姨,父皇晚上要来吗?”
“嗯。”明宜手沿着杯壁一圈一圈画纹。
“太好了!”采萱晃着两条小腿,父皇要来,她很高兴。注意到明宜,“表姨,你高兴吗?”
明宜转头,居然有些不能做答。她不喜欢特殊,宁愿一开始就跟别人一样规规矩矩侍寝做妃子,或者就像以前一样自得其乐无人问津。
突然地,生活展现给她另一个开始,她并不习惯。
可想想,这也是必须习惯的事。
如果没有采萱,也许没过几年,翻牌子也能翻到她吧。
人生中总有很多必须经历的事情,不必为此忧虑也不必为此欢庆,淡然处之就好了。明宜略过这个话题,把采萱抱过来,“采萱,你还记得你的亲生母妃吗?”
采萱摇摇头:“不记得了。”
看着采萱清澈的眸子,明宜心里有不明所以的难过。她从一些年长的宫女那里了解到,明樱在宫里生活的几年一直非常冷清。采萱刚出世之时就受了风寒,卧病在床,连奶都喂不得,后来怕明樱把病传给采萱,太后更是让采萱搬出了明樱的居所,一直由陈妃带着。
“表姨,我的母妃是什么样的?”
提到亲生母妃这个词,采萱也是有所触动的。她很好奇,很多人都跟她说过,为什么陈母妃对哥哥好,而不对她好,那是因为她不是陈母妃亲生的,但又从来没人跟她提她的亲生母妃?
“她很漂亮,很有才华。”
采萱张着眼睛,似乎在说,还有呢?就这些了吗?
风吹动窗外的木槿,刚刚褪去草黄,露出嫩绿。明宜心里突然怅然:是啊,还有呢?原来也就这些了吗?
一个人只能用两句话形容给她的亲生女儿听?
事实上,明宜和明樱的接触并不多。明宜十岁父母双亡住到叔父家的时候,表姐明樱已经十五岁,一年后就入了宫。后来,明宜搬到了明樱原来的闺房。
睡她睡过的香阁,看她看过的书,揽起过她亲自绣好的青兰吹纱帐,夏风吹过的傍晚,枕在栏杆上,也会想,当初表姐看这池中芙蕖时有没有同样的心情……
俱为女子,难免相惜。
很快,夜幕就降临了。
初春三月,静澜苑的花草都偷偷冒出新蕊,带着浅浅羞意的鹅黄与嫩白,清风吹过时,都能感觉植物初生迸发的清新甘甜。
这天晚上的月色也特别的好,像浮在水中的豆芽,漾漾摇摇。几位宫女都带着干净清爽的衣容款款走动,室内散出柔柔的烛光。
采萱今夜被乳母带到另一间新房里睡了,但她很不习惯。
“乳母,为什么我今天不能跟表姨一起睡?”
乳母坐在床沿拍着被子哄她入睡:“因为娘娘今天有事,不能陪公主了。公主好好睡,明天就能见到娘娘了。”
采萱问:“是因为父皇要来吗?乳母,什么叫侍寝?”
“……”乳娘哄道:“公主乖,天晚了,早点睡。”
“乳母,父皇什么时候来?”
乳母拢了拢被子,“皇上要很晚才过来,您先睡吧。”
“我想等父皇,父皇会来看我吗?”
以前在陈妃那,采萱是自己随乳母和宫女住偏殿。郑仲有时也会来看看采萱。
“今天不会来了。公主,你好好睡吧。”
烛光燃动了一会儿,采萱睁着眼睛看着纱帐顶。
乳母内心深深叹了口气。以前在陈妃那,每天晚上都要二皇子偷偷溜过来跟她讲故事她才能睡得着,后来到了明妃这,都是跟明妃一起睡。虽然现在明妃宠她,可日后明妃有了孩子,采萱又该怎么办呢?不由得摸摸她的小脸,虽生在皇室,却一直孤苦伶仃啊。
采萱突然转头看,眼睛静得像潭水浮起葡萄:“乳母,你知道我的亲生母妃吗?”
自从明宜今天说起她的亲生母妃,她整个小脑袋都在想这个词。
“这……”乳母被问愣了。
“乳母,我的母妃是什么样的?”
“公主的母妃……”想起当年的明妃,乳母心里也难过,语气都怅怅然的,“……是个好人,对我们所有宫女都好。”
采萱并未完全理解,为什么和表姨说的不一样?
正在此时,太监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采萱从床上弹起来:“父皇来了!”
乳母按住她,“哎呀,小公主,您今天去不得。”
“为什么?”
“因为皇上……”解释不出来,“哎呀,您乖乖的,睡吧,啊。”
采萱睡下来,道:“乳母,我渴了。”
“好,奴婢去给您倒水。”终于安抚住了她,乳母谢天谢地,想起以前在陈妃娘娘那里可没这么胆大,采萱一听到陈妃两个字动都不敢动了,更别说去陈妃的寝宫了。
殊不知就在她倒水的时候,采萱偷偷爬下来,朝门口跑去。
明宜正在为郑仲宽衣。
郑仲张着双臂,到今日才这样细细打量她,不算矮,发顶有到他鼻尖了,身上像是有股淡淡的香味。这样望下去,眼睛垂下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睫毛下小巧的鼻尖和柔色的唇。温顺娴静的样子,锁骨纤细,手腕似白葱,惹人想一把握住。
“你今年多大?”
“回皇上,臣妾今年十五。”
对话有些熟悉,郑仲想起来了,她是母后指给他侍寝的人,几个月前他也这样问过她。当时还问了她的名字,“明宜,哪个宜?”
“宜其室家的宜。”
桃之妖妖,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明宜。
“你是明满的侄女?”
“回皇上,是。”明宜一边轻缓的回答,一边把解下来的龙袍递给宫女。
郑仲笑了一下坐回床边。明宜到屏风旁褪下外纱,走到他身边坐下。在他来之前用桃花和杏花的花瓣沐浴更衣过,所以现在摸过去,肩上的肌肤细腻微凉,有初春的气息。
宫女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