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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玉看著那瓢水,听到李顺的话,便知道他是怪自己那时候不和他商量便去了林府才惹出那么多事来。他吸了口气,抬起右手扶著那瓢水,含了一点进嘴里涮了涮又侧头吐出来,转头吻上了李顺的嘴。
李顺楞了一下,随即抱著温庭玉的手抬上去,压著他的头狠狠的碾著,尝著他嘴里铁腥的味道,直到温庭玉的手紧紧的勾进他的皮肤才放开。他看著温庭玉红肿著唇在不停的喘气,一双大眼蒙著雾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李顺觉得嘴里铁腥味苦涩的泛开来,心里一紧,头抵上温庭玉的额头,哑声说:「庭玉,你千万别晕过去。」说著又抬起拿著水瓢的手说:「张嘴吧。」
李顺在林府从林雅月嘴里知道了温庭玉是她放走的事情,又知道到了程秋君本该在两天前就把温庭玉送到镇统府。他当下就觉得不祥,又问到了程秋君上午才出了一个堂会,就立刻出门,正赶上严吉带了一百人往林府来。这本是要吓唬林玉笙的计画,却正好不用李顺再去兵营叫人,带了那些人便去了程秋君的地方去,路上又吩咐人去请了常二爷过来以防不测。
常二爷踏进那屋子的时候,温庭玉正浑身抽搐著往床边的盆里呕著秽物。他呕了几口,再也呕不出来,只直起身子靠在李顺的怀里,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闭眼皱著眉头急速的喘气。李顺擦了擦他的嘴,探身从身边的水缸了舀了一瓢水出来让他漱口,再添了盐,又喂著温庭玉喝下去。
常二爷一见心里就有了三分底儿,他皱起眉头走过去说:「这中的是砒毒?多久了?」
李顺一边喂著庭玉喝水一边点头说:「估摸是喝了小半壶的砒霜进去,刚喝下去就发现了,喂过铁銹和蛋清,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分了。二爷,这都灌了小半缸水进去了,可还是。。。。。。」他咬了咬牙,也不往下说,只抬手替温庭玉灌著水。
常二爷一边听著一边拉过温庭玉的手,看了看上面的伤,皱起眉头,按上了他的脖子把脉。他等李顺灌完水了,又翻了翻温庭玉的眼皮,看了看舌头,叹了口气说:「这剂量可下的不少,虽说救的早,但毒是一定会发作起来的。李镇统,温老板的脉象又乱又弱,如果能撑到只呕清水不昏过去,我再熬点苦草绿豆汤喝下去就能熬过。只是。。。。。。」
温庭玉强笑了…下,趁李顺舀水加盐的时候急促的说:「二爷,您去熬汤吧,我不会晕的。」说著突然脸色微微白起来,抽搐著又转成了不正常的红色。
常二爷是素知这温庭玉的,知道他说不晕,不到最後关头就绝晕不过去。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当了温庭玉是自己的小辈来看,可这七八个月里温庭玉在鬼门关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奸几回,虽说已经去了以前的病根儿,又仗著年轻和求生的念头强好得快。。。。。。常二爷看了眼李顺,总觉得有时间该跟温庭玉说说,他跟李顺在一起,终究是不祥,恐怕这李顺是天生克他的命,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克去了性命。
常二爷看了眼盆里的秽物,见没吐出血来,又放了不少心。他估摸了下时候,招手叫人过来去抓苦草和绿豆,自己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替温庭玉的手脚腕上药。他抬头看著温庭玉靠在李顺怀里挣扎著喝水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心想他那话说也没用,这温庭玉要能离开李顺,恐怕真的是他死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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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温庭玉果然是撑到了喝完绿豆汤才在李顺怀里筋疲力尽的半晕半睡过去。李顺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让人备好了车,抱著问题眼便和常二爷一起回了镇统府。
他把温庭玉放在炕上,让四儿替他净身,自己走到一边把吐的一塌糊涂的衣服换下来。他才脱掉了长袍,就听到了温庭玉的呻吟声。他的心一下紧起来,转身走到炕前。
炕上四儿才把温庭玉的坎肩解开,正要扶著脱下来,刚抬起了他的左手,就看见温庭玉满头的冷汗,从喉咙里传出了破碎的呻吟声。
李顺看了看温庭玉,见他没睁开眼睛,又动了一下他的左手,见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传出来,知道恐怕是肩头伤著了。他又突然看到被解开的地方隐隐露出紫红的道子来,眉头一皱,一下扯开温庭玉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
温庭玉的胸膛一露出来,四儿就倒抽了口凉气,上面到处都是紫红的抽痕,左肩膀那里还透出了一大片乌紫。李顺盯著温庭玉的身子,半天说下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都花了起来。
冬天天冷,这炕上虽暖,但没被子盖著,温庭玉终究轻轻打了个抖。这一抖一下把李顺的神智给抖了回来,他深吸了口气,颤著声对四儿说:「去请二爷进来,快点!」
二爷进来的时候,李顺已经把温庭玉的衣服都脱了抱在怀里。常二爷一见到,也是倒抽了口气,身上的抽伤一看就是发了狠打的,肩膀上乌紫中透著紫红,高高肿了起来。他快走两步,看了看抽伤,又动了动温庭玉的手,摸上了他的肩膀。
常二爷仔细摸了摸温庭玉的锁骨,眉头越皱越紧,李顺在一边看的心越悬越高,终於忍下住问出来说:「二爷,庭玉的伤,没事吧。」
常二爷一边摸著温庭玉的肩膀,一边看著他的反应,终於确定下来。他低头想了想,转头对李顺说:「李镇统,温老板身上的伤是没大碍,只是这左肩膀的骨头裂得狠,只怕是断了。」
李顺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常二爷说:「骨头上的事情,还是要跌打师傅来看看的好。李镇统,你今儿护好了温老板,别让他动到左手,我去请王子山来看看。」
李顺楞了一下,请大夫让人上门去请就好,何必要常二爷亲自上门?他又想起这王子山是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旋即明白过来常二爷亲自去替温庭玉请的意思,端的是怕对方因为温庭玉是个戏子而不屑上门。他点了点头,又咬了咬牙问:「您受累了,只是。。。。。。这肩膀的骨头裂了,还治得回吗?」
常二爷皱著眉头,摇了摇头说:「李镇统,这骨头上的事情,要懂功夫的师傅来看才好。我不能妄下断言。」说著他仔细把著温庭玉的颈脉,沉吟了一阵又说:「砒毒还余在身子里,回头醒了少不得折腾,李镇统,这伤到了骨头不能上药酒散瘀,您把伤药涂上去,再用长布条把左胳膊和身子绑到一起,再找块三角型的布,把前臂托吊起来。回头折腾起来的时候注意著点。」
李顺见常二爷说的严肃,心里一沉,他盯著自己的腿,终於问了出来:「二爷,这。。。。。。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常二爷下了炕,一边穿鞋一边说:「一切都要等王师傅过来再说,李镇统,这大冬天的,您还是赶快给温老板盖上被子吧。等醒过来,少不了上吐下泻,砒毒没什么其他解法,还是煎了苦草绿豆汤喂下去,等消停下来再喂参汤护元气。」
他想了想,终究转过头对正侧身抓过被子的李顺说:「李镇统,我有句不合适的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李顺一怔,点头说:「二爷,您有话就直说吧,还跟我见什么外?」
常二爷点了点头说:「那我就直说了,李镇统,您想过没有,有您在温老板身边,他几乎天天在鬼门关口打转,这身子骨好了又坏,坏了又好。不瞒您说,这次温老板的身子毁得厉害,被打成了那样再喂砒霜,换了第二个都难活下来。再有他的身子一直不好,这次闹得狠,恐怕没有几年的时间是难好起来了。」
常二爷顿了顿又说:「李镇统,我这个人向来是信命的,一命克一命,您想过没有,要这么下去,温老板恐怕早晚有一天会。。。。。。」他看著李顺突然顿下的动作,叹了口气又说:「这都是命,您琢磨琢磨吧,我先走了。」说著就离开了镇统府,往王师傅的药馆去了。
李顺拉过被子裹在温庭玉的身上,自己打开炕柜拿出伤药,轻轻的替他上药。耳朵里听著温庭玉紊乱的呼吸,偶尔还会低低的溢出痛苦的呻吟,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温庭玉的脸不正常的潮红著,眼睛紧闭,睫毛也微微的抖著。
他抬手替温庭玉擦了擦汗,摸了一下他微烫的脸,知道这是常二爷说的砒毒未尽,扰的温庭玉脉像紊乱。李顺见他还没醒,也不想叫醒了他,只低著头继续替他上药,只是他的心和温庭玉的脉象一样,乱成了一团。
常二爷那没说出来的话他明白,一命克一命,这么下去,温庭玉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克死。李顺想著常二爷的话,知道这些话每句都在理,温庭玉的身体,怎么说还是为了他搞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七八个月里的果,说到底也都是为了他这个因。李顺想到了离开两字,但又想到温庭玉最怕的便是自己离开,八年前一别换了温庭王七年的堕落痛苦,也换了他七年的妒恨自责。如今若是再走,无疑是给自己和温庭玉心口一刀。
虽然常话说的多,没人离了别人活不下去,李顺低头贴著温庭玉的额头想,那样活著对他们俩来说,和死了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比死人多口气儿罢了。过了七年这样的日子,他们还没过够吗?常二爷是个看透的,又是这么多年一直看下来的,让他琢磨琢磨,想必不是让他琢磨怎么离开温庭玉。
命啊,李顺眯著眼睛想,他是半信半疑的,段棋瑞曾经跟他说过,命这东西,好就信,不好就他XXXX的不信。况且徐营统也对他说过,行军打仗,就算手下人都信老天,当统领的也得信自个儿,什么祭天谢祖都是给下面人看著定心的。
但是在温庭玉身边,他却总是充满著无力感,李顺轻轻抚著温庭玉肩上的乌紫,觉得心似乎被大力绞著。如果说八年前是因为他好高骛远,是因为他年轻气盛,那么现在这算什么?如果他那时是强带温庭玉走,两个人一定是一条道上走到黑了。但当他以为他选了那条通向未来的路的时候,却是把温庭玉推到了悬崖边儿上。
难不成果真是一命克一命?李顺隐隐想到了常二爷话里的意思,却怯懦的不敢去抓。旁边四儿端著托盘进来说:「大爷,常二爷吩咐下来的布准备好了。还有,您的药我放这儿了,大爷,您前几天还下不来床呢,您对爷好,可不能把自己的身子搞坏了。不然,爷他。。。。。。」
李顺点点头,不等四儿说完,拿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他抹了抹嘴说:「四儿,以后我的药,煎好了放厨房,我自然会去喝。还有军杖的事情,你传话出去,暂时先瞒著庭玉,知道吗?」说著拿过布条,叫四儿上炕帮他扶著温庭玉,细心替他把肩膀绑好。命不命的,他打算丢到一边不想了,总之如今两个人好歹都是保了下来,以後他也绝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行事。说到底,李顺看著温庭玉想,他现在终归是个有家有室的男人了。
腊八的时候,段云漪正眼几个平日的私交好友在家里起了诗社。几个女孩子正联诗吃酒玩的高兴,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从李镇统府来的人求见小姐。
段云漪一听就急著说:「你叫那人等著,我马上就来。」说著就对旁边的女孩子说:「你们先玩,我去去就来。」
这几个女孩子都和段云漪是手帕交,一听就笑作一团说:「看把你急的,诗才联了一半就要去见人。这不过是来个下人,若是李镇统亲自来找你了,你怕不把我们都赶走的。」
段云漪脸一下红了起来,不依的伸手要捏旁边那女孩的脸说:「呸!李镇同说不定找我有急事呢,偏你们想的龌龊。」
那女孩一边躲一边笑著说:「呦,人家一个镇统,能找你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