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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槿跟吴湄兰一打照面之间,立时就敏感地察觉她的不同,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心里无比奇怪--现在的吴湄兰刚刚适逢一场激|情的欢爱,身上的气质与在大殿上的感觉自是大相径庭。这之间微妙的差别等闲粗心的男儿自然是不怎么看得出来,可是李槿一向对美人印象最为深刻。此番乘兴而来,本是因为提起了独孤钰所以才望梅止渴,但是一见面后觉得她的气质比在那天大殿上看到的差远了,疑惑心起后,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心里有鬼的吴少阳越发觉得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十分可疑,见自己也套不出他什么话来,遂向身后的吴湄兰递了个眼色,示意一会儿她最好用媚功让李槿放下戒心,好吐露他深夜前来的实情。
“九王爷难得有这么好的雅兴,不过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让兰儿陪你吧,到院子里赏花赏月,这种风雅的事我老头子可是做不来了!”哈哈大笑着,吴少阳慈爱的神色就像是天底下最开明的父亲,正迫不及待地向一个年青才俊推销自己美丽的女儿。
“呃……”被这‘父亲’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神情弄得混身不自在的李槿在走出了大厅后才舒了口气,奇怪自己刚刚被他盯牢后,那一阵强烈的寒栗所为何来。
“王爷,您别怪我爹爹无礼,他这几天是太高兴了……”一旁的湄兰察言观色,故意放软了身段,柔柔的声音好像涂了蜜,听得李槿心中微微一荡,本来还有的几分疑惑也消了。
不知何处的丝竹声细细地飘来,明静的月色下,几丛大叶牡丹含苞欲放,冰蕊还未吐,已有一只遂香的粉蝶栖于花畔,人来了也不动,似在痴情等待那花苞绽放的时刻。
“这里也植了牡丹?”李槿倒是微微有些诧异,太祖太后武氏改唐为周时,曾下诏把长安牡丹放逐洛阳,那之后好几十年长安城里都看不见牡丹的身影。
自己小的时候只在洛阳行宫见过,一见之下就喜欢上了。牡丹仙子宁受焚骨之苦,也不肯奉武皇圣旨悖时开花的故事更是让他对这花儿的气节倾心迷恋。
说起来……那种外表娇妍,但从骨子里傲气不改的花中之王,实在与那个人形神兼备。
看着那冰雪般的花蕾静谧地躺在墨玉般的叶丛中,李槿倒是有点心虚地想起独孤钰来。
“王爷,您在想什么?”
居然能有人面对她的时候分神?
湄兰心中着恼,脸上却笑得愈发地妩媚。
“啊,看到你我就想起我一个朋友来了,他和你长得有点像。”
他们两人乍一看下是有点相似……如果她脸上的神情再冷几分,眼中能有他那种一望便如寒潭幽泉般清澈的蕴涵就更像了。
“哦?”刚刚跟李槿东聊西扯,发现这个人若非大智若愚就实在是一个胸无大志的纨裤子弟,不着边际的话中套不出什么东西,只不过如蝴蝶欣赏娇花般喜欢逐香而栖而已。这样除了外表好看外无甚作用,个性上的缺点一数一大把的人,在一心想利用自己容貌上的优势节节高攀的吴湄兰看来简直一无是处,就算委身于他也不过只是为以后进入更高阶的发展铺一块垫脚石而已。
吴湄兰已经打算把他打发走的时候,听到他提起这样一个话题,倒是起了几分好胜之心。
但凡长得美丽的女孩子总不喜欢自己被别人比下去,尤其是她这样的女人。
思及此,她笑得更动人了,好像很不经意般地问起:“她一定是王爷的心上人了?”
“也……可以算是……”李槿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还没发生肌肤之亲前,他是对独孤钰很有非分之想啦,可是……在那之后,多少心里有点小疙瘩。
“那她长得比我美?”
“这个……应该是不相伯仲吧……”
忘不了自己初见独孤钰那一瞬的惊艳,所以看着眼前的绝世美人,李槿也很自然地先拿她比照独孤钰的标准,避开她好像有点咄咄逼人的目光,眼睛在她身后的白牡丹旁边的玫瑰中来回端详着。
虽然玫瑰也娇艳,可他好像还是比较喜欢傲骨风姿的牡丹。
“有机会我倒真想见见她呢!”
听到李槿答得勉强,吴湄兰对这似乎是隐藏在背后的‘情敌’产生了强大的敌意--回想进京起这些天来太后与义父所言,她要嫁给眼前这王爷几成定局,本来以为这人本就是人好色之徒,自己出马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收为裙下之臣。将来为她效力也好、向吴家邀功也好、至不济也可以当一道危难时的保命符,哪知这个看起来既蠢又呆的王爷竟然心有所属,怎不叫她暗咬银牙。
“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先下手为强也好。”对阅人众多的皇帝用媚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一向无往不利的她也不敢妄自托大,到时候两头都落空就麻烦了……
“他一开始的脾气很坏,不过熟悉了以后,就会很温柔……”
手掌触到被自己体温暖得触手生温的玉坠,李槿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间带了几分柔情的描述激起的是吴湄兰眼底深处的阴冷与怒意。
就算她看不起这个一无是处的王爷,可是却不容许他在看着她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另一个人。眼光变幻莫测间,吴湄兰已暗下决心,悄悄把系于腰畔的一只小小香囊解开,一种如兰似麝但在香气中又带了淡淡腥味的尘烟弥漫起来。
“哎呀!”边走边谈的两人路过一角砌了流瀑的月池,吴湄兰突然身子一歪,像是被池边的藤枝绊住了,半边身子顿时被水珠浅得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把诱人的曲线拒绝得纤毫毕现、玲珑有致。
“你还好吧?”本来还是不敢腧礼,可是看到她好像被刚刚的那一绊也扭伤了脚,李柯着急着把她搀起来,吴湄兰顺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秀眉紧蹙,好像真的伤得不轻。
“你的脚?”担心地除下她脚下的罗袜,李槿伸手帮她按揉着那白玉般的足踝,鼻端嗅到的全是她身上的那种似有若无的奇特香气;心里一跳,抬头向她看去,只见怀里的人儿星眸如露,绿鬃如云,柔软的身子依附着他,不胜妖娆中盈泪的丽容娇楚可怜,像在无形中邀请着他的呵护与宠爱。
心念一动间,倒不由得痴了。
他原想要的就是一个能让他宠爱与呵护的美貌佳人,现在论姿容是独孤钰让他心仪,但论及娇媚却是吴湄兰更能激起她的保护欲。
迷茫中低头看水,但水里的影像变幻莫测,两个都在他心上的身影重迭着,忽儿又分开,让他不知道该追逐哪一边才好。
正在心乱如麻间,水波一晃,滥潋地荡出吴湄兰勾魂摄魄的笑,一个无比柔媚的声音自混沌间传来,回荡在那奇怪的香气与水中倒影造成的幻境迷宫中,只听她问的是:“现在呢,你觉得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蛊惑的水月迷境吸去了他的三魂六魄,意志本就不坚定的李槿定了定神后,恍惚的视线凝聚时只见一个俏生生立在水边的佳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回答道:“你、你比较漂亮……”
“呵呵,王爷可真有眼光……”满意地看着自己趁其不备猛然施下的媚惑之术起了作用,吴湄兰注视着李槿本是清澈的眼神此刻只呈现出一片迷乱,得意地纵声大笑。
笑声惊起了栖于牡丹花畔的那只蝴蝶,它在空中旋舞了一阵,终于放弃了等待那久候不至的牡丹花期,飞向一旁怒放盛开的玫瑰花丛。
☆ ☆ ☆
“热……”平躺在杨上的独孤钰只觉得自己好像猛然间被投身至烈火洪炉,他一向较常人冰冷的身子此时就像雪狮向火般,消然欲化。
感觉到有人帮自己拭去了额上淋漓的冷汁,并以柔和的内力散去他胸中积迫的烦郁,独孤钰心中一惊,奋力张开了眼睛。
“小施主,圆空一生爱武成痴,性子又太过急躁,连累施主,老衲一了代他向你赔不是了。”照拂他的僧人见他醒了,双手合士宣了声佛号。虽须眉皆白,然脸色红润如童子,身上一件大红袈裟,正是少林寺院的方丈主持一了。
“呵呵,师兄,还是你出关了好,他没事了吧?”洪亮的声音,自一了背后探出头来的圆空见他醒后,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傻笑着,伸手往自己又圆又大的秃脑袋拍去。
“圆空,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独孤施主日夜兼程赶上少林,本已十分疲倦,你就算真的心急要与人切磋,至少也该让别人歇歇气,说明原因……”
“我就怕说明了他就不会全力跟我比了……”看到独孤钰困惑的目光,圆空忙把袖子一拉,只见他左臂齐腕处有道旧伤痕,那伤口之深,想是当年几乎快要把他整个左腕都砍下来了,现在仍是肌肉萎缩,看上去甚是狰狞,“十六年前,我和你师傅合力擒下了一个叫血手魔尊的邪魔歪道,我主张应先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可容此邪恶的功夫存于世上,可是你师傅却要放人,我们就打起来了,结果被你师傅用‘凝霜勾月式’砍了这一剑,善战没把我一只手砍断,当时我不服气,让他十年后上少林再来找我比划,我一定能破他这一招,你师傅不肯。我一直打听他的消息都没有结果,后来叶子星才告诉我他在五的前就已经死了,害我以为自己苦苦想出来的破招没用,幸好来了一个你!”
那个朴实的胖大和尚搔了搔自己光亮的头皮,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不过也正是因为从师傅伤了我左手,我才悟出一套袖子功,要不然我传你,当做我不小心伤你的赔礼?”
圆空虽是莽撞,但心直口快,言语中可见其果是醉心于武漟,并无恶意。适才比式间被独孤钰一划而断的,不过是他的衣袖。
独孤钰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来叶子星一定是早跟他串通一气,所以在见自己时故意在言语中暗示,引起自己强烈的戒心,却没想到反而害自己投鼠忌器,到底还是伤在他的杖下。
不过……
独孤钰转念一想,倒是不由得开始佩服这位自号半仙的人推算之精来。
圆空无意间伤了他,反倒是他们欠了他一个恩情,愧疚之下,他本来极‘不轻易’拿到手的《易筋经》,现在看来大有希望了!
“大师……”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独报钰才发现自己一抬头就觉得头晕目眩、耳目森森,怔了怔后才明白过来自己一是太过劳累,二则受了内伤,两下夹攻现在居然发起烧来了,他自从练了玄冰寒玉功后,一直没怎么生过病,这阵子内忧外劳,倒是病来如山倒,看起来病势不轻。
“圆空,让独孤施主好好休息吧,他恐怕是要好生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行了。”
见他面有疲色,但是把其脉象已无大碍,只是虚弱,一了大师颔首为礼,示意大家先行告退。
“大师,独孤钰有一事相求……”刚刚暗中计算了一下自己出来的时日,一月之期剩下不到十天了,独孤钰倒是不由得大感惶急。
“有事改天再说,不必急于一时。身子要紧,你也知道,习武之人等闲不容易生病,现在你受伤又引发了积劳所致的伤寒,该休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