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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总算是从摩纳哥那多事之地回到相对比较平静的巴黎。
拉开房间那张定制的黑色蕾丝内层窗帘,我第一千三百七十八次抱怨维深的奇怪兴趣──这张虽然很漂亮,又跟我房间很搭的玩意可是足足花了我半本书的酬金……浪费……真是太浪费了……我说他要这麽喜欢为啥不自己定一张放家里呢?
但想回来,这家夥一放假就往我这缩的习惯,我也就只能是在再一次的叹息中认命的拉开外层的那张白色帘子。拿了本书和茶托,准备好好的看看书,让脑子休息一下。
“寒,你的信。”我才刚走到阳台坐下,手上的书都还没翻开,那个让我连休假都过不好的家夥就又一次的不请自来。
斜眼瞪了眼前这个大剌剌的在我对面的那张空的藤椅上坐下的男人,我没好气的开口。
“维深.奥本.莱芬斯特先生,下次你要来我家的时候,麻烦你能先敲一下门吗?虽然你有钥匙,但你好像不是住这里的对吧?”
“你用不用啊?每次都这麽说,换一句不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课的时候都跑来这边睡……”用一种抱怨的语气对我说著,维深边把手上的一叠信件扔到我面前。“呐,你的信我帮你拿进来啦,再不看就要积成山了啦。”
天啊……又是他那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娘娘腔中文文法……真不明白他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口国语,不我可是从没教过他。他是迫不得已的改不掉呢──还是说,他是特地学成这样来恶我的?
我看两者相比起来,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边在脑中想著些有的没的,我边随手拿起那些信件一封封的拆看起来。
第一封是无聊的新书推销信,但里面有几本我倒是挺想看的……找个时间去逛逛书店也不错……然後……银行的清单还有电费和煤气费的清单……老实说,这玩意就不能每三个月寄一次就算了吗?为什麽非得每个月都寄呢?让我每个月都得花时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
无聊的再拿起一封信,看看信封的样式不太一样,认真的一看才发现是母亲寄来的。
“小寒,本来这事在电话上告诉你也行,但小雅和小清他们都说让我寄过来给你(哦……那两个家夥也回去啦,比我还快嘛……),顺便我也在这叨念几句吧。回来的时候衣服别忘了多带些,今年这边天冷,十年都没这麽冷过了。但还是没你那冷,所以也别穿得太夸张了。还有,张阿姨的女儿晓静今年也从美国回来,你就买点东西给她,知道吗?人家是个好女孩……”後面都是一些那位张阿姨的女儿的简介之类的东西,就是不看我也能背了,还有一个陈叔的侄女什麽的,反正就是一堆烦死人的相亲名单……其实我才二十几,用不用那麽急……
轻声的自嘲一笑,我放下我妈那封有三页长的媒人信,开始看里面付带的那封付函──小雅和小清……呵……看来明年回去还真有得玩了,那两个人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吧……虽然还是有在通电话,但真的看到和在电话和电脑上谈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靛寒世先生,本人诚意的邀请您参加湛江市第八小学XX届三班同学聚会,时间:2003,1,23。早上8:30。地点:学校大门。介时将邀请各位到另一地方作一短暂的旅行。望您到时可以到场出席──任羽枫。”
不会吧?……小学同学会连我这个幽灵人物都有份?而那个任羽枫……
想到这,脑海中就不禁的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的脸──白白的皮肤,一头黑色的柔软短发,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还有嘴唇,那张长年挂著一抹带著邪气的微笑的唇,带著的淡淡粉红让我再一次的被他的身影所迷惑……
连忙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影象甩掉,我开始仔细的看那张信纸──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了,无论是这封信的信封还是信纸,都是特制的,用的纸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还有,纹样是很高雅但又不自觉的给人以一种淡淡的恐惧感的黑色蝴蝶纹样──那是丧蝶。
一般的同学会会用这种信纸吗?不会吧……再想想……那只黑蝶……我似是在哪里曾经见过……
……
到底,回去,我将会面对什麽?……
低头望著手中的信函,我不尽的在唇边露出一个微笑──这次回看来是不会无聊了啊……
……
混著信纸香气的黑色蝶纹,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就如一团黑色的火,慢慢的在焚烧,飞舞……
……
第一章除夕之夜
2002年的最後一个夜晚,我只想像过去的五年一般,在家中静静的渡过。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每年的除夕约我,是铁定约不到的。
今年,我虽然也能做到在家中渡过,但静静的,就一定谈不上了。而原因,则不外乎就是我眼前的这只猪──维深!
在脑中不断的重复著我所认识的语言的各种粗话,我现在只想把这只正在蹂躏我可怜的厨房的家夥一拳打飞……真是……
反正我现在就是气不打一处出!无奈啊……实在是无奈之极啊…………
“维深……你……给我出来……”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妥协了──在我的厨房全毁之前。
不信?你大可看看他为了做蛋糕而把我那三十只鸡蛋弄去了二十只,把面粉撒了一地不说,连油跟水也满地都是──如果在我做好晚餐之前他没能把这一片的狼狈不堪给我收拾干净我就让他试试我那空手道黑带是不是假的!
……
吃完那顿我算是很委屈的煮出来的饭──如果他没来,我本来是想叫外快的──之後,我就把维深甩在厨房中洗碗,并非常郑重的告诉他,如果他敢给我打碎一个盘子我就要了他的命!
完了,便拿了本书,走到阳台上去享受我那算是迟来的短暂安宁……
望著一片银白的景色,和正纷纷扬扬落下的轻软白色小球,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又倒回了五年前──那个让人窒息的冬日,医院楼道的奔跑声,人们的哭声,骂声,还有那一片凌乱的白……
最後,场景倒回了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还有唇边的那一丝刺目的鲜红──那是那人手上伤痕流出的腥血。
白色的玫瑰,浓绿的叶片,一片黑色的丧服──
“寒!你怎麽了?”就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令人心碎的最後一幕前,维深从身後用力的摇了我一下,让我从不能自拔的回忆之中抽离。
洛斯……
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中品味著,还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惨痛──这是我生存至今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之一,它不单伤害了我,更伤害了别人,而且,都是我最不愿去伤害的反被伤得最深……
为什麽呢?这个问题我反复的问了自己五年之久,但那结果却是我不愿去面对的残酷──错的是我的选择,一个错误的,我以为是最好,是负责,却完全相反的选择──我不过是个逃避的懦夫……
我的一念之差,我的一个世俗之念……无私,反比自私来得伤人……
为什麽呢?我本非一个无私之人,为何在面对洛斯的时候会把那已几乎不存在的情感拿出来?……那是因为他之於我而言实在是特别得可怕……
自嘲的笑笑,我抬头看向维深,不意外的看到他那一脸担心的表情。
看来我的脸色也没能好到哪去。
轻轻的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我望向远处的铁塔夜色。
“我没事,放心吧。”
皱眉看著我,维深难得的不再多问,便在我身边空著的藤椅上落坐。并自动的从他拿出来的茶托上取了两只杯子,倒了两杯茶。
“等会应该有烟花看吧?”他低声的说了句我已很久没听他说过的母语──那是德语。
“会吧,每年都有……”我说的是中文,很有趣的对话,其实在内心里我们都了解,内含的意义是令人无奈的──时间在不断的向前,但有些事情却不是时间能改变的,年月能够更新换旧,那人呢?……岁月的刻痕是不会更新的……它只会不断的增加……
静静的,我跟维深只静静的坐著,一起看著眼前的雪景──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年了。
而再过20天,我就会暂别这个城市,回到自己的出生地,然後,就是那些儿时的记忆吧……我人生的另一个重大的错误……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犯错很修正还有後悔中渡过的。只要你还是人,你就会如此…………
跟维深一块在那冷得要命的阳台上坐到新的一年开始──当时针搭到了12点整的时候,我和他都不约而同的起身进屋──不用说,多愁善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这种要命的天气下。
快冷僵的我们一进屋就把落地窗关上,直奔我那张算是整间屋子里我最喜欢的家具的床──现在我也没那力气去管维深怎麽又跑到我床上睡的问题了。
但老是像有人看不得我安宁似的给我找事。
就在我们盖好被子把暖气开到最大,准备睡他个一塌糊涂的时候,阳台处发出了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又怎麽了?”不厌其烦的起身抓过一边的外衣披上,我皱著眉走过去把那扇窗用近乎粗鲁的方式把它拉开。
“天……”我为那抹染红了地上那些许积雪的液体而惊得低呼了一声。
“怎麽了?”
听到我在看到外面的景象後发出的惊叹,维深也迅速的披上衣服走过来。
“不会吧?……你最近怎麽老撞到这种事?”这是维深在看到阳台上躺了个背部受了枪伤的人时,望著我发出的感慨。
白他一眼,我恢复冷静的走过去蹲下,并审视著这个昏倒在自家阳台上的人身上的伤──这张脸……怎麽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在哪呢?……
“维深,过来帮忙抬他进屋,要不然那伤口没要他的命这天气也要了他的命。”……
过了三十分锺左右,当我跟维深终於把那个不请自来的麻烦身上的伤处理完,并把他搬上床安置好之後,我们才有时间慢慢的来研究这份一开年就送上门来的新年大礼。
大约179CM的身高,完全东方人轮廓的面容,一头短发,额前的刘海跟发根同长,很俊秀的一个男人,看上去的年纪也跟我差不多,一副社会精英花花公子的样子。
但……一个社会精英式的成熟男子,怎麽会在除夕夜穿了一身的夜行服,背後还受了枪伤的无端落在我家的阳台?
“寒,快看,我们要发财了。”维深在我正百思不解的时候叫了我一声,声音中是满满的玩味意味。
连忙回头,却看到维深手上提著个黑色的袋子──那是方才那男人腰间绑著的东西,一手还抓了一把闪闪发光的玩意──那是珠宝。
忙走过去拿过其中一件细看──不得了,这是今年在国际珠宝展上得了银奖的白金蓝钻项链.银兰之梦……再抓过一件看看──这次简直就有想昏过去的感觉。这件居然是上个月的宝石展中全场最贵的那件黄钻饰品.黄金之吻……
把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放回那黑色的布袋中,我苦笑出声,只能无奈的望向维深。“看来……我们真的又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