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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有丝明显的讥讽:“我说了我不介意。”
看着那脸上忽然再掩不住的微微轻蔑,篱忽然打了个冷战,正炽热火烫的心瞬间冻到了冰点。
避开对视,拉过身侧的云锦被盖在了裸露的身上,可仍是冷。
“干什么?……”杨戬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忽然有了恼怒。
“杨……殿下。”篱偏着头看向了窗外:“你说过:两情相悦,鸾凤相交,是没有错的。……”
“是,又怎样?!”杨戬冷冷道。
“可是……若根本不是两情相悦,又怎么办呢?……”篱轻轻道,象在问眼前高大压迫得让人心慌的男子
,又象在问自己。
“这个时候,忘了那个和你两情相悦的人吧。”杨戬阴沉沉道,有点忽如其来的怒不可遏。咬着牙,他将
篱推倒身下,强硬地展开翻转,不欲再玩这偶有兴致的柔情蜜意游戏。
低低惊叫一声,篱的脸被埋在了被中,惊呼哽住了。感觉到火烫而坚硬的巨大不由分说地顶在了股间,他
只能觉出憋闷来,心难受得想吐。……忽然篱觉得自己象是一只失水的鱼。
鱼?……鱼。
怪异无比的感觉从杨戬的胯下传来,在他进入的那一刹,欲望前所未有地滑了开来,偏离了准头。惊讶万
分地看着自己身下金光耀眼的半条鱼身,杨戬在片刻的错愕后,怒火升腾。
这算什么?!……
翻身坐起,杨戬慢慢抓起篱的头发,伸手带到面前。
逼视着那黑黝黝的眼,他的声音夹着风雨的气息:“变回来。——不要逼我动手让你恢复人形。”
篱不语,只是默默看着他,那眼睛……深的象海,有着似曾相识的哀伤。
看着那眼,杨戬一阵心烦意乱,忽然抬手将他推回床上,挥手之间,一团烈焰蹿上了篱的周身。赤红的,
深蓝的,明黄的三色火焰妖艳瑰丽,冷冷跳动在数寸之外,不再前逼了。
“这三味真火烤得出任何妖魔灵怪的原形,凭你的修行——也想一试?”杨戬冷然道,看着篱的脸色一点
点发白。
缓慢地抬起了头,篱眼中一刹那的惊惧渐渐散去,代替浮上的是冷静的骄傲:“殿下,你忘了一件事。鱼
身……才是我的原形。”
幽幽看向了那火焰,他的声音象是自语:“小时候,表哥他们也用这种火烤过我。”
杨戬阴沉不语,室内一片暴风雨前的死寂。听着篱渐渐急促的呼吸,他忽然一笑:“篱——你也忘了一件
事。这里不是西海。”悠然收了三味真火,他的眼残忍而冷酷:“……离了水,你的鱼身可以撑多久?”
篱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渐渐的,象是有东西堵住了鼻子和嘴巴,胸口越来越是憋闷,似乎要炸开一般。
痉挛着,篱慢慢倒在了罗帐重幔的床上,纤长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床帏边垂下的几道流苏。
半柱香。……一柱香。
看着终于一动不动昏死过去的篱,杨戬如观好戏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然褪尽,阴沉得象要滴出水来。从始至
终,那个纤细的人儿没有挣扎过,只在最后的神志不清时,微微地扭曲了几下单薄而美丽的鱼尾。
劈手钳住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拦腰提起,杨戬大步行到了浴缸前,泄怒般将缺水到窒息昏迷的篱重重扔到了
水里。……
水花飞珠溅玉,篱慢慢沉在了清澈见底的水中,金鳞覆盖的鱼尾委屈似的缩在浴缸一角,没有游动时活泼
泼的生气。
闭着眼时,篱的睫毛在水下显得根根分明,格外柔软;而飘在水中的黑发,浓密而亮泽。
杨戬静静看着水下渐渐呼吸起来的篱,半晌脸上没有表情。
(八)
不知多久,那鱼尾终于微微一动,搅起了朵朵水花。
篱醒转的时候,隔着朦胧水光望去,正对上杨戬那冷酷的眼。撑着身体从浴缸中坐起,意识到自己仍是屈
辱地赤裸着时,他轻颤了一下,鱼尾无助地在水中蜷缩起来,疲惫而虚弱地转开了头。
杨戬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篱,映在墙上的身影乌黑而庞大:“我有几十种法子降伏你这种小小的山精水
怪,可今天我不想一一地试。知道为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他淡淡道:“因为这里是我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我不想在这看到血溅五步。”
篱低垂下了头,黑黝黝的眼中似乎没有情绪。
压下心里的怒气,杨戬缓缓转过身去,便欲离开。
“杨戬……”在他身后,篱固执地重新叫回他的名字。杨戬转过了身,定定看着他。
“在天上和人间,你活了几千年。”篱轻轻问:“这么久,你有……曾经喜欢过什么人么?”
杨戬愣住了,这怪异的少年,这突兀的问题!
心中似乎有种古怪的感觉微妙地现了起来,那浮浮沉沉昏迷中一个温暖的深吻,从静谧安详而神秘深邃的
海底到海面……算是一种留恋还是心动?
“没有。”他冷冷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拂袖而去,却要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了。”篱的眼中没有惧怕,只是清澈,还有杨戬此刻看不懂的淡淡哀伤。“
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所以……放了我吧。”
杨戬脸色阴晴不定着,半晌方淡淡开口:“晚了。从你自己说要跟我来的那一刻起,就晚了。”攥紧了拳
,他重新踱回了篱身前,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怒气:“从今晚起,给我忘了那个三太子敖丰吧!”
大步转身,他重重走出了门,冰冷而洪亮的声音最后回响在空阔的天宫:“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下
次再召的时候,我绝不想再看见这条鱼尾。”
……
站在遣云宫的窗前往外望,白天只看的见一片碧蓝无垠的天,夜晚只看的见横在暗色苍穹中的银河。除此
之外,再没有什么。
不象深远的海底,无论何时都看得见大小成群的游曳着的鱼虾和各色生机盎然的海藻,提醒着生命存在的
气息。
离那个混乱惊心的夜晚过去有两三天了,杨戬再没踏入过他的房门一步。
站在流云在望的窗前,篱不知自己已站了多久。身后有放在桌前的紫木托盘,精致的淡青玉碗里,浓白的
鱼片粥早从滚热变了冰凉,从早上起就放着没动过一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象是踩在来时的那种云朵上,没有丝毫力气。
胃里空空的一直在叫嚣,饥饿的折磨原来是如此漫长而难耐啊,竟然从没试过。
门轻叩几声,那个叫玲珑的侍女推了门近来,看见那一动未动的早餐,心里有些发怔。听说有些妖怪是可
以餐风饮露的,难不成这位也行?
“篱公子?……”放下手中的午饭,她轻叫:“两三天了呢,你真的不用吃东西?”
篱扭过了头,怔怔看着食盒中热腾腾的菜肴,脸色有些发白:“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玲珑哦了一声,不语了。这百年一见的银鱼抓捕不易,要不是巢湖湖主巴巴地送来,寻常人那里吃得到?
这篱公子可真是有口福却不自知呢。
“玲珑姐姐……你们都吃这个么?”他低低问。
“是啊,正巧殿下身边的直健将军喜食鱼虾,这些天叫厨子常常做来品尝,我们下人也都跟着有此口福呢
!”玲珑笑嘻嘻道。
“哦。……”篱不再问了。
望着她出去,篱来到了食盒前。半透明的骨瓷盘中,一条浓香扑鼻的糖醋银鲤静静卧在红红的汤汁中,…
…连旁边的雪白粳米饭中,都浇了层稀稀的鱼汁,散着让他心绪不宁的气味。
犹豫着,他终于抓起了一边的景泰蓝细筷,——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闭了眼狠一狠心,他将一大口米饭
飞也似的扒进了口中。
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感骤然来袭,让他再次痛苦地弯了身,颤抖着扔了筷子。挣扎着踉跄扑到窗前,他冲
着窗外一阵狂呕。直到吐得浑身脱力胃中空无一物,方慢慢平复了少许。
“殿下前日离宫,就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曾交代过什么。”耳边依稀是玲珑那清脆的回答,他乏力地
瘫坐在墙跟边上,咬住了唇。——也许根本再等不到那个人来,自己就要活活饿死在这偌大的天宫了,他
想。
昏沉的感觉抓住了他,有点想睡。
朦胧中窗前一阵清风呼啸而过,他只是没有力气抬头。直到一声欢呼在耳边叫起,他才讶然睁了眼。……
一条银白身形随着那穿堂清风“轰隆”而入,在空中矫健地翻了个身,堪堪落在了室中,幻化成一个少年
的模样。
“敖丰!……”篱惊喜交加地费力站起看着眼前的人,没注意到他一身狼狈。
“是我是我!我来看你了!”西海三太子俊秀的脸上一片恼火,忍不住地大吼起来:“你住的这叫什么破
地方?……”
“啊?……”篱愣住了,这才发现他明蓝衣衫上一片狼籍的污渍,就连发间也有点点污痕。
“我一路飞着过来,刚到你窗下不远就被一团脏兮兮的东西浇了一身!要是我知道是哪个混帐小厮倒我一
身,非踢他几脚不可!”敖丰怒气冲冲地叫。
闻着他身上隐约的腥气,篱的脸红了。想到他生**洁爱美,心中又是歉疚又是好笑:“是我……可能是我
刚才吐的。”
“什么?!好好的吐什么?”敖丰大叫,看着他苍白脸色,忽然疑心起来:“你又怎么啦?该不是生病了
吧?”
“没有。只是吃不惯天上的东西。”篱虚弱地笑笑。
敖丰忽然翕动着鼻子,找到了那鱼腥的根源。一步蹿到那食盒前,他怪叫起来:“什么?……他们给你吃
鱼?”低低咒骂了一句,他举手端起那饭菜,劈手从窗外扔了出去。
转头看看篱的神情,他紧皱了眉头:“怎么也没个人问问?都没想到你也是半条小鱼儿?你自己吃不来—
—就不会对下人说叫他们重新做点别的?”
“敖丰,……他们只是没想到吧。”篱微微苦笑,靠在了墙边:“再说,舅父没对你说吗?……我被要来
,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三太子敖丰不语了,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跺了跺脚:“你等我!”一阵风似的,又从窗口冲了出去,不见
了踪影。
半盏茶功夫,他已转身进来,手里举着一包香喷喷的东西:“我从你这宫里的后厨拿的。正巧被人撞见,
我就说我是来自龙宫的客人,他们也不敢罗嗦!”
篱的眼睛亮了,打开那包东西,果然是鸳鸯笋、雪湖玉藕和一盘八素烩。狼吞虎咽地将那包食物吃下了肚
,胸中难受褪了许多。他感激冲敖丰一笑:“还好你来了,否则我怕会饿出病来。”
三太子的心揪了起来:龙宫里再受刁难,可也没人敢饿着他!想起临来时二哥敖炎忿忿的话,他的心说不
出的莫名发堵。“什么侍童,还就是个娈童?……真想不通篱表弟他哪根筋拧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