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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李夫人心一紧,不顾避嫌地抬起眼来看着轩辕。目光与轩辕一触,又急急低下头来。“当年?当年不就是五毒教背叛了无名教,为御夜令所除,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隐情?若有,连皇上都不知,妾一妇道人家,如何可知。”
“正因朕不知,朕才来问你啊。”轩辕单刀直入。“李教主如此喜爱你,怎么可能要死也不向你交待个清楚。”
李夫人的唇蠕动了下,抬头瞄了轩辕一眼。
锦衣青年激烈霸道的眼神,教她想起了当年同样霸道,对着自己时,却是细声温存的人,一时心若刀绞,凄楚地摇着头。
“你们男人心怀天下,又哪会顾及身后的弱妻幼子。皇上是问错人了。”
“……是因为知恩?”轩辕冷眼看着李夫人纤薄的肩一颤。
“不对!”
“明明有着血海深仇,却为子易名知恩,朕不信李夫人不曾想过向无名教报复——除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泪水滑下李夫人的颊。“已经尘埋十多年的事,皇上何苦挖出来……”
“因为,痛苦的不只李夫人一人。”
李夫人闭上眼,沉默片刻,苦笑。
“……为了夜公子?”
轩辕抿紧唇。
“听恩儿提到时,贱妾便知,该来的终究会来。”李夫人流了会儿泪,睁开眼,微微一笑。“皇上本可以权势逼贱妾的……”
“您说得不错,痛苦的并不只贱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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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曾相瞒,妾所知确实不多……”
想起李夫人最后所言,轩辕若有所思地再次看着手中枯黄的信。
虽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那是五毒教主临死前几天写下的。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想本座一世英名,生为人杰,死为鬼雄,不意为人煽动,一时错念,竟铸成如此大错,累及本教上下数千之人。最为痛心者,莫过于这批跟随本座千里奔波的忠诚下属。一片忠心耿耿,本座却要亲手送他们上黄泉路!!
……
……此事皆本座一人之错,却要连累那少年御夜令。一路奔波,闲来思量,再无他法可得……如此大逆之事,那少年究竟能不能下手,我却是不知……无论如何,怜卿且记着,五毒教败亡皆因我掌教无方,愧对先人,与他人无怨。若得我死亡之讯,速速远走他乡,好好将任儿抚养长大,莫要思为我复仇之事。
……”
临终绝笔,一片柔肠百转中,仅有缪缪数语提到当年之事。五毒教主终是刚勇自负之人,虽一直说着是自己的错,却始终不愿说出所错为何。只可推敲一点:当年的杀戳及事后的烧尸,可能皆来自李教主本意。
这一点已足够了。此事连上当年幕后煽动的血欲门,轩辕终于得出结论。
一个非常糟糕的结论。
——因为,有太多确实无辜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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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已有半个月没来了。
除了最初因伦王而乱了手脚,月余不能来之外,很少这么久没见过他。夜语昊心中难免担心着轩辕是不是又在计划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上次两人分手的状态实在很糟糕。轩辕那冰冷的笑语不断地夜语昊耳畔重复。
“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明白,到底是谁不明白谁呢?”
一直都是轩辕在追着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明白轩辕,了解他一举一动的含义。却忘了,在自己了解到他的同时,自己也被他了解……
“感情,果然是没必要的东西。”
世哲说:世间物一无可恋,只是既生在此中,不得不相与耳。不宜着情,着情便生无限爱欲,便招无限烦恼。
“偏就你看不透。”
但,有点明白,轩辕为何每次在伤害自己时,都会露出那种的目光来。
“你太过在意我的存在。”
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目光总会一直追随着他。
“所以,我是你最重视的人……”
是这样么?你会一直将我看成最重要的?直到我死,你才可以偏开目光。
“会有这种期望,虚伪的似乎是我了。”
静静地笑了起来。夜语昊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奇怪的结论?!
看起来奇怪的却是自己了。
笑吟吟地啜了口茶,他不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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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龙头。”
“摆尾,圈并肩阵。”
“右军突进,乙庚位伏兵五千,出。”
“调左前军二千,中军三千,左虞候军二千,三方包夹。”
“伏兵分散,前军避你中路,与伏兵合围。”含笑将代表前军的红漆竹子插在少年眼前。
少年一噎,左右看看——原来完整的长阵被夜语昊一步一步分散牵制,看来损失并不大,却没有一处动得了。等自己的右军追上昊的前军,敌军合拢大局早定——当下苦恼地咬着唇,努力思索可有回天之路。
暮春的日光透过层层绿叶,折出清浅的雾色。另一位少年抱着大堆五颜六色的竹子,站在圈外无聊地想打哈欠,却是李知恩。
三人此时所在,正是燕云山庄后山脚下的小树林。
接二连三分心被罚,结果却是伊祁兵法进步奇速,沙盘推演已经满足不了他。第一次,与夜语昊战了个平手。于是,夜语昊认为,光在室内谈兵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该让少年由旁观者转为局内人。
无法再由大处着眼,无法将全局一览无遗,少年自以为把握在手,实际操作时,却发现自己有如睁眼瞎子,明明所有的步骤都一清二楚,可是运行起来,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点,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一路磕磕撞撞随机应变,却越变越惨淡。这才知,自己终究还是纸上谈兵,想超越轩辕与夜语昊二人——唉,还早。
夜语昊很有耐性地等着少年认输,但还没等到嘴硬的鸭子,就听到林外隐隐有些呼闹。他瞧了李知恩一眼,李知恩哼了下,走出去。
昊无奈一笑,想想,总觉不太对劲,也尾随而出。
只剩下少年,看着手中的竹子,再看昊留在地上的竹子,一时间倒也不知要不要跟出的好。
李知恩与夜语昊走到林子边缘时,就见金光闪闪,林外围了大堆士兵,当先数人皆是一身黑衣,袖摆处绣着金红色的火焰,为首一人手上拿着一块金牌,守在林外的燕云山庄的守卫们都俯身跪倒。
李知恩咦了声,记得黑衣、袖摆绣着焰火正是神仙府酒色财气中气部使者的服饰,此时此地出现,不知皇上有什么命令,夜语昊却马上发觉不对,急道:“他们是伦王……”
夜语昊话未落,场中剧变陡生。
黑衣人们长剑整齐划出,在空中削出完美的银弧线。
燕云山庄的守卫们纷纷倒下。
李知恩脸色煞白,清叱一声,怀中尚抱着的十来根竹子如尖锥般向着黑衣人们照头射去。黑衣人长剑再次划回,银光数折,竹子就如同纸折般不堪一击,散落成段。
半空中,银芒微闪,一道细若无物的丝线穿过散落于地上的竹杆,劲力一扬,竹杆带着尘埃向黑衣人们再次射出。
牵情丝!
来者正是伊祁。
少年如棉絮般轻飘坠下,抄住夜语昊一只手,向李知恩喝道:“走!”
第十二回 方生方死
前路被阻,只有向山林里继续前进。李知恩心痛被杀的下属,没发现伊祁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黑衣,袖摆绣焰!!
又是这群人干的好事!!
雪亮的剑光让少年想起不久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一夜,剑光也是如此雪亮。
——雪亮的剑,凄黯的夜,鲜红的火焰尤如天界倾倒的红莲,在不相属的凡间愤怒地咆哮着,嘶吼着,烈烈作响,烈烈生威。冲天焰光中,房屋倒了,梁架毁了,人命挣扎呼唤着,求救着,却一个接一个地被投入熔炉之中,红艳的莲包住血肉之躯,便是钢铁也会化成汁水的高热下,青烟飘处,魂归离恨。
绞紧手心里的牵情丝,少年清楚记得,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只是在旁冷冷地看着,看着自己的亲人在放肆的祝融中哭泣哀号,怨恨咒骂,一丝表情也没有——连泪也没有一滴。
面无表情的少年冷冷地瞪着现在的少年,目中烈焰燃烧。
这些人的出现,是不是冤死的亲人在向他抗议?!抗议他不该独自拥有幸福,不该忘了他们的痛苦,不该沉溺于轩辕和夜语昊的宠爱,忘了那黑暗血腥的一夜。
复仇!复仇!!复仇!!!
“我不要!!”惨叫一声,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服,被血蒙住的眸子无助地望向夜语昊,挣扎着欲要远离不幸。
李知恩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焦燥道:“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先不逃开,就算山庄中有人发现,找到的也只有我们的尸体了。”
“我……”伊祁欲要争辩,却哪说得出话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瞅着夜语昊,隐约有水光浮动。“我……”
夜语昊手一颤,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少年的手,竟是一般湿冷冰凉。
对着少年的依赖,他很想找出话来安慰,却又苦笑地想到——如果真有话可以让少年自恶梦中醒来,为何自己却无法解脱?!
“……没事的。”抚着伊祁的脑袋,夜语昊撑起精神,微微一笑,向少年眨了下眼。“小伊祁不想忘记过去也好,根据死前的怨念,等下我们就可以陪你到地府去向大家赔罪了。”
伊祁一怔,咬住下唇,看着夜语昊,眼眶微热。
“……你这家伙!”他吸了口气。
“为什么连安慰人都要用威胁的!!气死我了!!”
更可悲的是,这威胁的确有效。
只要想到放任自己的结果是连累了夜语昊的性命,伊祁心一凉,当真不敢再去想黑衣人们与自己的恩怨。
李知恩并不知伊祁的过往,自然也不知两人在说着什么。他只知道,刚才伊祁那大声一吼,怕是引来了不少追踪者。回眸怒瞪。
伊祁自知失误,不好解释,当下揽住夜语昊继续逃命,奔了片刻,突然又觉得这情景凭得眼熟,不正是数月前两人在雁荡时的翻版——只不过现在多了个碍眼的李知恩罢了。
想起雁荡那五天的逃难,伊祁心中豪情顿生,想当日后无援兵,他尚能护持着夜语昊的安全,没理由现在近在皇城轩辕眼皮底下,自己还护不得他短时间内的周全。
可惜他忽略了,当日在雁荡之所以可以逃上多天,是因为独孤离尘挡下轩辕半个时辰,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此刻,黑衣人们就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三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家眼里,什么故布疑阵故弄玄虚的,只怕还没布成自己就先成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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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越来越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追兵穷追不止,援兵一个未见。
伊祁猛然放开手,将夜语昊塞到李知恩怀里。
李知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夜语昊,脚步不停,转头看着伊祁。
伊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