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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路南下,是回谷,也是回家的路。
正月还未过,尚寒。
小春好不容易找着了户农家,拿了块碎银子向对方换了两套粗布衣裳给兰罄和自己换上,跟着把染血的黑衣与白衣给烧了,带着农家大婶硬是塞给他当干粮的两大包馒头,拖着兰罄继续往南走。
他和他家大师兄也算是悠闲,一路晃啊晃地走走停停。只不过这个师兄老是会走着走着就走偏方向,一会儿往东,一会儿西,费好大力气才能把人给拉回来。
两人闲,也没像以前那样互相提防了,小春仔细望闻问切过,兰罄十成十走火入魔,一分都假不了。
别的不敢说,医术这方面他是真行。否则当日扮成珍珠假装昏迷的兰罄,也不会在自己要替他把脉的时候,就连忙醒过来装疯了。
而对于这时的兰罄,小春只觉自己是带了个不懂事的大孩子同行,没有芥蒂没有隔阂,相处得也倒还颇为融洽,只是这个大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抓到东西就往嘴里塞,令他有点头疼。
像是前天,塞了只野鸟,昨天塞了好大一只野鸭。但这两者都还好,眼一闭,就过了。心想师兄也是难得的机缘巧合,才能落得如此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当师弟的哪能够夺了师兄这份乐趣,不让师兄趁此玩得开心些呢?
谁知道早上自己醒过来才知道惨。他四处找不到人,还以为师兄跑掉了,后来拼命地找,才在半山腰发现他家的师兄和一只巨大的野猪——正、在、搏、斗。
小春一看差点跳起来。没想到师兄竟然徒手压制了一只比人还大、还有两只恐怖长了牙的野猪。
当小春看见师兄张大了嘴就要往猪鼻子咬下上时,连忙大喊:“师兄等一下!”
兰罄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恶狠狠地,似乎想像啃鸡啃鸭一样也朝小春啃去,把他啃个精光。
小春看得冒了点冷汗。这个师兄即使不是以前的魔头模样,气势还是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啊。
“师兄我是来帮你的,不是要抢你的猪!”小春连忙露出他自认为最最和善的笑容,压低着身子往兰罄走过去。
最后,小春就地生火把猪烤了,再拿出怀里七彩的小药瓶,将搜罗而来的五珍香料洒了一点点上去,小心翼翼地涂了涂,加上点蜜糖,把整只猪烤得是油滋滋、闪亮亮、香喷喷的,让他的呆子师兄瞪大了眼,连肉还烫着就扑了咬上去。
“等等,留一口给我!”小春大叫着护住他的猪大腿说:“你咬那边,这边给我!”他烤猪也烤得十分辛苦,师兄怎么可以不留些给他吃个饱!
结果两人一起把那头倒霉的野猪吃到只剩一颗头,小春把那颗头给留下来,该启程赶路了,就找了根手臂粗的树枝挂着,背在肩上。
兰罄似乎意犹未尽,老盯着那颗猪头看。
小春于是就故意走在兰罄前头,让原本爱跑东跑西,甚至还会跑不见人的兰罄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后,而且兰罄几次要上来抢,小春就运起轻功让他追。
小春的轻功在神仙谷里可是无人能敌的,兰罄追不上,几次以后,就只能恨恨地瞪着小春的背影和那颗猪头,嘴里喃喃地念着:“可恶、可恶!”
小春一路大笑不已。
吃了师兄几次的亏,居然赢在这回上。
他心里一个舒坦啊,非言语所能形容!
☆☆☆
跟着又是晃啊晃地,小春和兰罄晃到了平城城门口。
平城位于江北几省之末,见了平城,便是离南方不远。小春心里欢喜,终于可以离开这冻死人、又三天两头下雪的北方了。
方要入城的时候,小春发现城门口排了一队长长的人龙,而守城的官兵则就着一旁木制板榜上的画像遂个对照入城的百姓。
他这么瞧了瞧,便觉得不对劲,索性绕到旁边没人看管的地带将猪头一扔,让兰罄追着猪头先越过几丈高的城墙,自己跟着也踩纵云梯翻身跃了过去。
无声无息入了城,小春早一步在兰罄咬上那猪鼻子之前又将猪头抢过来挂上肩,两个人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在城里头逛,也不想去管朝廷下的榜文上到底写着追谁缉谁、那黄纸上面的又是何许人。
他目前唯一得做的,便是平平安安地将师兄兰罄送回神仙谷罢了。
找到了药铺,小春走进里头便朝那老板说起自己要买的东西。而他的身后,兰罄目光却从猪头上移转开来,一双细长的凤眼紧盯着对街那栋华美的建物,眸里熠熠生光着。
“牛黄。”
“有。”
“曼陀罗。”
“……有!”
“斑蟊。”
“……有!”
“巴豆霜。”
“……有……”
小春和那药铺老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砒霜,最多能买多少?”小春问:“我买来毒老鼠用的。”
“……嘎……三两二……”药铺老板擦着冷汗道:“最近抓得紧啊,客官您又是外地来的。这些够您毒一堆老鼠了。”
“太少了不够用,起码要半斤,我家里老鼠一只只比牛还大,三两二毒不够啊!”小春掩着嘴说。
“这……”药铺老板猛擦汗,低头苦思几番,最后在算盘上拨了个数字。“顶多只能给这么多了。”
“成!”小春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压上桌,又低声念了十来样药名,道:“有多少开多少,赶快包了,我要带走。”
“是是是!”药铺老板连忙收起银票,转身抓药去。
这些带毒的药材进多少卖多少,一般官府府衙内皆有差人纪录,不过小春自然也知道店家会私下进货,只要多花些银子,便能买得多一些。
待药材包好了,小春拎着要走时,一回头,却发觉方才本来安分待在门口的兰罄居然又不见了。
“呜,师兄你跑去哪了?”小春哀叫了声。难道这么快就出现了比猪头更具吸引力的东西,把他家师兄给拐走了?
四处张望了下,才发觉兰罄正走进对街那间书着“天香楼”三个大字的客栈的大门。
看了看天色,原来都傍晚了,也难怪兰罄会往天香楼去,由里头飘出的香味实在吸引人,连小春闻了都口水直流,肚子饿起来了。
此时天香楼人来人往地,有的慕名而来,有的则为投宿。这天香楼是间颇负盛名的食肆、也是间客栈,大江南北开遍分店,最出名的就是天下第一锅,而且根据分店位置的不同,锅里的料理也不同。
小春记得涵阳那家是香肉锅、铭城那家是羊肉锅、京城那家是兔肉锅,平城这家可就不知是什么锅了。
兰罄直接走进了天香楼里,身上穿着的虽然是小春从农家要来的粗布衣裳,但搭在那张标致非凡的脸上,加上一身气度,硬是叫迎向前来接客的小二鞠躬哈腰数十次,就认定了这客人来头不会小。
“客官住宿还是用膳?”小二哥带着笑问着。
兰罄也不答,随处望了望,便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徒手端了人家热腾腾刚上桌的砂锅也不怕烫,手指捏起油腻腻的东坡肉便往嘴里丢去。
那桌的客人是个二十来岁,油头粉面的富家子弟,筷子伸出去才要挟肉锅便整个不见,先是气得不得了,抬起头来就要破口大骂,但一见到抢他锅的人生得那一个叫明艳动人,嘴一张、眼一瞠,整个人就傻了。
兰罄吃了两口肉,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呸”了声将肉吐掉。
“难吃死了。”他气愤地喊:“肉是假的,居然敢拿假肉来骗我!”
小二连忙趋向前来。“是素肉锅、素肉锅来着,不是假的。”
“这……这位兄台要吃什么尽量点,算在在下帐上便行了!”那望着兰罄直发愣,只差没口水四溢横流的富公子回过神来,也慌忙急色道。
兰罄吃进嘴里的东西跟想像中的不一样,正气头上,东迎来一个小二,西靠来一个滑头,他手中的砂锅“啵”地突然裂了个痕,眼里光芒闪过,挥掌便要铲下这碍眼的二人。
“师兄!”小春喊了声,手腕横出方好架住兰罄那掌。
兰罄不悦地皱起眉:“小常你干什么?”
小春笑嘻嘻地朝兰罄望着,手腕一翻,那颗一直扛在背后的猪头竟就塞进了兰罄怀里。
兰罄眼睛一亮,露了笑,明显心情愉快些许。
“咱们上二楼去吧,二楼风景好哩,再叫厨房把你这猪头热了,切好搭酒下菜如何?”小春说。
“好。”兰罄很干脆地答应。
见美人就要离开,那富家子急忙道:“等等,分明是我先看上这位公子——”
富家子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咬舌后再道:“不对——是先邀这位公子入座,你这后来的小子也未免太张狂了些。”
兰罄一手抱着猪头,一手将崩裂了的砂锅放回原处,只见砂锅接触到桌面时,那张硬木所制的上好方桌“哔哔啵啵”地发出了几声奇异声响,跟着突然“砰”地一声,整个爆裂开来。
那富家子吓了一跳,小二吓了一跳,天香楼内有见到这幕的人也吓了一跳。
小春虽然也有被吓到,但更庆幸的是,好在这力道全发在桌子上,而不是发在方才靠他师兄靠太近的两颗脑袋瓜子上。要不这回,可真是血溅客栈,满地脑汁了。
“走了、走了!”小春赶紧拉着兰罄,往楼上去。
楼上本来满满是人,但见着兰罄方才无声无息发出的凶狠招数,人又爬上二楼来后,本来还吃着饭的,瞬间便少了一半。
小春看了直笑,并不是太在意地将猪头扔给后头跟上的小二。
小二不敢拖延,立刻拿去厨房热了切了,连同几盘店家特别招呼的小菜和三大壶上等竹叶青端上桌,说了声“这些是本店的微薄心意,还请两位大侠慢用!”后,立即跑得不见人影。
“耶,大师兄,怎么当大侠就会有人招待酒菜,这么好啊!”小春笑着。
兰罄根本不理他。这人太吵了点,耳朵痛。
小春随后手脚利落地将化功散调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上好的竹叶青中搅散了,笑脸盈盈地斟了两杯酒,而后举杯敬向兰罄。
“来,师兄,八师弟敬你一杯。”小春说着。
兰罄拿起酒杯闻了闻,看了看小春,而后一饮而尽。
小春嘿嘿地笑了声,假装喝下了酒,但其实将酒悄悄倒入袖中,让里头一块方才藏进去的干布给吸了。
这化功散对小春自己并没有影响,只是要让化功散立即见效,以酒送服最见成效。然而他却是最怕喝酒的了,上回一喝酒莫名其妙地跑出了神仙谷,若再喝一次,不知又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便很少碰酒了。
“再来一杯。”怕只有一口酒不够劲力,小春又为自己和兰罄斟了第二杯。
兰罄饮下第二杯时,小春则再度重施故技,将酒倒入袖中。
“……”兰罄看着小春。
“怎、怎么了?”小春陪笑着,被兰罄看得直发麻。
兰罄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小春左腕,掏出了他藏在袖中的那块湿了一大片的白棉布。
“你没有喝,可是你骗我喝!”兰罄指责着小春。
“呃……唉……我……那个……”小春眼珠子转啊转地,当下被抓着了,也不知该如何狡辩。
忽地,兰罄笑了,他的笑容虽然少了以往的血魅冷酷,但仍然是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的。
兰罄将酒壶抄了来往小春那里靠,不由分说一大壶酒便往小春嘴里倒去。
小春吓得直挣扎,兰罄用力握着他的下巴,用几乎快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分开小春的嘴,直直将酒灌落。
小春嚷着、呛着、酒乱喷着,拼了命地朝压在他身上的兰罄拳打脚踢,但兰罄不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