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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前,路过一处极大的府邸,有人进出着,却不像是住着人的样子,我怔住了,听得安岐阳道:“这是昔日的辛王府。”
辛王府……
天下谁不知道,这是当今圣上幼时居住过的地方。他登基之后,云滇郡并不曾重新划分纳入任何王爷的封地,而是直接派了郡守。又划出渝州城,当做郡守府邸所在地。而我不知道的是,原来堂堂辛王府,便是建造在郡守府的边上。
“可,不是说辛王府走水,一夜之间毁了么?”那也是在皇上的祖母许太后和辛王妃去世后的事情了。
安岐阳朝我瞧了一眼,才道:“是毁了,后来重新造过的,还是与原来的府邸一样。”
这大约是皇帝的故居,是以,才会如此。否则,谁会在意一个没落了的王府?
跟着安岐阳的步子上前,瞧见辛王府外停靠着几辆马车,马匹身上还沾染着许多的尘土,像是才到此地不久。我不免皱了眉,辛王府,还有谁来住么?
“阿袖,快点走啊。”回了神,瞧见安岐阳的脸色有些苍白,吃了一惊,忙上前问:“表少爷,可要回去备了马车?”
我只是担心他走不了很远的路,我亦是不知他匆匆带我出来,到底是去哪里。
他摇头:“我不想多带了人去。”语毕,又径直上前。
走了好长的路,才知,原来他带我去堰湖。
这个季节的堰湖是很美丽的,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而近处,则是满满的荷叶,风吹过,还能闻到荷叶的清香。
安岐阳一屁股坐了下来。
“表少爷。”我弯下腰去。
他却是抬眸,直直地对着我,继而乍笑:“阿袖,此处无人,你给我跳《凌波》吧。”
我惶然一怔,他又道:“我爹很快来渝州了,这次跟了他回京,许是不会再来了。阿袖,只这一次,为我跳一支,可好?”
阳光落在他的眸子里,熠熠地闪着光。
安岐阳,他从来是玩世不恭的语气,却独独,不曾用过这般祈求的口吻。
只这一次,为他跳一支……
第八章 拒绝他
依旧笑着看着我,他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浅声唤我:“阿袖。”
不知为何,我却仿佛从他的眸子里瞧见了一抹苍凉。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这次回京,怕是再不会来了。微微皱了眉,我不想问他为何。
因为从小没有娘,相比起京城的丞相府,他还是在渝州宫府住的时间长些。如今大了,总是要回的。他和宫倾月一样,出身显赫,却不能事事自由。
“听说龙女曾经在堰湖出现过。”他的目光忽而瞧向我身后的湖面,微微眯起了眼睛,继而又笑,“阿袖,你定比她跳得好看。”
我一怔,随即笑道:“表少爷怎知?您可还说,奴婢跳舞其实很难看。”
他浅浅一笑:“骗你的。”
我笑出声来:“其实阿袖也是骗您的,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谁可以跳得出《凌波》。”
他的目光微微收回,落在我的身上,半晌,才道:“你不会骗人的。”他笃定地看着我,只因他深知,这次徐太人宴请之人必然是很重要的人物,我若是搞砸了,势必会牵连宫府。
宫府,于我有恩,我必然不会。
缓缓敛起的笑,我低头看着面前的他。阳光从头顶茂盛的树叶缝隙间钻入,一缕缕,零散地照在他的脸上,还带着细微的阴影。我认真地瞧着,低声问:“表少爷为何定要看看?”
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瞧着水中的倒影,开口道:“没有谁见过,那便让我第一个瞧瞧啊。”
动了唇,我本来想说,其实早有人看过了,只是不知为何,此话到了喉咙口,又突然咽了下去。只笑道:“阿袖,只在晚上才能跳《凌波》。”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点了头道:“那我们便等天黑。”他回身,倚着树干坐下。
我错愕地上前:“表少爷……”等天黑,他的身子可受不得凉,方才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上披风。
“阿袖,一起坐啊。”他指指身边的空地笑着说。
我不坐,直直地站着:“表少爷在这里使着性子,一会儿回去,吃苦的只能是阿袖。”万一他病了,我只会很惨。哪怕眼下碍于宴客的事情没有人会拿我怎么样,事后,依旧是要还的。
他微微拧了眉,好笑地看着我:“可我看你宁愿吃苦也不愿跳。”面上是笑着的,语气却是略微夹杂着苦涩,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惋惜什么。
喟叹一声,他以为我是搪塞他,以为我不愿跳。
却不知,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看了我半晌,终是叹息一声:“罢了,你实在不愿,我也不会逼你。”他有些失望地起身,我不发一言跟在他的身后,不免,又回眸看了一眼那平静的湖面。
普天之下除了我,怕是没有人会知道《凌波》的秘密。
继而,又突然想笑,我也不知道为何《凌波》一舞会突然之间名满天下。甚至有传言,说龙女曾在堰湖出现。
走了几步,不经意间发现身上的帕子掉了,想来必是掉落在方才的湖边。
“怎么了?”安岐阳回头问我。
我忙道:“奴婢的帕子掉了,表少爷请等一下。”语毕,也不再看他,只转身跑回去。
原地找了一圈,却并不曾瞧见,心想着莫不是掉在了府里?才要回身,隐约听得一侧树丛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步往前,才欲瞧上一眼,突然一只大手伸出来,狠狠地将我攥过去。才回了神,锋利的剑尖已经抵上我的胸口,一人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公子,抓到一个刺客!”
第九章 留下她
我只觉得“嗡”的一声,刺客?说的……可是我?
挣扎了几下,那剑尖抵得愈发地重了,暗吃了一惊,瞧见面前一个锦衣男子大步朝我走来。细瞧了我一眼,只沉声开口:“先押下去,交由青绝盘查。”
“是。”押着我的人应了声,欲将我拖下去。
我终是忍不住叫着:“喂,凭什么说我是刺客!”
那人的脚步微微一滞,却只是一瞬间,并不曾回身,只依旧道了句:“押下去。”
“放开!”好大的力气啊,回眸的时候,刚才那男子已经离去。再往前瞧去,似乎隐约地,瞧见堰湖边上那亭子里,立着一个人。
“老实点!”身侧之人低声警告着。
将我拖出一段路,押着我的人才松了手,我随即瞧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着一身藏青色长衫,他的下颚留着浅浅的胡渣,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大人,公子说,要您盘查。”身后的人恭敬地说了声,随即退开几步,转身返回。
我忍不住退了半步,见他已经近前。
“阿袖!”身后,传来安岐阳的声音,心下一喜,才欲开口,突然又想起,我根本不知这些是什么人。安岐阳来了,会不会也有危险?
而面前之人却是突然变了脸色,他的目光循声瞧去。
“阿袖!”安岐阳又唤了我一声,他冲了进来,很快瞧见了我。欲上前,便瞧见好几人冲上去,欲对他动手。我吓得不轻,忙失声喊:“快走!”
他的目光直直地瞧着我,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不知谁出了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惊叫一声,便见身侧之人已经闪身上前,飞快地挡开围住他的人,厉声道:“都住手!”众人一惊,他已经扶住安岐阳,皱眉出声,“安少爷?”
我忙跑上前,急声问:“怎么样?”他的半边脸已经狠狠地肿起来了,白/皙的肤色里,微微透着腥红,我不免揪起了心。
他这才看清面前之人,只脱口唤了声“青大人”,便猛地回头,远远地瞧去。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已经被高大的树木挡住,而我却突然回想得方才过来之时瞧见的场景。目光落在安岐阳的脸上,他……知道他们是谁?
“安少爷请速速离去,此处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青大人低声说着。
安岐阳这才回神,伸手过来拉住我,道:“我带上她便走。”
“安少爷。”他拦住了我们,抿着唇道,“公子说,她是刺客。”
“我不是!”仰着脸对着他,我不过是不小心被攥了进来罢了,怎么算是刺客?
安岐阳略微笑着:“青大人也听见了,她说不是便不是。她是我带来的,若她是刺客,那我便是主谋。”他的声音很轻,却是语出惊人。
我反握了他的手,才要开口,却见他示意我不要说话。
青大人的脸色微变:“安少爷,此事……”
“此事就这么算了,若是你家公子想要个说法,我自然会给。”他说着,抬步欲走。
青大人骤然挡身在我们面前,低沉了声音道:“安少爷,主上在此,不可放肆!”
明显感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开口:“我知道。”他看我一眼,又道,“我们走。”
他不肯放行,只道:“您是丞相公子,我动不得您,今日却也不能让您带走了她。来人,给我拿下这女子,切不可伤了安少爷!”
我吓了一跳,身后的刀剑都已经出鞘。
安岐阳咬着牙,却始终不肯松开我的手。这时,听得男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发生了何事?”
第十章 算你狠
“公子。”众人皆行了礼退至一旁。
我这才瞧见那男子抬步上前来,就是方才瞧见是那锦衣男子。他抬步上前来,风吹起了他薄薄的衣衫,我瞧见,那袍子的一角,用了银丝线精致地勾勒出一朵莲花。
这,并不是衣袍上的花纹,恰恰只是一种标志。我认得的,出自京城一个很有名的裁缝之手。只因宫倾月也有那位师傅缝制的一件衣裙,那还是去岁安岐阳从京城给她带来的。
目光,依旧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京中之人,且非富即贵。
他的目光淡扫过我的脸,随即落在我身边之人的身上,他似乎是想笑,却又生生忍了下来,只低咳一声道:“谁动的手?”
安岐阳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青大人上前,小声道:“公子,可有扰了主上……”
他挥了挥手,并不回答,只又问了句:“谁对他动手了?”
我是越发地深信,他们是认识的。只是安岐阳此刻的神情,倒像是吃了瘪,很是不甘,却破天荒地没有拉着我就走。
一人直直地跪下了,低了头请罪:“公子,是属下。”
他斜视了那人一眼,上前,用脚踢了踢跪下之人,悠悠地开口:“哪只手打的,自个儿砍了。”
我不禁半张着嘴看着面前之人,他居然……叫他自己砍下自己的手!
地上之人迟疑了片刻,竟真的举刀欲砍。
我吓得闭起了眼睛,听得安岐阳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住手!算你狠!”
他笑起来:“我这是给你报仇呢,怎么倒是我的不是了?安岐阳,这么久不见,还以为你会长进一些,怎的还喜欢以德报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知道为何,听得他这句话,我一下子生气起来,头脑一热,直接脱口道:“你怎知道他不是男人?”
安岐阳握着我的手一紧,压低了声音喝着:“阿袖!”
咬着牙,好吧,在吼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人。只因,安岐阳对着他,也只是愤怒着,并没有顶撞。
身份,只能是因为身份。
瞧着他的衣着打扮,还有身边这么多的随从侍卫,亲王么?
不会,他太过年轻了。
不过与安岐阳差不多的年纪,还未及弱冠。
才想着,他已经行至我的面前,突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