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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吃惊了,许大人……可是渝州的许昌瑥大人?
我依稀还能记得起他的模样来。
“让人替朕拟旨,就告诉他,他有本事自己筹钱,再上这种奏折,朕一定革了他的职!”
常公公忙点了头下去。
我不免瞧了一眼那奏折,大多的字还是都认识的,偶尔几个不认识的,前后联系一下也都不是问题。原来,是为了渝州府重建的问题。
不免开口:“皇上如此,就不怕他搜刮民脂民膏?”
他笑一声:“他只要有本事别让朕知道,否则,朕会要他好看!”
“那可是您表叔……”
他略沉了声音:“天下是元家的天下。”他说着,又捡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我低叹着,其实,他还是念及旧情的,念他是许家的人。否则,照他的脾性,许大人早吃不了兜着走了。
厚厚的奏折都看完了,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轻靠向背后的软垫。
看他的神情,我亦是知道,朝中没有大事。
这,也算好事。
无端地又想起那块辛王府的令牌来,究竟是谁那么无聊,竟开起这种玩笑来?
后来,听闻杨将军来了,常公公以元承灏睡着为由推了他回去。常公公进来禀报说,丞相府遇刺那一天的证物都送进宫了,搁在宗正院里。
元承灏听了,脸色并没有变化,只“唔”了声,也不追问。
用了午膳,他小憩了会儿,外头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小主。
他都未见,理由是,姡岩窃谇铩
我瞪着他,他却笑着开口:“你不是想霸占着朕么?这后宫也迟早会传遍的事情,也不在乎早晚了。”
话是说的没错,可他分明就有些幸灾乐祸。
今日芷楹郡主入宫来伤他的事,仿佛已经忘记。我也不提,那原本就只是一个误会。
下午的时候,与他对弈了几局棋,他似乎很是惊讶。
虽然下了五局,我也才赢了他一局,且,还是险胜,不过我依然得意,而他,是震惊。
“谁教你的棋艺?”
我笑着:“汀雨给臣妾拿了本棋谱来。”我全都看了,倒背如流。
那黑如曜石的眸子亮起来,似是高兴。
“再来一局。”他上瘾了。
我倒是也不想拒绝,伸手的时候,见常公公进来,禀报着:“皇上,小王爷来了。”
握着棋子的手一怔,回眸道:“公公不曾告诉他皇上歇着么?”
他点了头:“奴才说了,小王爷说没关系,让皇上先歇着,他等皇上醒来。小王爷说,景王明日就离京了,会带小王爷一道离开。”
虽然元非锦要离京的事情一早就知道,只是突然听到明日离京,又徒然觉得惊讶起来。只觉得太快了。
看了看元承灏,他的眉心微拧,见与不见,只他一念之间。
我知道,他定了慢不想让元非锦知道芷楹郡主伤了他的事情的。只是不见,待他离京,又不知何年能再见。
我起了身,命常公公将棋盘收起来,自己将外衣脱了,爬上床去,在他身侧躺下。元非锦来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显得突兀了。反正,我受着伤。
他讶然在看了我一眼,我只道:“公公,让小王爷进来吧。”
元非锦进来了,行了礼,起身的时候才瞧见睡在里头的我。此刻的我,正轻靠在元承灏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撑圆了双目看着。
元承灏低咳一声道:“朕此刻正忙着,你倒是挑了个好时间。”
他的话,叫元非锦更加无地自容了,他忙扯开了话题:“娘娘这是怎么了?”我额上的伤再明显不过了。
元承灏低头看了我一眼,轻言道:“不小心跌了一跤罢了,说是头晕着,朕陪着她休息。”
我一上床,不必我教,他演戏撒谎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难怪隋太医在外间!”他似是恍然大悟,目光,看向元承灏,“臣弟还以为是皇上……”
他顿了顿,又笑:“皇上也该注意龙体,臣弟看您气色也不是很好。”
他的气色看起来,怎会好?
“朕是担心姡讲趴砂央尴潘懒恕!彼屯非琢饲孜业牧臣眨值溃骸俺G的愫土迕鞫推鸪塘耍俊
元非锦似是走了神,听他问,这才开口:“父王说,这里也没什么事,还是迟早回去了。皇上,那刺客的事……”他还担心着这个。
他笑了笑:“此事你不必操心了,朕交给杨成风去查了。”
元非锦有些尴尬:“臣弟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皇上……皇上真该练练功夫了,要不然,就别出宫去了。”
我有些想笑了,元承灏的脸色黑了下去。
“要不要朕现在起来和你比试比试?”
那一个竟叫着:“好啊!”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他低眉垂笑:“瞧瞧,姡豢桃膊幌肜肟蓿抟膊荒芙心闵洗怖幢仁浴!
“皇上……”这回,轮到元非锦黑脸了。
我咬着牙道:“皇上好着呢,小王爷也别担心他了,日后,不出宫便是。”
他看着,像是放心了,又上前来,从后腰处取出一件东西来。搁在床上,开口道:“这是父王给我的金丝软甲,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臣弟反正也用不上,想着,就送给皇上了。”
他真是事事记着元承灏啊,连这么珍贵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不过他那句“臣弟反正用不上”,真是大大地打击了元承灏的自尊心。
在元非锦的心里,他怕是成了一碰就碎的瓷了。
果然,他黑了脸:“朕不需要。”不是因为这是景王送给元非锦的,而是因为元非锦的话。
偏元非锦还不知好歹地叫:“皇上为什么不要?这东西刀枪不入的!”
是的,刀枪不入,却也抵挡不住元非锦的唇枪舌剑。
元承灏欲开口,我忙道:“既然小王爷如此盛情,皇上便领了吧。”
元非锦高兴地开口:“是啊,哪天您想出宫,就穿上。”
吸了口气,我能够理解为什么元承灏总会气愤地罚他抄经文了。对着元承灏,元非锦真像个孩子,真的。
也只对着他。
可他对着我就不会,比如那一次警告我不要过慧如宫去,比如那一次帮我藏起那掉在偷听他们谈话现场的纱布……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出他们兄弟之间的纯真来。
这,是我喜欢的。像我和姐姐。
元承灏终是闷闷地说了句:“离京了,功夫和学业什么都不能落下,否则,朕不饶你。”
他重重地点头。
半晌,又道:“皇上,楹儿不相离京,可,丞相又说她不算安家的媳妇,说那是安歧阳临终交代的。臣弟想,让您帮劝劝。父王原本是想带好琼郡的,可她抵死不愿,也只能作罢。”
抬眸看着身侧的男子,他的神色并不见异样,只淡声道:“此事朕心里有数。”
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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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又笑了:“那臣弟就放心了。就……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他行了礼,往外走了一步,忽而又停下,回眸朝我道,“皇上日理万机,娘娘可别缠着他太累了。”
这句话,直到他出去,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什么叫……别缠着他太累了?
元非锦他真是……
我可恨地咬紧了牙关,听得元承灏的声音传下来:“怎么,不明白他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么?”他的话语里,分明带着讥笑。
我怎么会不明白?
他竟伏低了身子,贴在我的耳际,音色缱惓:“若不明白,朕告诉你。”
“唔……”
我一吃惊,他已经含住我的樱唇。与之前的不同,这一次,他的薄唇没有暖意,冰凉得让我浑身一颤。
抬了手,才猛地想起他身上的伤。
推不得,身子往后仰,他跟过来,依旧吻着我。
心里恨着,元承灏,除了占我的便宜,他还会什么?
一个劝地后倾,话题幅度太大,他哼了声,本能地抬手捂住胸口。一阵惊愕,瞧见那抹殷红之色已经顺着指缝渗出来。
“隋大人!”我惊叫起来,他真是不要命了。
隋太医匆匆进来,常公公也跟着进来了。他二人的脸色也变了,隋太医忙上前按住他的伤口,皱眉道:“皇上怎的会撕裂了伤口?”
我尴尬了,他亦是,总不能告诉太医,他是因为吻我吻到裂了伤口吧?
他一世英名扫地,脸也没地方搁了。
他不回答,隋太医到底是不再问了。又给他换了一身衣裳,他倒是老实了,任由我常公公翻来覆去地弄,也不动一下,不吭一声。
给他换衣服真累,他的身子真沉。
常公公收拾了东西出去,他才睁开眼。
我笑:“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竟答:“朕有金丝软甲。”
败给他了,穿上衣服下了床,他又言:“床上多暖和。”
谢谢,还是地上踏实。
他也不说话,不多久,竟真的睡着了。
我坐了会儿,起身出去。隋太医警觉地起了身,我朝他示意没事,他紧张的神情才缓下去。
“隋大人对皇上真真上心。”我坐了下来,也示意他坐。
他笑了笑:“臣食皇粮,自然是要为皇上办事的。”
食皇粮,说得真好。
可,那么多食皇粮的人,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那都是司马昭之心呢!
“那次皇上去渝州,倒是不见隋大人随行。”我回想了多次,似乎都没有想起隋太医的身影。
他却道:“臣也去了,只是皇上开恩,让臣回了趟家。”
我倒是讶然了:“隋大人是渝州人士?”
他点了头。
不可思议地叹道:“本宫听闻隋大人的口音,还以为大人是京城人士。”他的口音,丝毫听不出来。
常公公上来倒了茶,轻言道:“隋大人进京十六年了,也难怪娘娘听不出。”
十六年,那是够久的。真难得,他还是看着元承灏长大的。
……
晚膳的时候,元承灏未醒,也没人进去叫他,我吃了些,也让宫人们都吃了。
阿蛮过来帮我换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我。我朝她笑笑,她只道:“娘娘日后可不能这样。”
听话地点了头。
她又道:“少爷什么都教了奴婢,奴婢唯独不会上药,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可得告诉奴婢知道。”
我怔了下,想起安歧阳是从来不用药的,不免又是一阵心酸。
大约又过半个时辰,芷楹郡主来了。
我知道她会来的,不管多晚,都会来的。
她的脸色依旧不好,倒是真的脱下了那身孝服。见了我,吃惊地开口:“娘娘怎么了?”
抬手,轻触了触额角,我摇头:“不慎磕破了。”引了她入内,他还睡着,此刻瞧去,脸色倒是红润了些,和白日里比起来,着实好了很多。
芷楹郡主长长地松了口气。
“郡主不必自责,皇上并没有怪你。”我安慰着她。
她红了眼睛:“此事我谁都不敢说,连王兄亦是。着实是我鲁莽了,怎的就不能好好问问?幸好是没有酿成大错,否则我就是死了,也没脸见歧阳。”
她心里当他是兄长,是皇上,又如何真的会杀了他?
拉了她坐下,小声道:“听闻明儿王爷回琼郡去了,小王爷也跟着走了。”
她是知道我什么意思的,点了头,只道:“此事娘娘也不必再劝了,我想好了,我不走。歧阳的心思我明白,可我舍不下他。总觉得出了京,哪里都没有他的影子,我会难过。”
握紧了她的手,她说的,我如何不懂?只哽咽地开口:“他若是泉一有知,岂不越发自责?”他活着,处处为别人考虑,若是知道芷楹郡主为了他这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