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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恩看到桌上热腾腾的云吞,抓着筷子就呼呼地吃起来,头几乎没埋到碗里去。
“你有多久没吃饭了?”传晖被他凶猛的吃相给吓着了。
“两天。”皓恩嘴里塞着云吞,含糊地说。
“怎么不早说?”传晖夺下皓恩的筷子,“你这种吃法,非吃出事不可。”
皓恩巴巴地看着碗里的云吞,“传晖,我饿。”
“饿久了不能一下吃这么急,会吃坏的。”
传晖取了小勺,“来,我喂一个你吃一个,要慢慢地吃。”
喂完一碗云吞,皓恩还想要吃一碗。
传晖说,“过一会儿才能吃。”
传晖领着皓恩上楼,让他躺到床上去。
皓恩说,“我不要吃药打针。”
“不吃药打针,你想烧成肺炎吗?”
皓恩说,“用物理降温。”舔舔嘴唇,“有冰淇淋吗?”
“吃冰淇淋物理降温?亏你想得出来。”传晖替他掖好被子,“把你搞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等赵医生来了,给皓恩量了体温,听了诊。
赵医生说,“烧得厉害,先打一针。”
皓恩抓着被子,叫道,“我不要打针!我要物理降温。”
传晖说,“你不打针,我只好打电话给你爸了。”
传晖已猜到皓恩是偷逃出来的,他不肯住酒店,也是怕被他老爸查到。
皓恩在传晖的胁迫下,哼哼唧唧地让赵医生打了一针。
到半夜,传晖替皓恩擦了额上背上的汗,热了小半碗粥喂给他,又喂他吃了药,才放他躺下。
又过一会儿,皓恩烧得迷迷糊糊地说起胡话来。
传晖听得他叫,“传晖,快跳伞!”又惊恐地叫着,“不要!爹地,不要!”
传晖见皓恩惊得弓起身子,簌簌地发抖,不由得有些心酸。
这人以前虽然是胡闹,但真正的挫折风浪,到底是没有经历过。
那一次的事,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了阴影,事后仍是屡屡惊梦。
传晖把他搂在怀里抚拍着,“皓恩不怕,是做梦呢。”
皓恩呓语了几句,靠在他胸前,气息慢慢平复,又沉沉地睡过去。
传晖搂着身子滚烫的皓恩,心里慢慢膨胀着爱怜与悲戚。
传晖也想明白了。他与皓恩,是没有前途希望的。
皓恩他老子迟早会抓他回去。他老子再是把他宠到天上去,对这种断子绝孙逆反常伦的事,也是容不下的。
至于皓恩,皓恩对他一时认定的,想要的,有一份孩子式的执拗。可是这样子的一份感情,放到大千世界里,多磕碰几下,知道四壁都是能碰得疼人的,也会慢慢地因心灰意冷而无声无息地妥协。
传晖在黑暗中搂着个烧得烫手的身子,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胸口,却有一丝菲薄的凉意。
这依偎着他的,灼热的一束火焰,原是握不住的。
即便用尽了力气,也握不住的。
因为是随时会失去的,握在手上,带着小心与怅惘。
怕捧不住他,怕他化了飘走了。
那样的惶恐,把拥有的喜悦全冲淡了。
33
在巴黎,出院的时候,传晖说要回香港,皓恩不敢说不,更不敢有任何阻拦的行为。
几经交锋,皓恩已经知道,传晖表面平和,一旦激烈起来,却似火山爆发,往四面喷溅开来的火星热灰也能灼伤人。首先灼伤的,是他自己。
传晖对抗他的方式,只是将自己放在刀尖上,狠力地划伤他自己。
这恰恰是皓恩最不忍受的。
看着传晖痛,他胸腔里,是加倍放大的无限膨胀痛,直痛到心脏剥裂翻转。
对传晖决定的事,他不敢有异议。
他拼着命,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将传晖强抢回来。
他不想,也不容,传晖再有任何损伤。
看着传晖精神恍惚地走到太阳地里,脚步虚飘地上了出租车,皓恩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飞了出去,飘荡在半空,没着没落的。
他不放心传晖一个人,又不敢跟上去,只得叫司机开着车在出租车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只想着,传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他已经停不下来。——
他要一路看护着传晖,他要传晖安全、完好。
被他打碎的,散落一地的,他要跪下身去,一片片地拾起来,一点一点地粘合、修复。
到了火车站。
走入候车大厅,皓恩发现大厅里隔三五步便站一个看似闲适实则目光警戒的人。
再往前走,直直的,碰上锐利得能穿透人肺腑的目光。
一向潇洒强悍的父亲,站在那里,脸上竟有了憔悴之色。
那双锐利的眼睛,因为憔悴,比平日柔和了许多,教皓恩愈加不敢抬眼去看。
“让你的人回岛上去。你跟我回纽约。”父亲只说这一句,语调寻常,却是不容回转的命令。
父亲是有备而来的。
皓恩知道,不宜在这个时候与父亲起冲突。
他要想与传晖在一起,先得过了自己老爸这关。
老爸一向不理他的私事,这次,端出这样的阵势,想来已经知道了实情。
这种事,原就是瞒不住的。他也没打算要瞒着人。
走到这一步,刀山火海,也是要过的。
该由他一个人过的关,他不想再牵累上完全无辜的传晖。
皓恩低头想一想,照父亲的意思,遣散了自己的人,只身随父亲上车,再登上父亲的商务机。
机上的二十多个人,都是押送他的。
皓恩苦笑,先前,他对传晖用强,这回,轮到他自己。他也成了囚犯。
他喜欢用强,原来是遗传。
恶劣的遗传。
由舷窗看出去,是翻卷滚动的云海。
脱离了地面,心里格外有种不着边际的忐忑。
皓恩心里想着,传晖应该是坐火车回尼斯去取护照,传晖的身体还那样虚弱……
他担心。可担心也没用。
皓恩越想心里越颓丧,索性用耳塞将耳朵塞起来,再戴上眼罩,将座椅放平了,一路昏睡过去。
骆云飞看一看一意作昏睡状的宝贝儿子,往他身上搭条毯子,任由他将自己捂起来。
这小子以前再怎么胡闹,也没管过他,这次倒好,差一点儿就闹出人命。
再不管他,只怕连小命也赔进去。
早在医院,骆云飞就看出皓恩和那个叫传晖的小子关系不寻常。
骆云飞没有动声色,是看两个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不用审,他用脚趾头也算得出来。惹起事端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
骆云飞早先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跳舞弹琴,骑马射击,十八武艺样样在行。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骆云飞就这样经年累月地玩着,居然玩出了自己的庞大王国,由时装业扩展到广告、娱乐以及房地产、运输业。
玩也能玩出这样的局面,却是世人没料到的。
二十二岁那年,骆云飞爱上了公司旗下的一名兼职模特,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传媒专业的梅丽莎。
两个人很快走到一起。不久,梅丽莎有了身孕。
年仅十八岁,尚未完成学业的梅丽莎,并不想要这个来得过早的孩子。
相较于无法预知随时可能发生变化的少年人的情爱,梅丽莎更看中能让自己保持独立的学业与事业。
为了保住孩子,骆云飞情愿割舍自由。
他诚心向梅丽莎求婚,甚至答应了未来岳丈让孩子姓道森的苛刻要求。
皓恩出世。骆云飞抱着一团粉嫩的小婴儿,觉得手里捧着的是一缕最亮的光。
浪荡不羁惯了的他,突然之间,心情竟是那样的惶恐,生怕自己捧不住这缕光。
婴儿时期的皓恩极少啼哭,睡醒吃饱了,便睁大眼睛好奇地向四周东瞅西瞧。
稍大一点,皓恩见了人,总是笑嬉嬉的,伸出小小的胳膊,要人抱。
到十个月,皓恩已经会讲简单的词汇,牛奶,音乐。
小家伙要听着音乐喝牛奶。一边捧着奶瓶吸奶,一边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摆尾。
那么大点的人儿,已经懂得享受。十足十是他父亲的翻版。
最出奇的是,从十个月大会讲话起,这个小人便会自动根据不同的会话对象变换语言。
皓恩会同祖父讲中国话,德裔的祖母讲德语。与在法国居住的外祖父外祖母在一起时,皓恩则自动讲起法语。多种语言混杂在一起,竟也不会头晕。
皓恩最敏感的是数字。车牌,电话号码,祖父外祖父注意的股票价格,但凡是数字的东西,眼晴底下过一遍便经久不忘。
皓恩四岁时,经过智商测试,确证了是智力超常。
医生说,“只是智力超常,心理和身理都十分健康。”
骆云飞这才舒出一口气。
他抚摩着皓恩的小脑袋,心下暗自做了决定,这一生,他只要皓恩这一个孩子。
天才的成长原比常人不易。
骆云飞在心里决定,他要用满心满怀的爱守护着他的唯一。
他要他唯一的儿子如平常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跟梅丽莎离婚时,骆云飞将公司旗下的时尚杂志连同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以及一半的不动产给了梅丽莎,条件是:他要儿子的监护权。
梅丽莎却只要儿子的监护权。“别忘了,儿子姓的是道森。”
骆云飞顾不得风度,翻出旧事,“那是因为你要拿掉孩子,我才被迫答应这种无理要求的。”
两个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早慧的皓恩对母亲说,“妈咪,就让我跟爹地吧。我要跟爹地学骑马、打枪,还要学中文。”小小的他,已经知道单身母亲最是辛苦。
皓恩不舍得让母亲吃苦受累。
“傻儿子,你爹地只知道在外头风流快活,哪会照顾你。”
最后骆云飞当着梅丽莎的面发誓,他此生决不再要第二个孩子。
梅丽莎这才离开纽约回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