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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舆风忽地拉住他的手,正欲开口,前方士兵们忽惊喊出声,悬桥亦因众人乱了手脚地奔走而剧烈摇晃,逼得他不得不放开严清郎,拉紧缰绳制住焦躁的马匹。
刹那间,士兵的哀叫声、杀声不断,禁军边抵抗那数十名刺客,边护送公主的玉轿离开。
「蔺尚书、严侍郎!快走!」侍卫长程志保边抵御刺客的追杀,边朝两人喊道。
严清郎抓紧缰绳,「蔺舆风,你快和其他人先走!」语毕。他赶紧调过马匹,往回奔去。
「你想做什麽?」蔺舆风怎可能就此离去,拉高缰绳另马匹回过头,便想追上严清郎。
「别跟来!」严清郎头也不回地喝止道。
蔺舆风一听,不禁气急地喊∶「我不管你在算计什麽,快点随我一同离开!」
严清郎忽地止住马匹,跳下马,自怀中拿出一柄刀,冷冷地看著蔺舆风说∶「我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但若你再上前不肯离开,那就别怪我送你与那群刺客一同下黄泉!」
就算杀他的计画失败了又如何?他早已备好一切,无论结果如何,他大可割断桥绳,藉著断桥掉落之势,利用他手上的刀攀岩而下,远离这一切,也远离蔺舆风这个疯子!
「你疯了吗?你可还站在这桥上啊!」蔺舆风简直不敢相信严清郎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就算此举真能杀了他又如何?他自己也活不了啊!
严清郎索性抿紧唇,抬起执拿利刃的手便欲砍断桥绳。
後方的程志保一见,顺势趁隙跃起,手中剑直朝严清郎的心窝刺去。
蔺舆风忙提气跃身挡开程志保的杀招,却避不及地被反刺一剑,整个人连退了几步,方稳住退势。
「快走!」他低喊一声,拉起怔住的严清郎欲离开。
「休想!」程志保很快地便又冲了上前,手中剑和掌法交互刺打,招招尽欲置他俩於死地。
蔺舆风被逼的不得不将严清郎推至一旁,拔起配剑与程志保互对了几招,奈何程志保意不在他,虚晃了几招便越过他,一掌打向严清郎。
严清郎本欲退开避敌,可後方的士兵们已被刺客杀尽,此刻正不怀好意地质朝他逼来,前又有突然叛变的侍卫长程志保逼杀,他已是退无可退。
忽地,奔上前的程志保忽然痛叫出声,提著剑的手竟被蔺舆风一剑砍下,可蔺舆风也讨不到好处,在砍下他手的那一刻,便被他一掌打得退开几步,脸色霎时刷白。
程志保狰狞著脸,气喘如牛地抬起掌,一步步地走向严清郎。
正待下杀手之际,他忽然瞪大了双眼,心窝处不知何时被一柄剑穿插而过,整个人猛喘几口气後,便重重地倒卧在桥上,再也无法起身了。
蔺舆风微喘著气抽回剑,由後赶至的刺客也已包围住他俩,他赶紧抓住严清郎,跃身上前,与刺客们虚晃几招,便不再恋战地施展轻功,跃上马匹飞快地奔过悬桥。
他身手极快地在渡桥那刹那,一剑划断了桥绳,让尾随而来的刺客们,一个个地随著断桥落入崖底。
严清郎闭紧眸地别过头,知晓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头了,该如何是好?错过了这次,他还要等到何时方能结束这一切?何时……才能过著属於他一人的宁静日子?
马匹缓下速度慢慢地踱入荒凉的山道中,一时间,四周只馀马蹄踢踏的声响,和几许风抚过的呼声。
「你究竟在想些什麽?」蔺舆风忽然开口怒问。
严清郎仍是紧闭著双目,漠然地坐在蔺舆风身前低首不语,似乎不想回应。
「你就是想用那种方式杀了我吗?不如说是想让你自己送命更加让人可信!」蔺舆风恨极了严清郎的沉默,一思及方纔他那不要命的举动,他更是难抑怒火,直想将眼前这冷漠的男人狠狠吻住。
蓦然,严清郎感到身後的蔺舆风紧搂住自己,紧随著的,是那探寻他无数次的热唇,拗执地贴上他的唇,像是要吞噬一切般地吻著他。
忽地,压在唇上的温暖消失了,紧搂著他的双臂滑落,适才仍叫骂著他的蔺舆风,转眼间竟落下马,倒卧在山道旁的草丛中,脸色苍白至极。
严清郎怔住了,喉间彷佛有什麽梗在其中般地难受,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紧揪著他心肺不停抽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抓握著缰绳的手有多麽紧,紧得连指节都泛白了。
倒在草丛中的蔺舆风动也不动,可他唇边不停溢出的鲜血,却怎麽也止不住,右肩处开始泛开一抹刺眼的艳红。
严清郎一直以为自己会坐在马匹上看著蔺舆风慢慢死去,心乱不已的他,根本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一个恍神,他人已站在蔺舆风身旁,清楚地瞧见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犹豫著该不该伸向前。
他在怕,可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就连尧风死去时,他都不曾这麽怕过,可恶!
严清郎一咬牙,不愿再多想地扶起蔺舆风,正欲将他抱起时,他却抓住了他,微喘著气地笑著。
「我以为……你会像撇下全那样不管我的死活……」他忽皱起眉头,呕出一大口血,却仍抓著严清郎不肯闭上眼。
「别说话。」严清郎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麽忧心,匆忙地抱起蔺舆风,便跨上马匹,策马急奔。
蔺舆风艰困地抬起手,轻轻地拍过严清郎的脸庞,轻吐著气说∶「不准……不准你再做出……这麽不要命的行为了……」
又一次地,严清郎感到心口开始泛疼,强烈得他几乎无法承受,可最令他无法忍受的,却是蔺舆风的话,每一句话……直逼得他欲发狂。
为什麽?为什麽要救他?他大可扔下这个人,任由他慢慢地死去腐朽,扔下他,他便一定会死,扔下他……他便可以……便可以……
思忖间,蔺舆风忽然抱紧严清郎,将唇贴在他耳畔地说∶「真……让人开心……没想到……我竟也能让你……露出这种神情……」
他笑著抚过严清郎微红的鹰眸,闭上眼,倒在严清郎肩头昏厥过去。
严清郎怔怔地看著前方,耳畔依稀萦绕著蔺舆风适才所说的话语,忽远忽近,他颤著手捂住自己的眼,呵呵地苦笑出声。
被骗了……他怎可能为他流泪?怎可能?
他敛下苦笑,拉紧僵绳一夹马腹,催使马匹奔快些,想在入夜前找到邻近的村子歇下。
不知奔了多久,天色也渐暗了,怀中的蔺舆风不停地颤抖,使得严清郎不得不再催促座下疲惫的马匹,直朝不远处隐约闪著几点昏黄光芒的小村子。
好不容易到了村子前,马匹也已累得倒地不起,严清郎只得抱著蔺舆风跑入村内,想找名大夫赶紧替蔺舆风医治。
正巧自陋屋走出来的粗汉,一见到严清郎,不禁觉得他怪眼熟的,想了一会儿,乐得笑开颜地跑上前拉住严清郎说∶「这位大爷,是我啊!你还认得我吗?」
严清郎转首看向粗汉,仔细地打量他一会儿,才发现此人竟是当初他逃离冷月时,救了他一命的汉子,莫非……这儿便是那时的村子吗?
「这位爷怎麽流了这麽多血?该不会你们又遇上了山贼吧?」粗汉转眸一看,就见蔺舆风一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心底不禁暗惊地问道。
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解说的严清郎,赶紧问说∶「这村子可有大夫?他伤得极重,得快些医治才行……」
「这……咱们这村子啥都有,就是没大夫,大夥儿受伤了也是自个儿采药抹一抹便罢,不如这样吧!大爷您就随我入屋,我拿些草药让您替这位爷敷上,或许能止住伤势也说不定。」粗汉搔了搔头,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才这般说道。
「那便劳烦你了。」严清郎颔首说道。
「随我来吧!」粗汉笑著走至陋屋前,推开木门示意让严清郎先入内。
严清郎抱著蔺舆风走入内,屋中简陋的摆设,一如他离去时般不曾改变,变的……只是少了几分温暖,多了份冷清。
似乎察觉到严清郎的疑惑,粗汉苦笑著说∶「当年,大爷您离开後,这村子便被山贼洗劫了,很多人都死了,包括我的妻子儿女……」他止住了声,呵呵尬笑地又说∶「我说这个做什麽呢?大爷赶紧抱著这位爷到那间房,我去拿草药和些乾净衣衫来。」
严清郎沉默不语地循著粗汉所指的地方走去,这屋子很小,也简陋得很,掀开布帘,映入眼底的,仅有一张木床,和几把矮凳子。
他抱著蔺舆风走入房中,将他安放在床榻上後,自己才跟著坐在床旁,脱下外挂轻覆在他身上。
粗汉也在此时走了进来,手中还捧著一件乾净的黑蓝绸衣和一些药草,仔细一看,那衣衫正是严清郎当初送予粗汉一家子的饯别礼。
「这衣衫是大爷您当初给我们一口子的,可妻儿们都死了,我自个儿也穿不了,您就拿去替那位爷换上吧!还有这药草,将它揉碎喂那位爷吃了,其他的就敷在伤口上,应该能帮上这位爷才是。」
严清郎接过粗汉手中的衣衫汉药草,抬首轻说∶「谢谢你。」
「快别这麽说,我和大爷您好歹也是有缘,见人有难不帮上一帮才真是过意不去。」粗汉笑著搔了搔头,「那我不打扰您俩休息了,有事叫我一声便是。」语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严清郎默然地看著怀中物,良久,才转过身坐回蔺舆风身侧,将他身上那沾染上血迹的长衫褪去。
丑陋的剑伤,深刻地印划在那看似单薄的右肩胛上,伤口周围已然泛成紫红,不仅如此,那精瘦的胸膛上,清晰地显露出印在上头的紫青掌印,可想而知,当时蔺舆风是忍著何等剧痛将他救离那群刺客之手。
像是无法承受般,严清郎皱紧眉头地别过首闭上眼眸,俊逸脸庞露出满是不解与挣扎的复杂神情。
他不懂,不懂究竟是哪儿错了?或许一开始,他便不该随蔺舆风一同出使辽燕,不该以为暂时的忍气吞声可以解决一切,导致事情一件件地脱离掌控,甚至……为了一个疯子乱了分寸!
「咳……咳咳……唔!」躺在床榻上的蔺舆风忽然卷缩起身躯,猛地大咳出声,别过首,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蔺舆风!」严清郎震惊地靠上前,正欲替蔺舆风拭去唇边的血迹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蔺舆风抓握住严清郎那温暖的手,微喘著气自嘲地笑说∶「那家伙……武功不弱……这次怕是……伤得沉了……」
「把这药草吃了……」严清郎轻别过头,不愿见蔺舆风一反往常的虚弱模样,微颤著手地揉碎那药草,便欲递到他唇边。
「这种药草……根本没半点儿用处……」蔺舆风弱弱地偏过脸哼笑出声,很是不屑吃严清郎手中的药草。
严清郎像是愠怒了似地,甩开蔺舆风根本毫无箝制力量的手,站起身懊恼地低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