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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上下打量他,露出一丝笑意,似乎觉得他的话异常有趣,“你不过从一个地牢换到了另一个地牢,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话音方落,泡泡已抬手一掌扇过去。这一掌不重却巧,顾惜朝被打得脸侧到一旁,唇角已见血丝,却微微冷笑道:“看来是人是鬼都听不得真话。”
泡泡咬牙切齿,恨声道,“顾惜朝,当年要做成药人的是你和龙老大,若不是你勾引绿荷,挑拔离间,我们几兄弟怎会一起惨死在九幽手上。”他瞪起死鱼般的眼睛,“绿荷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利用她脱出囚牢,天有眼,教你终于落到我手上。”
顾惜朝不屑的转过头,眼神却是一黯。
李纵纵负手在侧,微笑着着二人,忽朗声道,“戚大侠已经到了吧。”
戚少商心中一凛,手已经握紧剑柄,却听得顾惜朝微晒道,“李捕头向着门外说话,难道真的以为九现神龙会从天外飞出来?”
戚少商心中一动,已知有诈,更是摒息静气。门匾既高,李纵纵也未想到他竟能避开守卫先溜进来,也自一笑,一挥手,十余名手下分别隐入屋檐墙角,其余人远远退开。戚少商瞧这帮捕快布防颇有章法,心中暗自心惊,自己若不是趁着秋雨一起早到片刻,只怕一现身就要被发现。
房中只余四人,红衣人抬起头来,双目如电一扫,凛凛生威,戚少商更是不敢动弹,生怕一片微尘就引起那红衣人的警觉。
只听李纵纵微笑道,“顾惜朝,碧血针的滋味不太好受吧,你,可想清楚了?”
顾惜朝说了了半天话,精力似乎已经不济,声音低不可闻,“泡泡既在你这里,你想知道多半也不是什么魔功药人之秘。”他微微露出嘲意,“本来那些药人就没什么要紧,什么七大掌门世外高手,还不是几下给四大名捕宰了个干净。”
李纵纵点头微笑,“不错,敝上所要的,确实不是什么不成用的药人。”
“李捕头还是直言了罢。”顾惜朝神色更加疲倦,淡淡道,“除此之外,顾惜朝孤身一人命如草芥,也没有什么值得太师惦记的。”
戚少商虽然早已知道李纵纵背后是太师蔡京,听他这样直说出来,仍然大感震动。那红袍人若有所觉,抬头四顾,戚少商吓得连气也不敢长出。
只听李纵纵眉目一扬,微叹道,“你莫非忘了你岳父的刀兵密库?”他声音虽轻,神色却颇见郑重。
戚少商心中一动,握剑的手就松了一松。
从匾中缝隙中,正好可以看到顾惜朝脸上浮出一片如玉似烟的神情。他用一种茫然得恍如月夜飞霜的语气重复道,“刀兵密库?”
“不错,当年傅相准备起事时备下的兵器粮草密库。”李纵纵微露出笑意,“你求的不过是公候万代青史留名,傅宗书许你的,敝上如今可以加倍付予。”
顾惜朝神色慢慢敛为淡定,唇角缓缓挑起,无端让人觉得嘲讽,“谁告诉你有这种刀兵密库?”
李纵纵脸色转为端容,沉声道,“你不必知道,你只需告诉我,这个密库在哪里?”
“不知道。”顾惜朝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一缕淡到悲哀的笑容,“这样机密的事,相爷怎么会告诉我这样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泡泡怒道,“顾惜朝,黄金麟明明说………”李纵纵眼光一凛,泡泡即刻住口。顾惜朝已悠然笑道,“原来是他。”
“不错,告诉你也无妨,黄金麟充军前,我亲自从他口里逼问出你的名字。”李纵纵道,“若不是你几年你神智似复未复敝上怕打草惊蛇,你以为无相山能藏你这么久?”
戚少商心道,原来是这样。
顾惜朝居然又卷进了这样的事件中,他心中莫名烦厌,直想一走了之。
顾惜朝却仿佛忍不住笑意,“黄金麟让你们来问我相爷的机密?”泡泡原就恨他入骨,此时见他笑颜如玉,仿佛多有嘲色,不禁恼羞成怒,喝道,“你说不说?”
李纵纵微一摆手,曼声道,“我料你也不定轻易说出来,没关系,夜还长得很。”他一拍泡泡的肩,“鲜于仇虽然也是九幽门下,逼供的本事却是花俏大于实用,远远不及这位泡泡兄。”
泡泡狞笑道,“小师弟,你还没机会见识吧。”他一飘身就到了顾惜朝面前,用手挑起他的下额,皱眉道,“除了长得好看点,也不知绿荷看中你哪点,累她白白枉死。”
这个动作颇为轻佻,顾惜朝体弱之下不由心浮气躁,脸色一冷,目中杀气顿盛。泡泡被他如冰似雪般的眼光一扫,手不由一颤,竟然退开半步。
李纵纵目光闪动,“泡泡兄怕什么,这人武功已废,|穴道被点,又是孓然一人。那戚少商跟他是敌非友,不见得会为他出头。”
泡泡冷笑一声,“我已是个活死人,还怕什么。”说着,他的手,枯竹般的双手,已经搭到了顾惜朝的肩上。却见那双冰雪般的眼睛已然微闭,面上倦色更浓,但也似乎只是疲倦,并无更多的抗拒或是惧怕。
你有没有见过秋天最后一只蝴蝶,它之所以停在叶上,连飞也失去了力量,只是因为它疲倦。还有,知道自己的命运。
戚少商已经准备拔剑。
刚刚泡泡那一掌扇下他就已经忍不住,虽然他也很想知道顾惜朝究竟知不知道那个秘密,但他更不愿意那人受辱人前。所以,虽然没有把握,他已经准备拔剑。
他出剑一向很快。
几乎同时,顾惜朝的左手却微动了一下。无名指飞起,三指低俯,尾指微微一晃。
这个动作微乎其微,除了正上方的戚少商,谁也没有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这是一个暗号:
对头厉害,万勿轻举妄动。
连云寨转战沙场时的手势切口此时在顾惜朝手里使出来,戚少商如遭雷击,身体不由一震。屋角一直沉默不语的红衣人眼光如刀,已闪电般的扫射过来。
顾惜朝却是身子一颤,泡泡的异种真气此时自双臂如针般扎进来。劲气贯入血脉,全身密密麻麻的细微伤口俱是震动,比受伤之初更痛上无数。他内息空荡,无力可提可挡,只是咬紧了牙关,冷汗流水似的淌了下来。
李纵纵静静的看着,眼里已露出残忍的笑意,“这套刑讯的手法传自宫闱,越到后面越是痛楚,最后就算活活痛死,外表也绝对验不出伤痕来。你尽管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泡泡的手段高。”
十指已经绞得发白,剧烈的痛楚让他的脸透明得好像随时要消失在空气里。顾惜朝深吸一口气,想象每次重伤一般,静候疼痛的离去,唇却不受控制地轻颤著。
这本就是在神经里跳动的疼痛。
还有一个人的手也颤抖起来。泡泡的第一只指下去,戚少商已觉全身热血上涌。
他,想,拔,剑。
那已惨白得玉一样的尾指却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少顷,又晃了一晃………他的全身突然就像抽空了一样无力。
他心头大恨。方才一掠进来时已有机会带走他,那红衣人虽厉害,但猝然间也不一定拦得下。可是他犹豫了。为什么?是不是他也想听这个秘密……
红衣人眼光不住在匾幅上盘旋,戚少商觉得自己已压不住激越的心跳声。
“现在你想起来了吗?”泡泡的声音如夜枭般枯涩,却带着一种怪异的满足。顾惜朝从汗水淋漓中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最好能杀了我,否则今日你对我所做之事,他朝必以十倍奉还。”
他的语气微弱之极,听到泡泡耳中,却有一种凛然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这个人,从他在鱼池子挑出第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他就对他莫名的惊惧。也是那抹笑容,让他瞬间失去了绿荷师妹。
他想,他好恨这个人。
却听李纵纵柔声道,“泡泡兄,看来顾公子对你的力道颇为不满。”
泡泡手头一松,顾惜朝立刻觉得体内痛楚顿减,他勉强聚起一口气,一扬眉,向李纵纵笑道,“李捕头,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置戚少商于死地。”
“哦?”
“你入公门二十年,兢兢业业,却只做到一个地方捕头,戚少商入六扇门三年就已声名鹊起,这次你见到他,便知若不除去他你永无出头之日。”他扬声一振,“可惜,戚少商总能绝地反击,不只是凭一己之勇,而是他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奋起一击才对自己最为有利。你一生行事谨小慎微,心胸狭窄,这一生只怕是永远也及不上他。”
李纵纵面色一沉,耳后隐隐有青筋跳动,最终却只是浓眉一轩,似笑非笑。却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那感觉,就是残忍。
耳听他平静地,缓缓地,“顾公子,与其提气说这么长一段话,还不如省点力气熬刑。”
戚少商听得一片心惊。他自然知道,顾惜朝这番话全在提点他戚少商。冲动不但救不出他,连自己也无法生离此地。可是………不知何时,他的手指已紧紧掐入了掌心,指尖一阵生涩。他知道伤痕,却感觉不到疼痛。
泡泡的双手一紧一错,顾惜朝只觉得心头一阵尖锐的空茫,几道与方才完全不同的阴柔真气尖啸着冲向全身最脆弱的几处血脉。他连给戚少商示意的微弱力气似乎都被抽走,身子终于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戚少商牙关紧紧一咬,齿间已是一片腥膻。终是忍不住了,手腕一动,雷霆一击便要拔出,突然全身一僵。那道如电似箭的眼光,仿佛一下穿过横匾盯住了他。他的一击必杀的杀气,已经被那道目光紧紧地绞住。
那奇特的眼光,带着奇特的魔力。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一瞬间,屋里似乎已形成了两种奇妙的对持。
李纵纵似乎全无察觉,他以一种近乎欣赏的姿态看着自己掌下痛楚挣扎的猎物。
顾惜朝乌黑的眼睛一片朦胧,似乎已痛得神智尽失。冷汗,只有一滴,从那个最尖锐的|穴位被激发出来。划过颤抖的眉梢,滑过颤抖的眼角,流过颤抖的唇边,再滑向白晰的下巴………
大厅里静得甚至可以听到那颗汗滴落到地上滚动的声音。
终于李纵纵镇定如恒的呼息也紊乱起来。他少年时迭逢大变以至断臂,后来虽将仇家折磨至死,但也养成了眦牙必报的性情。天生的才智资质都颇为有限,所幸意志惊人,遭遇无数白眼后,才如顾惜朝所说,靠着谨小慎微在六扇门中挣扎着冒出头来,却已是人到中年………
长久压抑的抑愤,已扭曲成他胸中跳动一团热火。一切美的,好的,上天格外眷顾的东西,他都想捏碎,撕裂,焚成灰烬。
他看着顾惜朝近乎透明的额角,纯白里透着乌青,隐隐有几根淡蓝色的血管在突突的轻跳着,他知道他已隐忍到了极限,身体里最后那根弦即将“绷”的一声轻轻断开。
然后呢?身体蜷成一团?还是宛转求饶?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在自己面前维持那见鬼的傲气了吧。想到这里,他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满意,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红衣人眼里尖刻的锐气就要一触即发。
箭光飞蓬。
没有人听到弦声。发箭之人不知在多少步外,一道幽蓝的光线已划过凄风冷雨的夜空。只一瞬。如流星。
流星又哪里有这么辉煌的光芒。
等屋内人惊觉,箭光已经眩目。红衣人也是一愕,他早知有人藏在匾后,他的气场已经紧紧的,紧紧的绞死了他,却没想到猝然一攻击竟然来自背后。
难道匾中只是个幌子?
他心神一动,戚少商顿觉得全身一松。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