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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戚少商的心重重的放了下来。
江南有好酒,名曰女儿红。
酒是极醇的,因为伴了无数的希望,无数的春情,就象江南女子的倚窗盼望,让人心醉。
老八闷头喝酒,偶尔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一个方向。咬牙切齿。
赫连春水喝了几杯,眼光就在戚少商和顾惜朝身上溜溜的转了几圈。
难堪的沉默中,只听得温千红疑惑地问,“小顾,他们干嘛那么看你?你们认识?”
戚少商的脸上慢慢幻出各种色彩,煞是缤纷好看。
顾惜朝却仍是脸色如常,悠然道,“是。颇相处过。”
数人的气息为之一冷。
温千红一拍手,自作聪明地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与小顾都是不打不相识,然后英雄惜英雄,就像吕布关公曹操常山赵子龙……”
话音未落,戚少商就将刚喝了半口的发酵女儿红喷了赫连一头一脸。
小妖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戚少商你不安好心。”
穆鸠平跳起来大吼,“妈的什么不打不相识,简直是放屁。老子跟他是仇深似海……”
莫言笑眨眼,顾惜朝挑眉。
眼看场面大乱,一帮人马拍案而起便要互殴,一抹流云闪了进来,轻叱道,“好好说话成不成。”
小妖立刻从怒目金刚变成了温驯小猫。
息红泪的重新出场总算在千钧一发止住干戈,几人互瞪一眼,各自别过脸闷头喝酒。
半晌,才听得戚少商翕声道,“红泪……”
息红泪微微一摇头,“少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多言。”
淡淡的烛光照着她淡定的容颜,何尝不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
只是,再次相见,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渐渐变了?
戚少商只觉得心头一阵尖锐的茫然。
他不是痴情种,也不是不风流。
他曾在春夜里探访过闺阁千金,也曾在冬夜里攀折过楚馆秦娥。
他也曾大江南北遍尝春色。他的长剑如风,可以面对冲冠一怒,可以面对强权横目,可以面对多难年轮波折岁月不停飘泊的生活不能直视的浮屠……但独独面对不了那女子眼波尽处的愁思朦胧。
五年之后,又是三年。他依稀记得,她只比他小了两岁。
一个女人生命里最美好的八年。
还有什么可以被辜负?
他一怀郁结,长长叹气,只能喝酒。
却有几人的手比他伸得更快。对视一眼,齐齐浮出一个苦笑。
酒能忘忧。不如痛醉一场。
临风快意楼的珍藏,从来就不同凡响。
到了最后,只觉对酒高歌,不如意之事,便尽皆得救。
渐渐的,便都醉了。
温千红摇摇晃晃站起来,满屋游走,嘴里喃喃地,“息城主,你好美……真的美,戚大哥配不上你……他混蛋,冤枉我……”
息红泪坐在窗前,雨丝飘在她的脸上,如雾似愁,“等什么……爱憎恨,求不得……”渐至哽咽。
赫连刻骨怜惜,伸手想拥抱她,却又不敢,只坐在她身旁,声声道“红泪,别怕,我一直等你。”一遍遍,渐至模糊。
那厢里,穆鸠平抱着酒瓶呜呜恸哭,“红袍姐,不是我不报仇,是大当家不让我杀……”
顾惜朝也在喝酒,时时微咳几声。那刻骨的惆怅就如同细雨沾衣,挥之不去。
莫言笑静静瞧着角落里的叶青衣,脸色恍惚。一杯一杯,却也喝得不少。
戚少商扑在桌上捂头哀叹,只觉世间伤悲处处,顺境难得。
那一天一地的愁绪,竟是酒也不可消之,剑也不可消之……
迷迷糊糊,直觉已到了凌晨。他皱了皱眉,天色未明,若有若无的光和雾,总令人寂寞慌张,无所适从。
戚少商紧闭了双目。
雨似乎停了,寒气却还清瘦的弥留,像只冰冷的手,缓缓的,抚过他的脊背。
寒风吹拂,酒意弥漫。
他勉强压下胸中翻涌,却下意识地感觉有异。天色晦暗的光线里,正有人,缓缓起身,凝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警觉,半抬起脸,刹那便感到阵阵昏眩。勉强收腹沉气,张开了眼。
一瞬间,他从未觉得青色有得如此的清冷。如同一滴墨,轻轻柔柔,化进水里。表面风平浪静,内里云蒸霞蔚。
他神智兀自迷糊,他还在想,“这人的酒量变好了?没道理自己会先醉倒……”
于是他紧了紧视线。
这是一个危险的,如刀峰般的时刻。空气沉闷,场景晦暗,似乎可以发生各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几缕流光,微微的,惨淡的照进来。酒意仿佛成了一场无痕无恨的梦境。
灯光是昨夜的灯光,容颜是昨夜的容颜。
青衫如云。戚少商半睁着眼,怔怔地瞧着,心下一片恍惚。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紧张,掌心微微汗湿。
青色的影子,静静地踱到了叶青衣面前。后者半倚着墙,不知梦到了什么,紧咬着牙,脸上露出半是痛苦半是绝望的神情。
一只指骨修长的右手。许是很久未曾拿剑,指间只留下微微的薄茧,晨风朦胧里,有一种寂寞的气息。
戚少商盯着那只右手。
古怪的酒意,让他脑子转得很慢,很缓。他兀自在想,“他要做什么?”
灵活的手腕优美地旋转,泛出一道银光……
银光寒而迅捷,如霞伴月,映血得生。刺入了百汇|穴的刹那,幽寒似水,仿佛是飞鸟在晨雾中展开了一声微弱的振翅。
瞬息没顶。
戚少商瞪大了眼睛。
他在做什么?
一根银针,轻轻地,刺入了叶青衣的头顶。那温柔的姿式,美妙的手指,将这个残忍无比的动作,美化得清秀文雅至极。
他的眼底甚至还有一点怜怋,仿佛谦谦君子,又仿佛至诚至信。
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又快又急,每一次收缩,都是一阵惊悸。
直到喉咙里发了一声古怪的哽咽。他才终于完整的消化了这个动作。
顾惜朝杀了叶青衣?!
手边逆水寒震出轰天战憟。
他直跳了起来,却在下一刻抱头痛叫哗然倒地。
他以为他在痛叫,却其实只是轻轻的一点声息。屋内一群东倒西歪人,连丝涟漪也没有泛起。
顾惜朝抬起了眼。
那样柔和清亮的目光,却像一柄柔软而锋利的刀,比当年更甚的,瑟瑟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连手脚都麻痹了起来。
脑中一片晕眩。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他走近,看他俯下身。那样居高临下的,温柔地,清冷的声音,“大当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突然觉得自己手臂上的毛孔成片收缩。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说话的人,隔得那样近,他听得到他若有似无的呼吸。他的发丝,微微卷着,与他的耳鬓的苍白略有交集。
他想狂笑。最后的知觉却是他如玉似烟的侧面。这样狠毒得不留余地的男子,却有那么俊秀沉静的眼角眉梢。无端端的,美得杀机四起……
【逆水之清风天下】26。问何人会解连环(话说……唉,俄实在也米话可说……)
26。 问何人会解连环
戚少商在做梦。
兴许是连日的疲劳,兴许是那许许多多隐而不发的内伤,让他在睡梦中挣扎,连个完整的片断都没有。
只有惊惶,只有匆促……
惊惶匆促里却飞出许许多多纠缠交错的影子来,浓浓淡淡的,似有花香,又似有血腥,稍纵即逝。
梦里依稀……
红袍微微笑着,穿上大红衣裳。
红泪微微笑着,眼中落寞万丈。
卷哥牵着沈边儿,一路繁花。
呼呼风沙里,那么多人在大声嚷嚷……
老八吵着说,要去考个状元郎?!
还有一个人,也在笑着,手中银光流转——
那么,那么,凉。
一惊。
幻境里,故人唏嘘而散。
他睁开眼睛。
光芒。
午后阳光。灼人伤。
他眨眨眼。头痛欲裂。
直起身,眼前兀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坐了良久,意识才渐渐清晰,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以及体会灵魂慢慢转醒的疼痛。
一个人影闪过,横在窗前,挡住了阳光。生生将一抹苍白,站成孤绝。
戚少商眯起眼睛。
莫言笑在看着屋角。
良久,他慢慢地转过身,面上带了一个疑惑到了极致的神情。然后,他用很轻很轻,接近于恍惚的声音,悄然问道,“他呢?”
他呢?
一股非凡的火焰在心中燃烧。让人时而冷静,时而恍惚,几乎疑是梦境。
然天崩地裂。又是昨。还是昨。
悲愤渐渐蔓延成洪水,无法遏止,自胸口处大块大块地郁结,渐渐觉得不能呼吸。
胸口,裂开般的疼痛。
身边渐渐响起各种声晌。
有人爬起,有人叹气,有人头痛……
有人抽气,有人惊叫,有人怒吼……
还有什么?
有人在扳着他的肩,声声问道:
他呢?
他呢?
他呢?
他猛然挥手。
胸口那股恹气再也压抑不住,踉跄着冲出门外,扶着一棵弱柳,大口地呕吐起来。
酒意随着秽物慢慢褪去。凉意一丝丝漫上来。
丝丝见血。
他想,他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这恨,比之三年前,更猛烈,更乍然,更让人绝望。
仿若有万千虫蚁,在心间啃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一方素帕。
他恍恍地接过,看着那双春水般的手。
还是这双春水般的手。
三年前秋声萧瑟的下午,他自她的城,往另一座城去,中间停留的时光,遇见了那人。
只这一眼,便有了这以后的酷烈纠缠。
戚少商渐渐的直起腰。
回过身,避过息红泪关切的眼光,看向窗边。
莫言笑仍在看着叶青衣无头的尸首。
他永不动容的风姿似已消融,雪白的衣衫,流水一般的颤动。戚少商心中愧疚已极,不由轻声道,“小莫,那批箭……”
莫言笑应声回头。脸色一片茫然,像是并没有听懂他的话。那目光又像是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某个虚空未明的地方。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就是夕阳西下的萧瑟,也不过如此。
半晌,他才似回过神来,轻声的,用一种顷刻就要消散的声音低声道,“他叛了我们,是不是?”
温千红一声低呼,捂住了嘴,“不会的……小顾他……”
仿佛回应她语声似的,一枝利箭,轰然飞来。
一枝之后,便是百枝。
一枪惊散流云。
之后,那杆银枪却怦然落地。赫连轻哼了一声。内力竟是运转不开。
那别有相思的酒,岂非也蚀掉了他们的魂骨。
只听得呼呼声响,小楼前后都被人围了起来,马蹄来回地踱着,却不靠近。
弓弦的声音在空气里不断震动,倏然间羽箭破空而来,带着燃烧的硫磺,钉进楼台。
李纵纵阴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杀无敕。”
乱箭破空,小楼顷刻烧了起来。
戚少商想,原来是这样。
借刀杀人。斩草除根。本就是那人的拿手好戏。
耳听得莫言笑轻轻叹息一声,比风还冷,比雪更凉,比寂寞更飘忽,比落花更无由——
这声叹息里,息红泪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
那双手,冷得,让他轻轻起了一层寒颤。
穆鸠平跳了起来,他内力最弱,药力之下却也恢复得最快。他眉目都是愤怒的凶狠,“大当家,我们杀出去。”
戚少商只觉精疲力尽的恍惚,无限心灰。但他慢慢的站起来,拔出了他的剑。
逆!水!寒!
孤寒的剑光照亮了孤寒的容颜。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