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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恩抢走他手上的帐单说:「这个就记在我的帐上,我们走吧,老板大人。」
我赢了!凌恩得意地想着:这下子他总算抢得先机,制住这个外星人了!
序曲
「你曾经想过要做『别人』吗?」
拿这个问题去问十个人,大概有九个人都会回答「有」吧。
可是凌恩却不能理解何以有人会这么想?
一个人注定不可能成为「别的人」,你永远只能是「你」,不是吗?
是啊,无奈人总是爱幻想些不可能成真的事。
有些人想成为某某国色天香、俊美无俦的红星,有些人想做某某世界百大收入的超级富翁,有些人则希望自己是那个得了亿万乐透大奖的幸运儿。无论你的愿望是美貌、财富、权力、地位的哪一种类,谁都或多或少曾动过这种念头──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凌恩何尝不想要财富、地位、美女相伴或是扬名立万,但这些东西岂是用「想想」就能办到的?
纵使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百分之百满足的,他也不例外;纵使今日他是个亿万富翁,说不定仍会看着天空的鸟儿,向往那不必被金钱捆绑的自由;纵使凌恩对目前所过的日子满腹牢骚、处处不满,并有着许多的奢望,渴望在日复一日、茫茫然然、混吃等死的过程中,做点改变……
……可是要改变太难了。
被课业、被工作、被家庭所捆绑,每个人身上全都扛着形形色色不同的包袱,又怎么可能一下子说改变人生就改变呢?这又不是在演电影、拍电视剧,「人」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说「我」要成为「他」,就真的把自己的身分和他人对调了?
……这念头顶多拿来作作自我安慰的白日梦,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IF」。
但,凌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两霰Ρ此ザ樱尤话选富孟搿够钌卦谙质瞪钪猩涎荨K橇┥癫恢⒐聿痪醯囟缘髁松矸郑业比澜绲娜硕挤⑾终饧率保ǘ浪飧隼习只乖谧纯鐾猓?BR》 接着,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小儿子凌夜对他发出了怒吼──
「……你又了解我们多少?我和阿日交换了两个多月都没被你发觉,我怀疑你的眼睛里头真的有孩子的身影在吗?」
一句话,宛如在凌恩的胸口狠狠地戳了一刀。
当年孩子的妈提出离婚的要求,想要离开自己的时候,似乎也讲过同样的话。指责他的生活重心只有工作,指责他的眼里没有她,指责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人……
那不是真的。
他爱过她,真的爱她!当年如果不是彼此相爱,他怎会与她步上结婚礼堂?
或许是孩子诞生得太快、太早,而他还没做好为人父亲的准备,可他努力过了!努力地想维持这个家庭的生计,联系住彼此的生活。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做夫妻时都太年轻了,何况一下子又诞生了双胞胎的儿子们。
一家四口经济方面的压力,与工作上层出不穷的问题,使得年方十九的小爸爸凌恩被现实追赶得喘不过气来,压根儿无暇分神去注意妻子的不满,等到一切爆发开来时,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真的不是在推诿卸责,可是当年面对妻子哭泣着请求离婚之际,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无法理解妻子为何坚持要离婚?自己没有不爱她、没有不在乎她,他拚命工作全是为了让大家有饭吃……然而,妻子依然离开了他和这个家。
难道是他爱人的方式太失败了吗?
凌恩悠悠地叹了口气。前妻也好、儿子们也罢,他对他们的爱,似乎都未能传达到他们身上。
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爱人方式?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他的爱呢?
『……我真不懂。』
「你说什么?」
本来是自言自语,并不期望会有别人应答的凌恩,讶异地抬起头来。对喔,他差点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呢!
「我说,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
随口搪塞了对面的男人一个问题,事实上凌恩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再等也是白等。
儿子在上头的总统套房里早就乐不思蜀了,哪还会记得底下有自己的老爸,和这个……
金发蓝眼的英挺男子,锁起两道金色浓眉,因为凌恩的话令他无法理解。「等?我以为我们是在吃饭,谁在等了?你难道没注意到,那碗汤里面躺着的龙虾,正睁着大眼告诉你,要是你不把汤喝完的话,它就死得一点儿代价都没有了吗?」
往下一看,红通通的一尾龙虾在精致的汤盘里,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被男子这番形容,搞得更没胃口的凌恩叹道:「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并不饿。」
「但是我饿了,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用餐。」
彷佛他这么一说,凌恩便该毫无异议地「接受」。外貌优雅,散发天生贵族之气的男子拿起海鲜钳,喀啦喀啦地大肆拆解着盘中的可怜龙虾。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凌恩明白多说无益,他放下餐巾,正想起身……
「这样子丢下我离开,是否缺德了点儿,不太好吧?」啃着弹性十足的肥美虾肉,男子轻扬一眉,道。
凌恩诧异且不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追本溯源,我会被赶出自己房间的理由,你有一半的责任,不是吗?既然如此,陪我用餐也算是一种补偿。不这么做的话,就代表你这个人的品德有问题,欠缺承担责任的骨气。」放下虾壳,开始喝汤的他耸耸肩说。
啊?
啊啊?
「我想我没听清楚,让我厘清一下。你,是说,这是我的责任?我该为这整件事负责?霍普先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是台湾人,这里是你的地盘,对吧?」放下汤匙的男子,没头没脑地说。
「当然,这算什么──」
「你是凌夜的父亲,对吧?」
「没错,但是这和──」
「是你带凌夜的情人来这里的,对吧?」
「对,可是那是──」
「这不就得了?先是你带着那家伙现身,逼得我得让出自己的房间,好让凌夜与他的情人重修旧好。再来则是我在享用早午餐之际,你这位该尽地主之谊的主人不但没有善尽招待的职责,企图落跑,还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假使你没生下凌夜,我没和凌夜相遇,没爱上他、没因他而失恋的话,今天我就不会这么伤心地在异乡尝尽孤独与寂寞之苦了!」咄咄逼人的眼神、气势十足的受害者言论,再搭配上万分委屈的表情,凑在一起就成了「令人无从反驳」的铁三角。
拜托!我没生下凌夜,生下他的是他的妈──我的前妻!
凌恩头疼地用一手撑在额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亏这家伙生得一副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模样,难不成竟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因为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偏偏合在一起的论述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受害者都是我,好不好?
克劳顿?霍普,眼前这个乱嚣张一把、倒非为是的家伙,据说是儿子凌夜在英国时的情人(?),在弄清楚凌夜与双胞胎哥哥凌日对调了身分,返回台湾居住后,大老远地从英国跑来找凌夜。本来嘛,阿夜心里要是有这家伙,怎么可能会不告而别呢?所以这家伙注定是要白跑一趟的。
偏偏这家伙不懂「死心」两个字怎么写,居然买下了他目前工作的旅馆,希望讨好了他这个老爸后,便能赢得阿夜的欢心。
很不凑巧,这招注定是白费功夫,因为凌夜不但早已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他就读的那所高中的男老师!),且拜克劳顿多此一举之赐,让所有秘密全都东窗事发了。他气坏了,知道儿子是同性恋已深受打击,结果还被冠上了靠「裙带关系」升迁为旅馆执行副总之职的臭名,因此,他和阿夜断绝了好一阵子的关系。
今天则是……如同前面克劳顿所抱怨的,他带着沮丧得快跳河自杀的江老师(阿夜的新欢),一起来找阿夜重修旧好。他虽想趁这个机会和阿夜好好谈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纷,可是见色忘父的笨儿子阿夜和江老师一见面后就浑然忘我、天雷勾动地火、不知今夕是何夕地掉入了两人世界,把他丢在一旁。
和克劳顿一起被扫地出门,逼不得已,才会倒霉地和他凑在一起吃饭。
够了、够了,我一定要跟这家伙说分明!就算他是我老板,但我可没义务、更没兴趣听他这些荒谬至极的言论!
对,撇开阿夜与他的关系不谈,我没有理由继续……
当凌恩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义正词严地告诉他,自己没时间和他瞎搅和下去时,克劳顿却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呵欠。
「吃饱喝足,就开始想睡觉了呢!昨天晚上和凌夜喝多了,老实说我现在头还在疼。虽然上头有张床可以睡,可在进不去的状况下,我也只好另外想办法了。」晴空般的蓝眸骨溜溜地转到凌恩脸上,咧嘴一笑。
干么?这家伙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他又在笑什么?
凌恩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我们走吧。」克劳顿拿起桌上的帐单,说走就走。
「我们?」凌恩握住他的手臂。「不、不,没有『我们』,而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吗?你是你,我是我,OK?」
金眉一挑,哀怨地一叹。「我刚刚说的话,显然你没听进去呢,凌夜的爸爸。」
「你说了什么?」自己有错过什么吗?
克劳顿端出晓以大义的口气说:「听好了,我会一个人吃饭、我会没地方睡觉,全部都是你的错,所以你必须负起责任。易言之,现在的我只有到你家去睡觉,你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了,凌夜的爸爸。」
虾咪
凌恩怀疑自己的下颚要掉了。
「我就睡在凌夜从小到大生长的那间房好了。能睡在小凌夜睡过的床上,我一定能睡得非常安稳、香甜的。睡醒之后,心情一好,我应该就会原谅你给我造成的这些困扰,你不必担心。」以「谅你不会拒绝」的确信眼神,克劳顿自信满满地说。
到此为止!
此时此刻、此分此秒,凌恩百分之百地肯定了克劳顿?霍普绝对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以「厚颜无耻」或是「狂妄自大」来形容这个人都不对,因为他不过是个可怜的、误闯别个星球的异类罢了。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霍普先生。」凌恩笑容可掬地说。「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阿夜的朋友;你不是我的亲人,阿夜才是我的亲人。而我,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入我家门,绝对、绝对不会!你懂了吗?」
克劳顿张口欲言,凌恩却抢先一步地说:「顺便容我提醒你,你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个地方有上百张床,随你爱怎么躺就怎么躺。你买下了一间旅馆,还记得吗?『京苑旅馆』随时等候您的大驾光临,老板。」
凌恩抢走他手上的帐单说:「这个就记在我的帐上,我们走吧,老板大人。」
我赢了!凌恩得意地想着:这下子他总算抢得先机,制住这个外星人了!
凌恩「爸爸」
1、
一套干练沉稳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专业气质,梳理整齐的黑发一丝不茍地切齐至白色衬衫领。进入三十岁的阶段,部分男性都不免会随着交际应酬、生活繁忙、缺乏运动而逐渐发福的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