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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65
高贵的女神掀开静谧的夜之斗篷，寒冷而幽静的夜空顿时变得瑰丽绚烂。轻盈的浅绿色光弦随风而动，跳着神秘的舞蹈。片刻之后又绽放成热情的红山茶，上下翻动，犹如节日里的焰火。
当弗莱彻进入房间的时候，正看见路加站在窗边，目光迷离地仰望着天空。清冷的色调更是将他的肤色映衬得愈发苍白，身形更是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彻底溶进那幽深的黑暗中。
弗莱彻不由心头一紧，快步走到他的身后。路加却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直直地凝望着造物主的神奇，带着梦幻般的神情低喃道：“传说中，这是鬼神引导亡者的火炬……”
“您在看极光吗？”
“塞奇威克的纬度偏低，是看不见这样美丽的景色的。”当极光缓缓地消失，天空恢复成漆黑的汪洋后，路加终于收回视线，略略带着一丝遗憾。他从弗莱彻的身边穿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什么事呢？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弗莱彻沉默地看着清澈透亮的液体被送入那双微微开启的唇内，光洁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方寸间细腻的肌肤散发出莹白的光芒。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失了神。直到路加停下动作，奇怪地看着他，这才恢复过来。
“是杰拉德叔叔？”
“是的。他请您过去。”
路加点点头，放下水杯，很自然地接过弗莱彻递上的薄外套。
夜晚的走廊显得特别冷。“这里始终不是塞奇威克。”他这么对弗莱彻说。即使模仿得再相似，那种经过漫长岁月划刻下的痕迹是无法人造的。在那座古堡里，连空气也是完全不同的。
或者杰拉德的脸会是例外。
最终他被带到了停车场，在那里等着他的正是杰拉德本人。“我甚至不明白您现在见我的理由。”路加看了看周围，发现休伯特并不在。
“我想你会明白的。”话音刚落，两名高大的男子立刻站到路加的身边，正好一左一右地挟持住他。杰拉德不匆不忙地说道：“他们会送你离开这儿。”
路加顿时了悟。 “看来您的计划很顺利，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只要得到半数以上的支持，我就能得到米尔纳。而我现有的资金，加上得到的帮助，足以满足这个条件。”说到这里，杰拉德不免喜形于色，长年的愿望即将实现。
“看来除了海伦姑妈，家族中支持您的人还真不少……”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喜欢你的统治！”
路加险些失笑。他诧异地问道：“难道大家给予我的评价竟是霸道专制吗？我一向认为自己能够奉行民主的准则，尊重大家的意见。”
“很遗憾。”
“是的……”路加看了看车，向杰拉德问道：“难道叔叔不打算亲自送我一程？”
或许是因为心情极好的缘故，杰拉德爽快地答应下来。他边朝路加走去边说着：“虽然我并不是那么真正的痛恨你，但……”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机会表达真实的想法。因为在那一刹那，弗莱彻突然攻击了站在路加左侧的那名男子。由于事出突然，对方甚至连防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不再动弹。弗莱彻没有任何停顿反身又是一记回旋踢，右侧的那名男子饶是反应敏捷，也只是双手交错勉强挡下一击，随后怒吼一声扑了上来。弗莱彻灵活地侧身弯腰，在躲过攻击的同时一拳击中对方的下颚，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男人便只能躺在地上翻滚，连哀号都做不到。
“你！……”杰拉德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他低头看去，抵在他身上的正是那把尤利西斯的标志。
远处的守卫发现异状立刻围了上来，但发现杰拉德遭到挟持便又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疯了！”即使有再好的修养，此刻的杰拉德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他向弗莱彻吼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是的。”弗莱彻回答地恭敬，但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软。
杰拉德激烈地斥责他：“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难道还你不相信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不是不相信。”弗莱彻平静地回答道：“父亲死亡的时候，我一直都在他身边。”
“什……什么？！”弗莱彻的话犹如一记响雷，炸得他不感相信地看向路加，而后者则是笑眯眯地点头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如果不是我故意透露出去，您又怎么可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杰拉德感到一阵晕眩。他曾经怀疑过弗莱彻身份的真实性，但没想到路加竟然知道真相。就他向来斩草除根的习惯来看，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危险分子放在身边！甚至将这个危险人物当作心腹来栽培！即使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有这么危险的举动！
“啊啊……为了让您相信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还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路加摸了摸脖子，曾经留下的恐怖痕迹已经消退，他还是揄挪起弗莱彻：“他可是个好演员，就是太入戏了。”
“……你的确了不起……”杰拉德的目光中透露出隐隐地憎恨，“果然有你父亲的风范！不但让你的敌人放弃复仇，甚至还心甘情愿地当条听话的狗！”
这般侮辱性的语言任谁都会愤怒，但弗莱彻只是充耳不闻，连握着匕首的手腕都纹丝不动。倒是路加显得有些困扰，“也不是说放弃复仇，只是换种方式罢了……”浅浅地一笑，“不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想必您是不会有兴趣的。”
杰拉德沉声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凭你们两个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当然。不过待会儿这里会非常热闹，我们还是回您的书房如何？我是不喜欢吵闹的，您那儿倒是个好地方，不会被打扰呢……”路加悠哉悠哉地说，没有丝毫担心。
曾经是为了防备外人的高科技，现在反倒成了保护伞，这是让杰拉德完全没有料到的。但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听从。
于是路加大大方方地进入比鲁奇的禁地，有杰拉德在手上，一路上没人敢阻拦他们。
“待了那么多天，总算有点收获。”路加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杰拉德则坐在了对面。“要拿到那些机密的资料还真不容易……”所谓的机密资料不但有杰拉德名下各公司的内部资料，还包含了人际往来的情报，有了这些就足可将他的势力彻底铲除。
杰拉德冷冷地“哼”了声。就他所知，这些天来路加一直安分地待在他的房间里，几乎没踏出房门半步，那么那些收集资料的事必定都是由弗莱彻完成。他又有什么可抱怨辛苦的！
路加也不在意，继续说：“我可不适合做那些辛苦的活。如果不是您认为已经胜券在握而放松警惕，弗莱彻恐怕是弄不到这些东西的。”
到这时，杰拉德只得自吞苦果。只因为被夙愿即将完成的兴奋蒙蔽了双眼，他最终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外面开始发生骚动，从零星的枪声到密集，混杂着叫喊声，让里面的人清楚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路加嘴角含笑，而杰拉德是一脸铁青。
待混乱最终回归平静，路加这才起身。“失陪了。”
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转身返回，径自回到杰拉德的面前说道：“或许在走之前，我该告诉你一件事，杰拉德叔叔。”
杰拉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路加的话充耳不闻。
“那个……”双手插在裤兜中，路加弯下腰靠近杰拉德的耳边，双唇微启：“您一定认为我还在为了当年您派人刺杀我的那件事而憎恨着您吧？”
杰拉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想必这些年，您过得也一定不舒坦了。”路加慢慢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杰拉德，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毕竟身为一个正常人对于犯下谋杀亲侄子的罪行总不会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或许在面对金钱权利等各种类型诱惑时，人会失去理智，但这并不意味着内心不会有负罪感。
杰拉德慢慢捏紧了双手，立刻引起了弗莱彻的高度注意，生怕对方会在绝望之余有什么疯狂的举动。但杰拉德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沉声道：“如果你想最后再嘲笑我一番那就大可不必了！”
“确实如你所说，没有必要。”路加的嗓音一如以往地柔和。
他在杰拉德的身边坐下，双手搁在膝头交握住，额前及颊侧的黑发一缕缕地垂下，更衬得他肤色苍白。而杰拉德靠坐着，因为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反而也更平静。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两个人看上去仿佛更像是一对忘年好友正在交谈。
“因为……您派去的那个人在还没有动手之前就已经丧命了。”
“！！”路加的话成功地让杰拉德露出表情，而事情的真相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道青天霹雳。他一直认为那个杀手只是因为任务失败才没脸出现！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你现在的差不多。”路加摊了摊双手，夜色般的双瞳愈加深沉，仿佛是赫卡特的王国中那最永恒的色彩般令人颤栗、迷醉。
杰拉德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吐出口气，问道：“那你当时到底是被谁……”杰拉德突然停下来，脑中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将过去那些令人费解的迷串联起来，得出的结论让他大吃一惊。“难道是……”
在这个时候，路加打断了杰拉德陈述的结论。他轻点着嘴唇，“永远别再当着我的面提起那个名字，它让我恶心。”少见的强硬态度和毫无客气可言的措词，任谁都能明白这里面的含义。
杰拉德突然哈哈大笑，浑身剧烈颤抖，直到最后不得不以一长串的咳嗽告终。路加无言地拍着他的背，等他的呼吸恢复到正常的规律。这时老人才终于露出了一丝颓丧，他喃喃地说着：“原来我们都是愚蠢的人……”
“是的。愚蠢的，无知的，荒唐的，可怜的人。”路加低垂的头柔声说道，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附和着。他很清楚当真实与想像截然相反的时候，人所遭受的打击会有多么沉重。
在路加离开的时候，杰拉德突然开口问道：“能放过休伯特吗？”但他始终没有抬头多看对方一眼。
路加定定地看着仿佛突然之间苍老许多的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回答：“我个人是无所谓的，无论是叔叔您，还是休伯特。”
“是吗……”老人的身体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连生命力都在流失中消耗殆尽。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答案。路加既代表着米尔纳，即使他能够放下，只要休伯特的存在对其他人还会产生威胁，他就不得不被除去。
杰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曾经的算计与争斗都将成为不会再被谱写的历史，所有汹涌的浪潮都将回归平静，他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
其他的人，还能走多远？
路加最后看了眼身后那道的风景，比鲁奇山庄的门口已经停着数辆前来迎接他的车子。特拉维斯等候在一旁，在看见路加安然无恙的时候，他显得很高兴，那张平凡的脸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