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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叫走了,直到傍晚也没有回来。
林烟心里奇怪。
又等了一阵,天渐渐黑了。
林烟到门口去,发现看管自己的守卫增了一批,全是刑堂的面孔。
林烟凝神思索。
半晌后,伸手推落一个花瓶。
外面人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林烟捂胸倒在地上,暗瞥了一眼来人。
是刑堂堂主张慕金的副手张常。
张常看他样子,道:“林烟,你怎么了?”林烟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张常道:“庄主吩咐过,谁也不准碰到你。
你就是病了伤了,也得先报到庄主那。
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庄主今天晚上有事,怎么也得明天再说了。”
林烟颤声道:“我……我……”张常看他双眉紧蹙,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与从前做堂主之时的潇洒威风,实在大不相同,竟有着十二分妖媚。
张常转身想走,双脚却牢牢盯在地上。
林烟向他伸出一只手,五指修长纤细,微微颤抖。
张常心中燥热,踏前几步,握住那手。
林烟向他身上依去,道:“我觉得冷。”
张常周身血脉立时凝了,直到林烟靠在自己身上。
才知道都是真的。
还没有陶醉完,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点。
林烟站起来,踹了他一脚。
柔声道:“你武功倒不错,可惜脑子太差。”
他怕一击不能奏效,张常叫出一声,也要前功尽弃,才诱他到身前来。
林烟拽张常到书案前,解了他右手的|穴道,又给他拿了纸笔。
林烟一边磨墨,一边道:“庄主在哪?”张常为他所诱,失手被擒。
他本是个粗豪的壮汉,心道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写了三个字“不知道。”
林烟道:“我那两个小童呢?”张常看了那三个字一眼。
林烟也不气,越发柔和道:“张慕金呢?”张常照旧看了那三个字一眼。
林烟道: “哦,原来你怎么都不知道。”
拔出张常的配剑,轻轻一挥。
张常哑|穴被点,喊不出声音来。
疼得滚倒在地上。
林烟又点了他几处|穴道给他止血。
柔声道:“你左手没了,还有一只右手。
假如你的右手还是这么愚蠢,那就也不要算了。”
他声音动听,听在张常耳里却是无边恐怖。
林烟武功远胜于他,轻轻一拉,便又把他提到书案前。
张常强忍疼痛,写了“你不怕庄”四个字。
还没写完,林烟已知道他的意思。
道:“庄主和我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
你这样的人莫说我只斩了你一只手,就算一次杀了十个八个,庄主也不会怪我。”
张常咬牙忍痛,却不肯写字,显是不信。
林烟忽然笑了,道:“你们来这自然不是庄主的主意,是张慕金自作聪明。
你若不肯说就算了。
庄主是要对付别人,又不是对付我。
至于你,我杀了你,庄主纵然恼我,可也不会因为你杀了我。”
提起剑指在张常身上,剑尖缓缓移动,柔声道:“你不让我痛快,我只好也不让你痛快。”
剑尖沿张常的脸轻划,指在他的眼睛上。
张常不能抑制的颤抖,提起笔来。
林烟笑了一笑,等他写字。
他这一生可也没看过这么难看的字“在刑堂”
第五章 何所耽兮(二)
林烟把张常的衣服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他们的身材本不相象,还好冬天衣物宽大臃肿。
又翻了些霹雳弹,装在怀里。
戴好张常的帽子,模仿他的姿态,大模大样的自门口走了出去。
看守的人虽多,各在四周避风角落,此时只有黯淡月光。
林烟一路走出,竟无人阻拦。
离开这院子没有多远,林烟掠上房顶,全力向刑堂方向奔去。
刑堂范围亦十分广大,林烟想了一想,向西南角而去,那里有一间四壁可落铁墙的机关,若是江清扬要设陷,是最好的地方。
果真还未奔过几步,隐约已有人声传来。
林烟摸到近前,心里纵然猜到七八分,仍是吃了一惊。
庄中的一流好手竟有十多位在此,里面困的自是沈梦秋无疑。
江清扬虽曾告诉他机关如何自外开启,想冲过去却是千难万难。
大还丹弥补了他的缺损,要对阵这些人可也绝无胜算。
众人都盯着那间屋子。
刑堂副堂主朱默道:“沈梦秋竟然真的上当,他中了楚城主一掌还能坚持到现在,也算厉害了。”
又嘿嘿怪笑了两声道:“林烟也不知道和这沈梦秋是什么关系,那天沈梦秋搂着……”张玉祈道:“闭嘴,这也是你管的,庄里什么时候可以谈是非,庄主可还在里面。”
朱默道: “你也不用拿庄主来压我,有人做了还怕说,你不愿意听,只怕到时候都弄明白了,比我说的还难听。
庄主也护不了他。”
张玉祈听得脸上色变,握了握右拳,道: “你再说一个字,我豁出去,今天先宰了你。”
郭义听他们争吵,道:“大敌当前,都别吵了。
林堂主的事,将来自有分明。”
他已被提升为秋思堂的堂主,却仍称呼林烟做堂主。
朱默向张玉祈道:“看见没有,这才是聪明人。”
话未说完,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几处房子同时烧了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
火正是林烟所放。
他看了一下风向,到风口处,点了火,又运功推落雪堆到火头上,一时浓烟滚滚向人群卷去。
林烟借着混乱闪到那机关枢纽边,这开启之法庄内除江清扬只有他知道。
众人都未注意这里,林烟在墙上轻按,石砖应手而塌。
才按了三下,一道劲风袭来,林烟侧身闪避,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楞了。
林烟手下没停,对张玉祈道:“大哥,沈阁主救过我,庄主是不是让楚烟扮成我来诱他上当。”
张玉祈迟疑道:“兄弟,要是抓了沈梦秋,庄主总不会太怪你。”
林烟苦笑了一下,机关已开。
匝匝声起,房间外围的铁壁向上升起。
屋内交战的人都顿了一顿。
沈梦秋本已意志消沉,此刻抢攻几招,避了开来。
林烟略进屋去,看张慕金正在与那对双胞胎姐妹对招,拔了剑接住他的攻势,他武功本不比张慕金差,任督二脉已开,加之大还丹的药力,张慕金支持不住,退了开来。
众人都已停手,天地间一片可怕的寂静。
林烟不敢看江清扬。
打量楚烟穿着一件自己常穿的衣服样式,披头散发,身上不知弄的什么血。
沈梦秋调匀气息,笑道:“庄主竟算准我一定会来夺人,佩服佩服。”
他武功与江清扬不相伯仲,轻功更是相思阁扬威的绝学。
此刻有路可走,纵然再多人也是留他不住了。
江清扬道:“功亏一篑,阁主客气了。”
沈梦秋看他脸上竟没有半分不快,心中真正佩服,也换了一副端正神色。
他在月芳楼命人打听林烟消息,说十五在刑堂发落。
本也疑心有诈。
无奈守卫颇严,潜了进来后,最后只看到林烟那两个小童被拽来拖去。
想到江清扬素有公正之名,料也不会对林烟额外开恩。
他等到被施了鞭型的林烟拖到这里断手足,才动手抢人。
没料委顿在地的林烟是楚烟所扮,沈梦秋身上中了她一掌,虽然不重,动作已慢了几分。
燕伊伊与燕双双都被围住,江清扬又缠住了他。
四周铁壁落下后,真是命悬一线。
两派争斗数十年,江清扬失此良机,竟然毫无怒色。
听了自己的讽刺,也心平气和,实在不能不服气。
江清扬柔声道:“小烟。”
林烟望向他,沧琅一声,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他一路放火,闯关,救人何等迅疾果断。
听了这声音,却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
任是再怎么算计好的主意,也说不出来,使不明白。
江清扬道:“我只教过你一次怎么开启这机关,这五年都没有用过。
难为你竟记得一点不差。”
林烟听得心中痛楚,跪在地上,道:“庄主,他救过我……我……”
江清扬揣度万无一失之事,竟然变生顷刻。
沈梦秋精明过人,再想诱他上当难如登天。
婚宴那天,他命人暗中缀着沈梦秋,发现他并没有随车队回南海,才设了此局。
沈梦秋真来入陷,却功败垂成。
对林烟柔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嗯?”林烟道:“张堂主今天忽然多派了一倍人手到我那里,秦佐和秦佑也一直没有回来。
我只是猜想。”
江清扬扫了张慕金一眼,张慕金浑身一冷,却是说不出话来。
江清扬道:“他既然救过你,你报恩也是人之常情。
我总不该教你忘恩负义。”
张慕金抢上来道:“庄主,什么恩人,这沈梦秋是他的姘头。”
他听江清扬语气,怕他再放过林烟。
把打算后来邀功的话提前说了。
江清扬看林烟身子一颤,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心里已知究竟。
沉声道:“以后再说。”
张慕金道:“庄主,你要是再留这样的人不办,可让庄里的弟兄心寒。”
转头对朱默道:“把那两个兔崽子带来。”
朱默看江清扬没有制止,应声去了。
各人动着各人的心思。
秦佐和秦佑很快被带了来,朱默把他们扔在地上。
两个小人儿一起发出了一声哀叫。
众人看向他们,都吸了一口凉气。
秦佐和秦佑身上衣服被血染的狼狈至极,露出来的部位连手指都血肉模糊。
燕伊伊道:“你们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耻。”
江清扬也没有想到,看向张慕金,道:“刑堂在庄内只是施惩不是用来逼供的。”
张慕金听他话中的责怪之意,道:“这两个兔崽子狡猾的很,不动刑是不会开口的。
楚城主让我在他们嘴里问,实在问不出来,我……我……”他看江清扬脸上怒色愈重,说到后来,已呐呐不成言。
秦佐和秦佑被拎得昏沉。
他们跟着林烟这两年,别说受刑,连指头也没挨过一根。
现在看林烟跪在这里,抓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
秦佐道:“公子,对不起。”
林烟看他们身上伤痕交错,显是实在受不住才说了出口。
道:“没有,你们没有对不起我。”
江清扬道:“先送他们回去,找人疗伤。”
张慕金道:“庄主,林烟……”江清扬道:“逼供的话,怎么能当真。”
沈梦秋道:“正是,听庄主一言,便知庄主虽是在下之敌,却足值沈某敬佩。”
这番话一说,张慕金登时哑口无言。
他再反驳,要么显得他是十足小人,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