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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胜利和欲望的低吼,但里面隐藏着悲伤、迷茫和沮丧。在喊声中她听到了痛苦,
这使她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她继续往前跑,跑到树林边,再接着向前。
从右边枝叶的缝隙中望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见路边停着一溜车,车灯透过茂密的树
叶闪着光。
不到一分钟,她就来到了篱笆前,眼前的葡萄园灯火通明,似乎每座房子里的
每盏灯都已点亮,大路上、停车场和仓库屋顶都是人,她听见了音乐,看见跳舞的
人影。
这时传来半自动手枪的开火声,主屋的几盏灯灭了,几声尖叫之后是沉默。
她不能回家。
到城里的路很漫长,说不定路边停的车里有钥匙,可能还有的车被遗弃。今晚
人们的行为似乎不够理智。
这是对这一切的一个好听的说法。
她开始穿过葡萄园向城里走去,警惕着藏在路边或向她走来的人。紫黑色的天
空没有一丝云彩,淡蓝色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洒向大地。
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们这几年是不是在秘密地招募信徒,诱惑那些浸礼会、卫
公理会、天主教和长老教的教徒们,使他们脱离基督的信仰,来崇拜她们的秋俄尼
索斯?似乎不太可能,却又没有其他的理由来解释这种……朝圣行为。为什么几百
名醉鬼在葡萄园里聚集,期待一个早已死亡的希腊神复活?
她的头很疼,这太让人迷惑不解。她的所思所想和接受的教育显得苍白无力,
正常普通的人——医生、家庭主妇、职员、建筑工人——突然抛弃主流的美国生活
方式,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就像它曾是个面具,此刻却昏昏然地去崇拜一个她学
过的文学创作出来的神。朝夕相处将自己养大成人的母亲原来是女祭司,她和普通
男人结合生下她,好让她和复活的神话里的神做爱。
这件事如果不是令人恐惧的话,也是荒谬可笑的。
她来到和大路一墙之隔的篱笆旁,向大门走去。后来的狂欢者们蹒跚地沿路走
向葡萄园,在被遗弃的车辆间踉跄前行。车道两旁有情侣在疯狂做爱,她知道自己
要出去肯定会被发现,但门口的男男女女太过于忘情,不会注意到她的离去。
她来到门边,几乎睬着了地上的一对男女,于是很快悄悄地从篱笆旁溜过去。
佩妮罗赶紧走到大路上,在停着的车辆间穿梭。她的鼻子嗅到馥郁的酒香,顿
时觉得口干舌燥,真想也能喝上一口,但她强迫自己向前走。她快到大门口了,她
想再走上几十米就可以找辆车钻进去。
可向哪儿逃呢?
她不知道,还没有想过。先去警察局,然后再……
到时候再说吧。
“佩妮罗!”
狄恩。
狄俄尼索斯。
“佩妮罗!”
这是呼唤也是命令,从路上她能清晰地听见。这喊声令她害怕,但同时也在召
唤着她,使她想往回转跑进树林,脱掉衣服躺倒在他面前。
这也使她想钻到车里一直开到另一个州。
树林里划过一道闪电,乳白的亮光里隐约透出七彩的颜色。凝望着这亮光,她
感到双腿乏力,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险恶。是的,她目睹了狄恩的变形,
也知道她的母亲们是什么人,还眼睁睁地看着追随者越来越多,但这一切没有让她
认识到事情的本质。
这道强烈的亮光直射天空,照亮了星辰,使她完全折服于狄俄尼索斯的力量,
他不仅仅是个庞然大物,她目睹的不仅仅是相貌的变异,而是一个神的复活,一个
真正的神。
她怎么能希望自己与之抗争或者逃脱出去呢?
“佩妮罗!”
乳色的亮光里出现了影子,像电影里的鬼魅,它们从亮光里飞出,在山巅重新
组合,形成一个人形。
她屏住了呼吸。白色的人形清晰可见,是她的一张三维肖像,细节勾勒得非常
完美,好像一张照片。
但这不是照片。
是他创造的。
他要她。
“佩妮罗!”
她来到路中间,开始向前跑,周围有几个人正目瞪口呆地凝望着她的影子在天
空闪烁。
他想让他们把抓她回去。
她听见路的对面有马达的轰鸣,一辆无人的福特卡车尾部正冒着青烟。
她飞跑过去,拉开门跳进车。谢天谢地,车子有自动变速装置,她赶紧向后倒
车,卡车撞上了后面一辆小车的防护板。她没有停下来检查损坏的情况,而是~脚
睬下油门。随着轮胎吱吱一响,卡车拐到路中央。经过葡萄园大门时,她没有回头,
眼睛直视前方。
车飞驰而去。
纳帕在失火,她看见了火焰和烟,但没有听到警笛声,也没有看见消防车。她
打开收音机,调到摇滚台,一名DJ正在向狄俄尼索斯祈祷,醉话听起来像在乞求宽
恕;乡村音乐台正在播送布鲁克斯的“美利坚下等酒吧协会”,背景里却有一群人
在喧喧嚷嚷;新闻台一片死寂。
她关上收音机。
奇怪的是,城里的街道好像被遗弃,路边停着几辆车,人行道上却没有几个人。
在加油站的油泵前好像躺着一具死尸,电器商行的玻璃被打碎了,里面有人在行窃。
别的人到哪儿去了?在葡萄园和树林里有几百或上千人,但那只是城里入口的一小
部分,其他人都怎么了?
她转到索斯克街,这条街通往城管中心和警察局。
她不得不赶紧踩了刹车。
满街都是庆祝的人群,警车和消防车被用来设了路障。人们在路中间跳舞、喝
酒,仿佛今夜是狂欢节。有的人戴着面具,有的穿着长袍,有的一丝不挂。到处是
烟花、香摈酒瓶和啤酒罐,斗殴时有发生,衣冠不整的警察用警棍接人取乐,让他
们求饶。
街上到处扔着丹尼蒙的酒瓶,佩妮罗正想把车倒出去,却听见了玻璃被压碎的
声音,还没转过路口,左后轮胎就扁了,车子坏在她手上。
她跳下车,很快来到远离索斯克街的第三大街。显然她从警察那儿得不到帮助,
两名在树林里被杀害肢解,其余的正在开晚会。
现在她能上哪儿去?
她不知道,尽管还有时间考虑别的办法,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也许最好的办
法是找到另一辆车开到旧金山,告诉那儿的警察,让他们来考虑该做些什么。
可是他们能对付这一切吗?
国家的保安人员是否也能将事态控制住?
想到射向夜空的那束亮光,她不禁发抖。
维拉。
是的,维拉。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如果能去维拉家,她就可以用她家的电话报
警,然后再用维拉的车一起逃走。
可是如果维拉的父母被她们降服了呢?
如果维拉被降服了呢?
走过了桥,她才意识到这个。
朋友家离学校只有几个街区,学校也只有一英里远,如果她能……
在街道尽头她看见了他。
他站在车站前面,在跟随他的喝醉的狂欢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他迈着奇特的
步伐向她走来,好像动画片里的人物,很不自然,也许比平常的动作要流畅,但非
常怪异。他朝左右两边望望,她从未见过他的头这样摆动过。她迅速躲在旁边面包
铺的走廊里,推了推门,紧锁着。她闭上了眼睛,希望他和他的追随者们不要到这
边来。
他低声地呼唤在她听来像命令。
可那不是命令。
是她的名字。
他在找她。
“佩妮罗!”
她紧紧地贴着门,似乎这样就可以使她不被发现。
“佩妮罗!”
他的声音在屋顶回响,窗户被震得不停摇晃。
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吗?显然他不是先知,但也许他真能感觉到,也许他有力
量能知道她在哪儿,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追到她跟前?
“佩妮罗!”
他走开了。
他不知道她在哪儿!他无法用神的力量找出她的位置,他只是在猜想她会去哪
儿,会做什么。
可能他知道他会去找维拉,就想在这儿等她,但她不这样认为。她敢肯定他不
知道维拉家在哪儿,伟大的神狄俄尼索斯一定是从电话亭里的地址簿上查到的。
想到他的那些醉醺醺的信徒们等他找地址时的情景,她不禁笑了,笑容给了她
信心。哪里有幽默,哪里就有希望。她偷偷瞥了一眼街道,看见他的追随者们渐渐
远去。
她从走廊出来,跑过马路,想先从沃能街到三德林街,再从三德林街到维拉家。
嘴唇越来越干,上帝,她好渴。她小声地清清嗓子,要是有杯冰镇葡萄酒会是
多么惬意。
一瓶会更好。
她必须得坚持住,不能受这一切和母亲们的影响,她得保持清醒的头脑,在混
乱中不能丧失理智,这是脱身的催一办法。
她跑到沃能街,人行道的右边是个小花园,里面有张野餐桌和饮水喷泉。她跑
过去,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水从管子里流出,清凉地顺着喉咙滑下,直到胃涨满
了她才停下来。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喝过,她顿时觉得精神大振。她又继续朝
前跑,由于胃里装满了水,她不得不放慢脚步,但这没有关系,她不想白白浪费力
气,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这条街也像被遗弃。她跑到一个居民区,周围的房屋全都黑漆漆的,惟一的亮
光来自月亮和路边整齐的街灯,没有车,也没有行人。
她迷惑了:人都到哪儿去了?
又跑了三个街区,她停下脚步,慢慢朝前走,然后停下来喘气。她不安地环顾
四周,空旷的街道突然变得很骇人。快跑吧,她没有时间再去留意树和灌木的阴影,
也无法再理睬街道两旁黑暗的窗户。此刻她不只是在路过这个街区,而是已成为它
的一部分。这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累得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向前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鞋跟踩在
水泥地上的嗒嗒声外,她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啪啪作响,像是靴子的脚步声,又
像是用树枝在鞭打。她加快脚步,前面没有人,但她不敢朝后看,害怕有人会从阴
影里向她偷偷袭来。
她又开始小跑,心脏累得快要蹦出来,可她宁愿这样也不愿被捉住。
她不再听到背后有声音,也感觉不到会有人突然拍她的肩膀了。穿过两条街后,
她到了三德林街。
这里聚满了人,大部分是学生。有几位正在进行飞车比赛,秩序乱得一塌糊涂。
一辆马自达冲进一座房屋前的草坪,一辆蓝色的57年雪佛兰撞上了另一辆吉普车。
观众们在马路两旁疯狂地欢呼着,酒瓶扔得到处都是,有人还放起了烟花。
在她前面,四个喝醉的校橄榄球队员在比赛撒尿,目标是乐队老师普拉姆女士。
普拉姆似乎并不介意。
佩妮罗恶心地扭转头,望着街对面。那边也有人,但要少些,一个街区以外的
学校好像没有动静。
再过几条街就到维拉家了。
她开始快速向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尖叫声,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一望,只见街当中一个上身赤
裸的女孩拿着斧子追杀一位年轻人。锋利的斧刃砍在他的胸口上,他痛苦地大叫着,
鲜血喷涌而出。她拔出斧子又抡了起来,刹那间每个人都在喊叫,一群人加入了斗
殴。佩妮罗看见还有别的凶器以及四处飞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