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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别的亲属,只有一个侄子?”
“整个故事听起来很奇特。他有一个孪生兄弟,彼此不常来往。后来听说他的兄弟娶了一位富有的女人便放弃了艺术……两兄弟便为此闹翻了,我想从此不相往来。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死亡日期却是相同的。他的兄弟也死于三日。
我以前知道类似的事情……同一天在不同的地点死亡!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但这种巧合未免大多了。”
“他那个兄弟的妻子还活着?”
“不,她几年前就死了。”
“安东尼·盖斯科因住在哪儿?”
,‘他在金斯顿山有座别墅。根据洛里默医生告诉我的情况,我想他一定是一人独居。”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苏格兰人用锐利的目光看了看他。
“波洛先生,您在想什么?”他直率地问道,“我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看到你的证件,我便履行职责,但我却不明白您来此的真正目的。”
波洛想了想说道:
“你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偶然死亡事件,我的推断也很简单——外力推而致死。”
麦克安德鲁医生吃了一惊。
“换句话说是谋杀!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波洛说,“只是一种猜测。”
“想来其中必有原因……”医生便思考起来。
波洛没出声。麦克安德鲁说:
“如果你怀疑是他的侄子所为的话,那么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你错了。调查结果证明洛里默在当晚八点半到十点之间在温布尔登玩牌。”
波洛咕哝道:
“假设这一点被证实了,那么警察还是谨慎的。”
医生问道。
“也许你掌握了一些于他不利的证据?”
“直到你提到他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那么你怀疑另有其人?”
“不,不,绝对不是。这是一起与人的饮食习惯有关的案件。饮食习惯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死去的盖斯科因先生有一天这一习惯有了偏差。这非同小可,你明白吧。”
“我不太明白。”
赫尔克里·波洛咕哝道:
“疑点在于烂鱼上撒了太多的调味汁。”
“天啊!”
波洛笑了笑。
“你是不是要把我当作疯子锁在房间里,医生先生?但我脑子并没出问题,我只是一个喜欢循规蹈矩,万事井井有序,如果日常规律被扰乱就会焦虑不安的人。请原谅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他站了起来,医生也随即站起。
“要知道,”麦克安德鲁说,“老实说,对于亨利·盖斯科因的死我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我认为是他自己滚下楼的,而你说是有人把他推下楼去的,这真是荒唐可笑。”
波洛叹了口气。
“是的。”他说,“看起来是内行人于的,干得几乎滴水不漏!”
“你还是认为……”
这个瘦小的男人摊开手。
“我这人很固执……有一点儿疑问就要弄个水落石出……尽管没有任何证据!顺便问一下,亨利·盖斯科因的牙是假牙吗?”
“不,不是。他的牙很好,对于他这种年龄的人来说是少见的。
“他牙齿保护得很好……洁白如玉?”
“是的。我特意看了看他的牙齿。人老了牙会变黄的,但他的牙齿却状况良好。”
“没有一点儿变色?”
“没有。我想他不是你说的那种嗜烟如命的人。”
“确切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发奇想……也许不会成功!再见,麦克安德鲁医生,谢谢你的帮助!”
他握了握医生的手便走了。
“现在,”他说,“从突发奇想着手。”
在加兰特恩德沃他又在上次和博宁顿共同进餐的桌旁坐下。服务小姐不是莫利,她告诉他莫利休假去了。
才只有七点钟,客人不多,波洛便和姑娘聊起老盖斯科因先生。
“是的。”她说,“他定时来这儿用餐已多年了。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们看了报纸才知道他死了,因为那上面有他的照片。‘快看那,’我当时对莫利说,‘这不是我们的老人家老时间吗?’我们以前常这样叫他。”
“他死去的当晚还在这儿用了餐,是吧?”
“是的,三日,星期四。他每星期四总要来这儿。星期二和星期四他都来这儿——像时钟一样准确无误。”
“我想你不记得他吃什么了吧?”
“让我想想。咖哩肉汤,是的,牛排布丁或者是猪肉?不,是布丁,黑刺莓果,苹果馅饼,奶酪。想想他那晚回到家里从楼梯上摔下来,多么可怕啊!据说是他晨衣上破旧的腰带绊的。当然,他的衣服总是那么糟糕——破旧,随便,但他自己却感觉是个重要人物!哦,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顾客都有。”
她走了。
波洛吃着鱼片。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
“很奇怪。”他自言自语道,“聪明绝顶的人怎能忽视这样的细节。博宁顿一定会感兴趣的。”
但时间却不容许他和博宁顿坐下来漫谈。
他从一个诚实可信的居民那儿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后便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当地的验尸官。
“已故的盖斯科因是个古怪的人。”他想想说,“一个孤僻的老家伙。难道他的孤僻反倒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他说着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来访者。
赫尔克里·波洛字斟句酌地说道:
“先生,所有与此有关的事对调查都非常有用。”
“好吧,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谢谢!我相信,在你们的郡法庭要销毁的档案中,或者说没收的物件中……不知怎么说合适,有一封从亨利·盖斯科因的晨衣口袋里找出的一封信,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
“一封他侄子乔治·洛里默医生写给他的信?”
“非常正确。这封信证明了死亡的确切时间。”
“也做了技术检验?”
“毫无疑问。”
“那封信还在吗?”
赫尔克里·波洛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当他听说这封信还在有待于进一步检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拿到信后仔细地看了看。信是用钢笔写的,字写得很潦草。
内容是这样的:
亨利叔叔:
很抱歉,安东尼叔叔的那件事我没有办好。他对您去拜访他的愿望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兴趣,对于您所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予理睬。他已病入膏育,思维混乱。我想他离开我们的日子已不远了。他似乎记不清您是谁。
很遗憾没帮您多大忙,但我保证已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爱您的侄子
乔治·洛里默
落款是十一月三日,波洛扫了一眼邮戳——十一月三日下午四点半。
他咕哝道:
“一切接合得如此完美,不是吗?”
金斯顿希尔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稍费了些周折后,他以令人感动的执着得到了会见阿米莉亚·希尔,已故安东尼·盖斯科因的厨师兼女佣的机会。
希尔太太起初还很冷淡,不是很合作。但这个长相奇特却有着让人折服的和颜悦色的态度的外国人巧舌如簧,他具有连石头都能说得动的本事。阿米莉亚开始放松下来。
似乎她面对的是许多同她一样的女人,把满腹的苦水顷刻问倒给了她认为与她有同感的忠实的听众。
她料理盖斯科因先生的家务已有十四年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不,的确不容易!换了别人早就为这需要忍受的压力而退缩了!这位可怜的先生性情古怪,这是众所周知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嗜财如命——他的财产是个未知数!但希尔大太忠实地服侍他,容忍着他古怪的生活习惯。
她想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会给她留点什么作纪念,但什么也没有!按老遗嘱他把财产全部遗赠给他的妻子,如果她先他而去,就把一切留给他的兄弟亨利。好几年前的老遗嘱了。
这似乎对她很不公平!
波洛逐渐把话题从她那贪心的愤慨上引开。这其实是无心的不公正!希尔大大感到伤心、愤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盖斯科因先生嗜财如命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据说他拒绝了他惟一的兄弟的帮助。希尔太大可能对此事了如指掌。
“您是问洛里默医生来找他的那件事?”希尔大大问道。
“我知道有关他兄弟的事。我想是他的兄弟想和好。几年前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没有来往过。”
“我知道。”波洛说,“是不是盖斯科因先生一口回绝了?”
“是这么回事,”希尔太太点点头说,“‘亨利?’他咕哝着,‘什么亨利?好多年没见了,不想见。亨利,爱吵架的家伙。’就说了这些。”
接着她又谈起她自己的不满以及已故盖斯科因的律师对她的冷淡态度。
波洛费劲地想了个办法,不显唐突地打断了她,然后离开了。
吃过晚餐,他又去了温布尔登多塞特大街乔治·洛里默医生家。
医生在家。赫尔克里·波洛被领进外科诊室。他立即看到乔治·洛里默医生迎了出来,显然他在吃晚饭。
“医生,我不是病人。”波洛解释道,“我到这儿来也许有些不合适……我岁数大了,喜欢直来直去,我看不上律师们那套绕弯子的方法。”
这一番开场白果然引起了洛里默的兴趣。这位医生中等身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棕色的头发,眼睫毛几乎是白色的,因此眼睛看起来明亮有神。他举止大方得体。
“律师们?”他扬了扬眉毛说,“是很讨厌!您的话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亲爱的先生。请坐。,’波洛坐了下来,拿出他的工作证递给医生。
乔治·洛里默的白睫毛动了动。
波洛身体向前倾,故作神秘他说:“我的许多主顾都是女人。”
“这不足为怪。”乔治·洛里默医生眨了眨眼睛说道。
“正像你说的不足为怪。”波洛点点头,“女人不信任警方,她们更信任私人侦探。她们不希望把她们的事公布于众。几天前有位上了岁数的女人去我那儿咨询。她对许多年前曾和她吵翻的丈夫的突然死亡感到很难过。她丈夫就是你的叔叔——死去的盖斯科因先生。”乔治·洛里默脸涨得通红。
“我的叔叔?胡说!他的妻子许多年前就死了。”
“不是你叔叔安东尼·盖斯科因先生,而是你的亨利。
盖斯科因叔叔。”
“亨利叔叔?但他从没结过婚啊!”
“哦,不,他结过婚。”赫尔克里·波洛不动声色地扯着谎,“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位女士还带了她和你叔叔的结婚证书。”
“谎言!”乔治·洛里默歇斯底里地叫道。他的脸像梅果一样红。“我不相信。你厚颜无耻一派胡言。”
“这太糟糕了,是不是?”波洛说,“你杀了人却什么也得不到。”
“杀人?”洛里默声音颤抖地反问道,他惨白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顺便说一下,”波洛说,“我又看到你吃黑刺莓果了。多么愚蠢的习惯。据说黑刺莓果富含维生素,但有时它会是致命的。我想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绞刑架的——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