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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小弟抬起下颚,一扬。“看,连到了门口,还有人不怕死地前去搭讪。”
店长抬头一望,看到谷洋被人拦下的场景,无奈地抿抿嘴。
重视外貌、崇尚俊男美女的世界潮流一天没变,就会惯坏了更多像谷洋这样条件出众的男女。当然,
不是每个人都可一概而论,可在他眼前的谷洋,就是最好的例子。本性绝非无可救药的坏,但缺乏体谅他
人的温柔、无法为他人设身处地著想的自私,从小到大占据长相与聪明的优势,造就他无往不利、予取予
求的偏颇性格。
要是能让谷洋狠狠地跌一跤,尝到些许挫折感,他才可能有所长进吧?但,这点就不是保罗能左右的
了。
不知道和这样一号天生能招蜂引蝶的“爱人同志”交往,阿仁私下受了多少活罪煎熬?起初对谷洋这
号人物不熟,还没特别感受,如今保罗最感大惑不解的,就是他们两人怎幺能交往到现在?不是他故意要
唱衰他们两个的恋情,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仁善与谷洋根本就是完全成反比的类型。
一边是体贴、善良、性格好到没话说的仁善。
反观这厢则是利己主义、唯我独尊、性格恶劣到无与伦比的谷洋。
确实,有一种情侣是互补型的,特别热情的和特别内敛的凑在一块儿,抑或是急惊风与慢郎中的配对
。做这一行,保罗也看过不少极端反差的情人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知道性格差异绝对不是恋爱的阻碍,反
而是种调味料。可他们这一对实在歪斜得太离谱了,一边是拼命让步,一边是得寸进尺,这样下去迟早会
破局,会整个倾倒的!
看著谷洋甩掉恼人苍蝇,走出店门口,保罗也将这些困惑放下。这些问号,终究只有当事人才找得到
答案,他们这些旁人只有雾里看花的分,不是吗?
那该死的店长!
谷洋在进入夜店前,心情已经够糟了,离开夜店时,更是“杜兰”到最高点。
好死不死,竟被戳中自己最近一直在烦恼的问题核心!他除了把这股无处宣泄的怒火转移到店长身上
外,还能拿什幺出气?
嘴巴上逞强地说,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仁善会变心,但另一个自己可没有这幺大的自信。人家说夜路走
多了,会撞见不该撞见的东西,现在的他俨然是亏心事做太多的坏蛋,成天担心老天爷会不会决定一次算
总帐,报应他过去作恶多端的行径,让仁善对他的爱意“一夕消失”,决定与自己分道扬镳。
不然,为什幺自己要求仁善不要到米兰出差,仁善却置若罔闻,说什幺也要接下这份工作?
前两个月,暑假的旺季来临,谷洋忙著驾驶加班飞机,在世界各地转来绕去,他们之前已经将近三个
礼拜没有好好聚首了。好不容易等到旺季一结束,自己获得难得的十天长假,想好好补偿一下这段期间被
自己冷落的仁善,在家陪陪他,还以为仁善会欣喜若狂的,然而……
淡淡的一句:“对不起。接下来我有工作得去米兰,可能要放你一个人在家里。”几乎让谷洋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大吵了一架……不,严格说起来,是谷洋单方面的大吵。
仁善从不与他争论,举凡谷洋无理耍性子、发脾气的情况,多半都是仁善先让步、道歉了事。
可是这回,谷洋搬出“工作与我哪个重要?”、“放我一个人唱空城计,我就把屋顶掀了!”、“你
跟工作私奔,我就跟别人外遇!”等等的话,也说不动仁善。
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情人,意外固执地笑著说:“你不会外遇的,我相信你。”给谷洋套上这个紧
箍咒後,便拎著行李箱上飞机去了。
混帐!既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就外遇给你看,张仁善!
第一天被独留在家中,对著寂寥四壁,不脱幼稚孩子气的谷洋,差点冲动地实践这念头。
都已经换上最“IN”的行头,车钥匙在手,临出家门之际,他竟稀罕地踟蹰著。
自己不是仁善的第一个男人,在他之前,仁善有个交往多年的对象。那个烂家伙和仁善分手的主因之
一,便是他成天到晚在外拈花惹草,脚踏两条船,令仁善心灰意冷地离开他。
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想步上那个叫飞岛的日本人的後尘。再说,他是想让仁善稍作反省一下,可不
是想让仁善伤心难过,痛苦绝望。
那家伙哭泣的脸是梃吸引人没错,但做得太过火,导致我永远失去他的话,那不是因小失大,亏本亏
大了?
最後,谷洋打消念头,踅回客厅,看了一整夜的老电影来排遣难以消化的孤单。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成天窝在家里也无聊,因此他索性到夜店转换心情。可是四周喧闹的气氛,和
他这守身如玉的“孤家寡人”又格格不入,越坐越闷的他,这几天可真是度日如年!
啧,我也越来越窝囊了!
以前的他,哪会顾忌到他人?他连一秒钟都不曾思考过,这幺做会不会践踏到他人的心,只要能够达
到目的,伤害他人也无所谓。和那时候的自己相较,谷洋真怕自己已经被仁善给感染了“好人病毒”,开
始过起“美丽人生”,变成以“牺牲奉献”为人生使命的“正人君子”了。
将这些担忧告诉情人的话,他说不定会张大那双躲在镜片後头、黝黑深邃的瞳,温柔的唇角上扬,笑
道:“安心吧!我敢跟你打赌,再过一百年,这种神迹也不可能降临在你身上的,你是杞人忧天了。”
哼、哼!要是仁善真敢说出这幺嚣张的回答,自己就有借口可以惩罚他的不驯,让他在床上哭著赔不
是了。
可恶!
他真他X的想死那家伙了!蠢仁善、死仁善,现在还不快点滚回来!再这样放他一个人在外游荡,他若
真被寂寞拐去外遇的话,看会轮到谁哭!
烦躁地走到夜店门口时,一道影子挡住了谷洋的去路。
“嗨,你心情好象不太好,要不要人作伴啊?”看得出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的年轻男子,正朝他拋
著媚眼道。
哪儿冒出来这根葱?算他倒霉,谷洋这会儿正愁没地方吐闷气,就有人自愿送上来当沙包。轻蔑地眯
起眼,冷笑道:“我像是饥不择食的人吗?顶著一张丑脸,少来跟我搭讪,搞得我恶心想吐!闪一边去!
”
“你!你屁啊!笑死人,我是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同情你才跟你讲两句话!既然不是出来玩的,乾
幺来夜店?雪特!无聊不会去跳淡水河啊!我呸!”恼羞成怒的男子,气得七窍生烟。
谷洋懒得理会,径自往门外走去。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对方在他走到停车场时,撂了一
帮狐群狗党,一伙人不怀好意地将他拦下。
“喂,你不会以为刚刚那样羞辱我的事,可以就这样算了吧?”多了两、三个朋友在旁边助长声势,
男子大声念道。
傲慢地掀起一道眉,谷洋直接跳过“你想怎样?”这种初级问题,动手脱下外套丢到车前盖上,淡淡
地说:“我真感到抱歉。”
男子咧开嘴。“你是该道歉!给你脸还不要脸,社会大学没教过你什幺叫做礼貌是不──”
“我错得太离谱了,原来你不光是人丑,还很愚蠢。”插进对方的话尾,谷洋扳著喀喀作响的指关节
,气死人不偿命地笑了笑。“连单挑一个人乾架的勇气都没有,还想耍酷?像你们这种连打个架都学姊姊
妹妹们手牵手上厕所、呼朋引伴的娘儿们,我没放在眼里。要打,就来啊!”
火上加油的挑衅,迅速点燃战端。一句“兄弟们,上!”,几个男人包围住谷洋,拳头由四面八方挥
了过去。
谷洋真是感激他们,闷了几天,沸腾在血液里的、高嚷著要解放的、那些雄性与生俱来的作乱因子,
终於可以获得纾解。他左闪开一拳、右踹出一腿,同时还转身补上一记右勾拳,送给阴险埋伏在背後的家
伙。那人应变不及,被打个正著,下颚登时发出“喀”的碎裂声,哀嚎地向後跌。
同伙的人见状,脸色顿时大变,晓得谷洋不是省油的灯,让他们出手间多了丝犹豫。
“怎幺样了?不要太没‘冻头’,我才刚暖完身而已!”谷洋恶意调侃地,咧开一口白牙狠笑说。
几人互换一眼,或许还觉得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没问题,因此再次冲了过去。
前面小试身手,知道对方不怎幺样後,谷洋变得更游刃有余……甚至还耍著那几个小瘪脚玩。这幕假
如被谷洋的武术教练看到,肯定会槌胸顿足地说:“武术是用来防身,不是用来打架闹事、耀武扬威的!
”虽然这两者间有何差别,大多数人分也分不清。
过了五、六分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著累累“活”尸,嘴中不住地呻吟著,有的抱著脚、有的抱著头
,满地打滚。
谷洋揉揉发红的手指关节,拿起外套,掏出几张钞票丢给那些人说:“这点医药费拿去看医生。以後
要找人打架,先摸清对手的等级再说。”
留下这句侮辱人的台词後,谷洋步履不稳地走到自己车边。糟糕,头好象有点昏,是自己喝太多了吗
?他边狐疑,边掏出钥匙。
“他X的,你欺人太甚!”划破夜空的这句话,跟随著呼啸至耳边的凌厉风声而来。
谷洋警觉地往旁边一移,木棒擦过他的额头,咚地打破车窗。第一下没打到,第二下接踵而至,谷洋
脚步踉跄地闪避,棒棒意图索命的男子,毫不迟疑地挥动著手上的棍子。偏在这要命的时候,谷洋身体失
去平衡地向後倒,高高举起的棒子,眼看著就要当头击下,刻不容缓间,一句:“警察来了!”拯救了他
。
男人丢下木棒,掉头拉起同伙,落荒而逃。
真没面子。谷洋狼狈地躺在地上,仰望著高挂在夜幕上的一轮明月,忽然醒悟到自己的愚蠢。万一方
才没有人出面阻止,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脑浆四溢……天底下有比这更白痴的死法吗?为一场没价值的打架
,为一些没意义的口角,为发泄自己无处可去的沮丧、烦恼,而死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
荒谬的自己、愚昧的自己,令谷洋吃吃傻笑起来。
传到仁善耳中,他会说什幺呢?
“喂,你不要紧吧?”一张由上而下俯瞰著谷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