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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赫低下头适应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他想要侧耳再听,可是再也听不到女孩稚嫩的声音。
他又站了一会儿,想起这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这才起身决定离开。
他抬脚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因为站得太久,腿有些麻了。
他姐姐的葬礼办得风光而隆重。有数百名宾客到现场哀悼,光是记者就围了好几圈。
可笑的是,他做为她亲生的弟弟,却只有在众人散尽之后,才可以单独的到墓前看她。
他们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见不得人……
到了她死,都没有改变……
他坐进车里,却下意识的缩起身子,靠向冰冷的椅背。
贺森从前面把开会用的文件夹递给他,永远有条不紊的声音,提醒着他近日的日程安排。
“会议在10点开始。下午2点您和陈先生约好了生意,就是那天在聚会上认识的陈先生……
后天,是夫人的祭日。我已经让人订了花……”
但是不适时响起的手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佑赫接了电话,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贺森从后视镜中,看着了他异常阴沉的脸色。
他随意的应付了几声,之后收了线,他从后视镜中望向他的眼,说:
“先回家。”
……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将车子停在门口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屋里走出来,佑赫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冲楼上而去。
他将车停好,再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禁,才从她口中得知,是TONY在上午的时候,在浴室里晕倒了。
“现在没事了吧?”
“嗯。叫医生来看过了,只是之前的伤风没好加上没吃饭饿晕的。”禁坐在高高的台子上,用柔软的皮子擦着手中锃亮的枪管,漫不经心的说着。
“少爷上去看他了?”
“这还用问吗?”禁扯了扯唇角,头也没抬。
“……”
“贺森……别打他的主意。”禁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停了停动作,吊起眼瞥着他,“除非,你想让少爷亲手杀了你。”
“他是少爷的弱点。”
“我知道。”当初还是她接的命令干掉他呢。
“相信我的话,贺森,如果那时我开了枪,现在绝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话。”
虽然那时是佑赫的命令,但是就连她也说不准,真的做掉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等着她。
“但是必要的时候,为了少爷的安全,我还是会……”
“嘘~~~不用说出那个字,我们都明白。”她跟他是一样的。
“你还是先歇会儿去吧,我说少爷一时半会下不来。”
禁慢条思理的说着。
他对他重视的程度,远比他自己想的,要深得多……
………………
“不吃不喝,你想用这种方法,引我过来?”
TONY才恢复了一些意识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这样恶魔的声音。
他的头还有点晕,浑身无力。
他想起来自己是在浴室里晕倒了,却没料到,这不起眼的事竟然把已经有一星期没见面的他给招来了。
“你还挺有心计的,TONY。懂得用这种手段,让我注意你。”
佑赫坐在沙发里,冷冷的笑着。
他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自从那日从张氏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死样子,让他看了就厌烦。
那天,他惹火了他,于是他把他丢在张氏的门口,径自扬长而去。
他只是想羞辱他一番,来平复自己心头的怒火。然而他却又忍不住犯贱的派人在张氏的附近看着他,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晚些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特意打去电话,让张氏的大门晚关了一个小时。但是也是直到贺森按他的要求,把浑身湿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人带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竟然连躲也不会躲的在外面一直淋了一个小时……
那天晚上TONY发起高烧,害他不得不连夜把医师找来家里,折腾了大半夜才稳住他的病情。
之后他像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哭闹着,又拉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他知道他很难受,但是他的耐性被磨光了还是忍不住开始吼他,这只受了委屈的小猴子就抽咽着将烧得红通通的脸蛋埋进他的胸口。
他很奇怪,白天他的怒火,竟会因为他小小的动作,而消失殆尽。
他蜷缩在他的怀里磨蹭着,很久才平静下来,安静的睡去。
然而第二天,当他的烧退了之后,当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他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漠的推远了他们的距离。
他不再依赖他,不再和他主动的说话,不再向以前一样,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
他知道,那日的举动伤害了他,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伤口有多深,他的高傲让他不想去知道……
于是他们之间,本就脆弱得禁不起碰撞的关系,又开始溃然的崩塌。
真讽刺。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犯贱了,才会把他接到家里住,自找麻烦。
“已经醒了吗?别和那些不识趣的女人一样,跟我玩这套把戏,我不希罕。”
没有回答。
对于他这样的冷嘲热讽,TONY早已麻木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静静的听着。
他跟自己说,该对他死心了吧?他还能对他奢望什么,他已经被他伤害得够了……
真的够了……
他知道他内心的孤独,知道他强硬残酷的外表下,有着怎样脆弱的灵魂……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纵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渐渐的忘却,以为这样就可以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但是在做过那么多结果却只是给自己带来越来越重的伤害之后,他才发现,他并没有这么伟大……
他没有伟大到不记报酬的付出,他想让他快乐起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他所做的一切,抵不上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在佑赫的心里,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他嫉妒!!
他在嫉妒佑赫的弟弟……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轻易的得到他的重视……
他终于明白他的姐姐那日歇斯底里的发泄,他终于也沦落到,像个失宠的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到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他已经,再也不想说什么,再也不想做什么了……
“不说话?”
佑赫走了过来,皮制的鞋底沉重的敲打着地板。他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说话!你聋了吗?!”
他眯起眼,忽然猛的将床上的他一把拽了起来。
他不允许——他不听他,不看他,不感受他!
他不允许,他忽略他的存在!
他是张佑赫,就算他不爱他,只是玩弄他,他也得必须听他,必须看他,必须感受他!
他从未像对待他这样对待过任何人,他已经够纵容他,够宠着他,他还想要什么。
他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就算是他,也一样!
谁也别想奢望他不想给,可能也给不起的东西……
“你想死?”
和那个女人一样……想用死来强迫他记住他吗!
可笑!!
他扯出冷冷的笑容,说:
“为我甘愿去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你不是唯一一个。”
“……”
“别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让我心软!”
“……”
手里的身体软绵绵的,虚弱得像是没有一丝力气,曾经红润的脸蛋,此刻也一片惨白,那双眼里空洞绝望的神色让他看得心疼……
他忽然无法再面对他,只有狠狠的将他丢回床上,背对着他发出指令:
“一会儿,把桌上的粥喝了。我会让人看着你,灌你也给我灌下去!”
“呯”的一声巨响,召示着佑赫摔门而去的怒气。
TONY静静的躺在床上,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他抽泣着,慢慢的蜷起身子,缩向床角。
心里很冷,那是被他伤害的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空洞……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七炫当时的痛苦。
他对七炫的伤害,得到了报应。现在轮到他,被抛弃的时候了……
<佑赫>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再见到安七炫。
我在那个秋天的下午,把他送给了文熙俊。
我以为,今生连他的尸体也无缘再见,然而……
我看见了什么?!
那个堕落淫荡的男人……
我憎恨厌恶的玩物……
竟然出现在我最爱母亲的墓前……
………………
他以为自己花了眼,但那坐在石阶上,抱着大大的兔子玩具,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的男人,漆黑闪亮的发,纤细的身材,精制如画的五官——确实是他当初抛弃的……
安七炫。
这个认识让他惊诧,因为他记得那日明明将他丢到了文熙俊的地盘,他不相信他能够安全的逃脱,他也不相信经过了文熙俊的料理,他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
他走了过去,脚步并不轻,但是那个似乎正一心关注着手心里小鸟的人,连头也没抬一下,毫无防备。
“安七炫。”
他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他觉得尴尬!
竟然要他主动叫他去得到他的注意力!
这个太过镇静的小东西终于抬起了头,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迷惑的光芒。
他是在叫他吗?
七炫眨了眨眼,确定他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可是他明明不叫那个名字的……
他认识他吗?!
眼前这个居高临下正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由于背着光,他的脸隐在黑暗里,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那是由心底深处传来的寒气,继而迅速的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恐慌的开始四下寻找那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安下心来的身影。
“不记得我了吗?”
那个男人蹲下身来,与他的视线相齐,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全多少。
他看见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脸,细致而冷漠。
他没见过他……
他再次对自己肯定。
但是那样漂亮的脸蛋,却让他的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他懦弱的转过头去,不敢再触碰他的目光,可是他的下巴立刻被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捏住,硬生生的转了回去,冰冷的皮子咯得他疼。
“我是张佑赫,你不记得了?”
仿佛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震得他的心都颤抖起来。
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是他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他发出细细的乞求,挣不开他的手指,只有下意识的抱紧怀里软软的兔子,那上面,有元元的味道……
元元……
元元呢?!
元元在哪里!!!
“哼……安七炫,你还挺会装的。”
望着那双涌上水气的大眼,盛满了慌张无措的神情,佑赫只觉得心被重重敲了一下,愤怒迅速的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用力捏着他的下颌,看到手中的脸蛋聚起痛苦的表情,漂亮的唇委屈的抖着,溢出细微的呻吟。
“啪!”
他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咬着牙吐出一直的猜测:
“你丧失了记忆?!”
“放开我……放……”
“啪!”
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那小东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安七炫?!”
他才不信,他丧失了记忆!!
他才不信,曾经跟在他身边的奸诈冷血的情人,变成现在这副头脑白痴的模样!
他才不信,那个费尽心思,连自己的哥哥都要杀害的杀人犯,会露出现在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
他不信!!
他一直暗地里派人在找他,因为他听说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他在找他,为了那个只不过陪他上了几回床,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残废,他竟会找自己丢过的东西……
他的人找了几个月都没发现的东西,竟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