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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立刻掀帘。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片眩目的花影。
落英缤纷,绚丽而迷离,晃花了看花人的眼,也晃乱了伤逝者的心。
可这初冬时节,哪里来的落花?
如果不是花,那只能是
幻象。
等顾惜朝看清这道幻象,一柄淡红色的细剑已到了他眼前几寸处。
剑尖轻颤,汪着一丁艳色。
剑身血槽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韵流动如水。
这么一把温柔绝艳的剑,却包裹在浓烈的戾气之中,带着说不出的
不协调。。。。。。顾惜朝安然端坐,不动如山,甚至还很有空闲地琢磨了一下这柄看起来很特别的剑。
就在剑尖的寒意已沁入他鼻尖的时候,红芒忽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蓬雪亮的白光。
一旁马上的侍从,这时方挥出了他的刀。
刀长二尺六寸,阔有四寸,刀身圆滑,不似那剑的尖锐,刀脊上亦没有血槽,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卫所使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刀。
剑花突谢。
落净了,散尽了。
刀身横截上剑尖,一击之下即片片碎裂,可那淡红的剑身却始终未能再前进一步。
握刀的手骨节分明,很坚,很定,很有力,也很。。。。。。寂寞。
持剑突袭的蒙面男子突袭不中,还待奋起再击之际,却不意看到了那握刀的侍从射向他的一道目光。
一看之下,他猛然心神大乱: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狂傲不羁的出手,这个人。。。。。。莫非。。。。。。莫非是。。。。。。
他突然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一瞬间,他脸上的愕然、惊惶、失措都似封冻结冰,仔细看去,可以瞥见他眼中明显泛起了通红的血色。
2、
这时马车上跌坐的顾惜朝突然笑了。
他轻轻启唇,说了五个字:〃你玩不起的。〃
蒙面男子似是被他的话所震慑,怔了一怔,〃刷刷刷〃连挑几个剑花,回身,疾退,跑。
直到发足奔至远隔数里的一片树林,他才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扯下面巾气急败坏地怒道:〃好你个顾惜朝,好你个。。。。。。〃
他突然住了口,没有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那一刀的余悸犹在,他还算清俊的脸渐渐变得扭曲,眼中狠色渐溢,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了一句:〃说我玩不起?咱们走着瞧,玩到底!〃
〃他说你玩不起,你就玩不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慕容枫悚然回首,一个黑衣人影印入了他的眼帘。
〃他不过仗着那姓戚的在旁庇护,〃慕容枫满脸不服,可语气明显软和了一些,〃要不是戚少商易容潜藏在侧,让我措手不及,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想我〃
黑衣女子发出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方才他用的是剑,并且使出了他真正的剑法,〃她摇着头,语调变得严厉起来,〃你现在大概已经不能站在这里至少是不能完整地站在这里了。〃
慕容枫似乎对这女子颇有畏惧,虽被她噎得脸色发青,却不敢顶撞,低头嘟囔了一句:〃可是那顾惜朝问咱们家要的东西。。。。。。〃
〃不用多说,你速去别院见老爷子。〃黑衣女子的口气不容违逆。
慕容枫愣了一下,道:〃您不一起回去?〃
可他问的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杭州似乎来了不少客人。。。。。。〃黑衣女子自语着,一边抬手拨开了额前发丝,露出了一双充满忧虑的清艳眼眸。
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凝视着碎成几段的刀身,戚少商脸上略有些叹惋。
〃好剑。。。。。。〃他低低呢喃着,脑海中还残留着方才的一抹惊红。
就在那淡红色光芒惊艳乍起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念及了一把刀,一个人。
可惜,刚才那柄与之有着相似的凄艳,相似的缠绵,相似的悱恻的一把剑,却并没有配得上它的剑法,和懂得使用它的人。
顾惜朝咳嗽了一声。
对于戚少商此刻为何沉吟,他心下了然,可他似乎并没有兴趣与之一同感伤。
〃慕容枫其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他身后的力量倒是不容小觑。〃他说道,深深地看了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已经收回了思绪,干脆地问他:〃到底慕容家欠了你什么东西?〃
顾惜朝摇头:〃不,我只不过代人讨要而已。〃
戚少商越发狐疑,想了一想,却并不接着问,只道:〃接下来顾大人打算怎么办?〃
〃不敢,〃顾惜朝眯眼一笑,〃不过是学你戚楼主,以逸待劳,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一边只言片语地说着话,一边跟在押运金珠银两的车驾后,渐行渐远。
顾惜朝也不避忌什么,专挑人多车喧的大路走,直到繁华市井处找了一家气派的客栈落脚。
有顾惜朝代为安排,戚少商也不推辞,只管住了下来。
待安顿下来,又将押运的东西在后院令人守好,两人又坐下来喝酒吃饭,直至酒足饭饱,戚少商才起身告辞出门。
他来杭州,自然也有他要办的事。
至于戚少商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顾惜朝仿佛全然不以为意。
他只是专心地、用心地、一心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架势就像非要把自己灌醉不可似的。
这偌大的杭州,乃至遥远的京师里,到底有多少人正极力地巴望着他喝醉?
这点没人能确定。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顾惜朝真的喝醉了。
而且是酩酊大醉。
3、
是夜。
夜色浓得化也化不开。
后院灯火通明,一队侍卫手持兵器看守着那三十万两硬货和一干珍宝,谁也不敢阖眼。
前庭则寂无人声,一片漆黑,所有的住客大概都在这人间天堂的西子湖畔,沉入温柔梦乡了罢。
这一晚的睡梦必定很香,很甜。
香甜得扰也扰不乱,唤也唤不醒。
一弯弦月穿云而出。
前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四条玄衣劲装的黑色身影。
惨淡的月色下,他们无声无息地掠近了东侧的客房,也不知使的什么诡异手法,不曾发出一点声响,三下两下便把栓着的房门弄开了一条缝。
四人分立房外两侧,也不急于进去,凝神屏息地听了一会,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两人仍然守在门外,另两人身形一闪,便已游鱼般滑入了屋内的墨黑死寂。
屋内没有掌灯,隐隐听得帐幕后细微均匀的呼吸,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残酒香味,安静得让两个入侵者有些不敢置信。
他果然是醉了!
那不是装出来的!
两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隔着黑暗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开始在屋内四下搜寻。
他们的动作很快,也娴熟(大概这样的事情干过不少),也很小心。
盏茶功夫,当两人一脸犹疑地重新滑入房门的时候,门外的两人已猜出了结果:
无功而返。
虽然他们早料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很沮丧,很疑惑,很不甘心:那份东西如此重要,会被收在哪里?他怎么可能不收在自己身边?
其中一个人露在面巾外的眼中,已明显露出了戾辣的恨意。
就在他们掩上房门,齐齐折身而退的时候,头顶洒落的月光一黯,又骤然复亮。
四人同时心下一惊,幡然抬首,才发现月在云中,这突然亮起来的不是月色,而是灿白眩目的剑光!
亮的还不只是那把神出鬼没的剑,还有那双握剑的手,以及那袭凌空而至的白衣。
难道,难道已有人知道他们会潜入此处,一直隐身在暗处伺机突袭?
大惊之下,当头的那个目色狠戾的玄衣人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剑光包裹了起来。
一时间,他只觉呼吸困难之极,那汹涌侵袭而来的剑气似要将他的身体割得四分五裂,浑身肌肤直欲寸寸爆裂。
世上竟有如此不羁,如此磅礴,如此锋锐无匹,又如此深沉无双的剑法!
玄衣人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吼,也只有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
他一动,他的三个同伴也跟着动了。
四人同时抽剑。
原来他们也是带着剑的!
剑就在他们的袖子里,轻软细长,当风一展,立即由柔而刚,变得充沛难御,齐齐挽一个剑花,向那道耀目的白芒格去。
他们的剑意虽然阴狠,但剑路却是走正系一派,看得出所习剑法都属上乘,是真正的练家子弟。尤其是后面三人,甫一出手,便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剑阵,虽略显仓促,但攻守间并不见过多慌乱。
倒是当头那人,明显和他们练的不是一路,剑意刁钻狠毒,充满了难扼的杀性但他又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真正的招示和剑法,反显得有些突兀。
剑身相格。
只一触,又即分,在分开之时似乎正酝酿着下一轮的出击。
可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刹那,戚少商忽然停了下来:撤剑疾退数丈,牢牢站定。
这一停,他就再也没有动过,仿佛全身已融在了依稀的月色中,再也化不开来一般。
他收了手。
他不想打了。
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将眼前的人作为对手了。
那究竟谁才是对手?谁是谁的棋子?谁又是谁的猎物?
那四人见他突然停手,虽不知何意,但也不敢恋战,几个翻飞腾掠,已纵身翻出了围墙外。
长夜无声,冷月斜照。
戚少商静静抬首,仰望长空。
他今天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但他知道,还有更遥远、更艰难的路要走。
第二十章、知我心忧,谓我何求
1、
戚少商走进屋内的时候, 故意把脚步放得很响简直是震天介那么响。
带上门的时候,他还特别用了重手,把这百年老店的乌木门棂撞得咚一声闷响。
直到这院落周围的上房里怒哄哄地腾身坐起第七个住客,并且每人骂出一句娘后,该被吵醒的那个人却还是没有醒。
当然也可能是不愿意醒。
走近顾惜朝的卧榻之侧,戚少商心里的疑惑深深浅浅,复了一层又一层:
那四个玄衣人来历不明,虽有些诡异,但刚才短短的交手,他已从当头那人的身手中大致判断出那是慕容枫无疑。可如此兴师动众地深夜偷〃访〃,这些人却似乎并不想取顾惜朝的性命,那他们一心搜寻的,或许正跟顾惜朝日间向慕容世家索要的那件〃东西〃有关?
至于眼前睡着的这个人,以他的智计之高,城府之深,戚少商根本连想都不用想:这人是故意的!他不可能疏于防范至此!只是这货真价实的一〃醉〃,到底是猫捉老鼠,还是引蛇出洞,亦或是故弄玄虚?
而如果不是自己深夜折返,正好遇上了这一幕,又如果自己隐忍不动,不露行藏不曾出手,则方才又会如何?
以上这些问题,大概只有一个人才能回答。
可这个人现在睡得天塌不惊,不仅如此,一脸安宁中还带着点固有的得意,呼吸声越发地轻盈快意。
戚少商确实有些无措。
对着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