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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无声而笑,纵身一跃,跃上了街边屋顶。
〃邦〃的一声,清脆的坠地声凝住了他转身欲离去的身形。
他皱眉,拧身俯视,只见街角一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更夫抓着更鼓,继落地的鼓槌之后,人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被他一望,更夫的眼睛便花了一花,恍惚中这青衫男子迎风而立,衣袂翩然翻飞如大日如来神祗降世,眼色却狠得像九天十地之怒目不动明王。
第六章、两处沉吟各自知
1、相见争如不见
一剑。
只一剑就够了。
黄绢乍裂,顾惜朝的唇角无声无息地一弯,手中剑已出鞘。
可他这一剑却刺向了一个空。
就在他定睛之下脸色微变,身法在半空中一顿之际,一个袍裾飘飞的人影,已如白色的大鸟般乘风疾掠而来,将呆立当地的更夫提至身后,推到了数丈之外。
来人的身法迅疾如闪电,却无半点忙乱见绌,且丝毫不减其潇洒,一身白衣映衬下,目色中碎碎揉乱了星光,充满着令多情少女怦然心动的沧桑与深情。
岁月似乎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起来沉静得有些孤悒,又洒脱得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深心的寂寞。
也许英雄可以死去,但不会老去,英雄也可以落难,但绝不会落魄。
这样的人不算很多,但戚少商无疑是其中一个。
当年的〃乱贼匪首〃,今日的群龙领袖。
〃又是你?〃顾惜朝人犹在半空,心中已激起了十二分的恙怒,〃为什么总是你?!〃
他说第一个〃你〃字时是阴冷怨毒,说第二个〃你〃字时却已变作了黯然叹息。
〃是我。〃
戚少商亦轻叹,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到底他们两谁是谁的克星,是谁又总是阻碍着谁?
就在此时,顾惜朝已徐徐落下,站定在他面前,摇头道:〃相见争如不见。〃
夜已阑珊。
他的声音飘渺得如远山淡漠的烟云,又淡薄如这春夜里一场零落的旧梦。
慵慵懒懒散散,轻轻浅浅淡淡。
戚少商抬头望他,一时为之怔。
然而顾惜朝并不容他顷刻怔神,已再次出手,出手就是一掌。
黑夜中栖鸦惊飞,绝顶杀气皆凝聚于他掌中,这极钜的、无匹的杀气陡然直撞向戚少商,竟似意要毙他于一击之下!
戚少商惊怒之余,只来得及纵身斜退,袍摆仍被〃嗤〃地撕开了一道豁口。
漫天劲风,一没而尽。
等戚少商再返身看时,只瞥见被顾惜朝掌风震落的树叶已由青碧纷纷转为枯黑,自己原来立身之处的青石路面,已被顾惜朝生生击出了一个大洞!
当下他再不能抑制自己的一腔愤怒,扬眉叱道:〃落凤掌!你居然还在修炼如此阴毒的武功!〃
顾惜朝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将手置于胸前,白而修长的手指间,一点银光一闪而没。
然后,他劈手、弹指,打出了神哭小斧。
他要的,是那个更夫的命。
这一次戚少商已有了防备,剑已在他手中,匹练般的剑芒如惊虹乍现,迎上了呼啸而来的小斧。
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忽然有种受伤的感觉。
很伤很伤很伤。
似乎有什么横空里一扯,时光又退回从前,有些什么重合了,又有些什么断裂了。
曾经的殊死相拼。。。。。。到如今,终于又是。。。。。。刀刃相见。
也许这世上有些人之间,除生死之外,并不能有其他的终结戚少商一剑挡回了顾惜朝的小斧,心里同时痛了一痛,又空了一空。
他固然说不清楚,为何每当对着眼前这个人,总会产生一些无端无由的强烈情绪,激发出一些无法言明的情感,但此刻,他已决定抛却这一切。
斜里一剑,他的人已如流水般掠去,怒剑狂芒迫得顾惜朝飞身退避。
亮白的衣袍刺痛了夜色,戚少商的剑变成了一道流年和岁月,指向一个流年不能湮灭、岁月不能侵蚀的人。
欺近顾惜朝身前,他煞身止步,剑招一变向侧一旋,趁顾惜朝右手持剑一格之际,已伸手扣住了他左腕脉门。
顾惜朝脸色一变,然后便做了一件事。
他弃了剑。
似乎料定戚少商那一剑不会斫下来,他眼珠一转,面上重又恢复了镇定清明,甚至露出了一个简直可以用相当好看来形容的微笑。
戚少商果然迟疑了一下,只一下,就感觉到了贴上自己腰腹的一抹冰凉。
呵他不用低头,嘴角已经向上扬了一扬,像有些无奈,又有些苍凉:
这把冰凉入骨的刀锋,他岂非比谁都要熟悉,都要〃印象深刻〃?!
2、我不后悔
两人凛然对望,四目交错,电光火石间已错手交换了彼此的命门,却谁也没有说话。
瘫坐于地的老更夫的表情,因惊惧到了极点反成了麻木的茫然,眼看着这一青一白两道身形凌空不停,就这么无声地掠过自己的头顶,掠过这条寂静的长街,这个寂寥的春夜。
他只顾上揉了揉眼睛,再吞了口口水。
周围的空气骤然凝结了起来。
这凝结的空气忽然破了。
长空里忽然充满了极其锐利,又极其空灵的〃丝丝〃声,由远及近,方入耳际,已到眼前。
声音怎么会到眼前?
戚少商心下一沉,手中已脱开了对顾惜朝的控制,脚步虚空一点折身后望,已发现这声音已变成了一道光。
一把剑。
一把细细的、秀秀的、凉凉的、美美的,像冰雕雪琢一般的剑。
戚少商甫一见到这把剑,就忍不住头痛了起来,等他看到御剑而来的女子时,连眼睛也跟着痛了一痛。
这身着黑衣的女子,衣口和袖角却是白色,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温柔的利落,在夜色中依稀可见她那张秀美无双的脸,眉宇间浮动着一股清奇至极的妩媚。
剑是虚招,她笑着收势。
雷媚破空递出这一剑又再收回,似乎只为了对戚少商一笑。
她笑得更英烈也更柔媚,可这次却连戚少商的心也痛了。
火烧般的愤怒灼痛燃在他的胸膛里,印在他的眼色里,伴随着雷媚反手发出的剑气和老更夫轰然倒地的声响,化做一声长啸,拔地而起。
剑气散去。
三人纷纷落地,突发惊变的长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
先说话的是雷媚,她的声音很清、很柔美,她站立的身姿很有风情,她只说了一个字:
〃走。〃
她顾盼有致的眼光在戚少商脸上转了个圈,然后深深地看了顾惜朝一眼。
戚少商当然知道她不是在叫自己。
他的手里仍握着剑,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变成了青白色。
〃原来连有桥集团也成了蔡京的走狗。〃他说,语气是不可思议的平静。
答他这句话的却是顾惜朝:〃这样说来,风雨楼岂不也是六扇门的爪牙?〃
戚少商不怒反笑,侧首道:〃很好。看来我们又一次泾渭分明,立场明确了。〃
〃我早说过,我信不过你的那一套。〃顾惜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要保的人,我偏偏要杀;我不想杀你,但总是不得不杀。〃
他说完朝雷媚使了个眼色,雷媚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迅速离去了。
顾惜朝低头,随意地掸了掸衣襟,仿佛很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你说,这是你的不幸,还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的戚少商,不知怎的,忽生起一种爱憎交合的错乱,甚至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伤感。
曾经,他要害他,他想杀他,他们是敌对。
之后,他杀不杀他,他害不害他,他们不能保证。
戚少商抬眼看清了顾惜朝嘴角边三分倨傲三分孤绝四分凄清的笑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里,没有人的笑容能比这人更美,但言语最刻薄,行事最咄咄逼人,行动最决断以及最翻面无情不留余地的,恰恰也是这个人。
人命在这个人的眼里,似乎轻贱得不值一提,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
那么自己是否也是那〃一切〃中的一个?
戚少商不知怎么猛然省起这个问题,竟问得自己一片茫然。
3、蝉、螳螂、黄雀
〃是,你我之间就是如此,根本不曾改变,也无法改变。〃
戚少商有些负气地说。
顾惜朝闻言,细长冰凉的眼里敛尽了笑意:
〃你是不是很后悔曾经把我当作知音?〃
〃我不后悔。〃戚少商答得很快很坚定。
但他马上补充了一句,〃可是你和我,非,友,是,敌坚持我所要坚持的,我亦不会后悔。〃
他的话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但神色中却流露出一种极为落寞的痛惜之色。
惺惺相惜,也深深相知的两个人,却注定要成为敌人和对手这究竟是人性的残忍,还是世事的无奈?
顾惜朝沉默半晌,定定道:〃好。我们都不要后悔。〃
说罢他猛然拧身,袍袖飘飘大踏步地踱远,边走边朗声笑道:
〃当日我杀不了你,今天你一样奈何不了我,你我总不过左一个无可奈何右一个措手无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戚少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远。
他不能出手,也无法追击,因为雷媚的出现已让他清楚,这一条长街、四围檐角、八方出口,至少正有不少于二十个蔡党高手在暗中伺伏!
蔡京党羽和有桥集团既已联手,那末这一场〃大杀〃,只不过刚刚拉开序幕。
痛苦街尾,小庙。
香烟袅绕中,古旧的蒲团之上,星目月眉、面如冠玉的白衣少年公子正在盘腿坐禅,半合双目,似已入定。
女子娇俏灵动的身姿如黑色大蝶,自檐前无声折落,游鱼般滑入了他的怀中。
方应看并不张眼,淡淡地说了句:〃得手未?〃
他明明是在发问,语气却飘忽得好似心中早已有了笃定的答案。
雷媚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娇笑着伸手去抚摩他细致的眉眼,〃嗳〃了一声:〃都按你说的那样。〃
〃很好。〃方应看这才睁开了眼睛,沉吟了一下,〃顾惜朝可有异动?〃
〃没有。〃
雷媚低头想了一下,忽然又问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戚少商和雷纯〃
方应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都知道了,他会不知道么?〃
雷媚倒并不着恼,温柔地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又知不知道小侯爷和六分半堂之约呢?〃
〃说起来近日该上一趟风雨楼了。〃方应看优雅地一笑,伸手捏住了雷媚巧巧的秀颌,〃你说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为何不连那只黄雀都一并捉了?〃
雷媚蓦然一惊,只觉得方应看扣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骤然冰了一冰,又烫了一烫,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入五脏六腑,直刺得她一阵生疼。
方应看已经一把楼住了她,呼吸急促了起来,眼中腾起了熊熊的烈火:〃什么黑道白道,左不过是讲羽翼实力。。。。。。会当凌绝日,除奸去恶,为国杀敌,以搏万世垂誉。。。。。。他妈的谁不会。。。。。。〃
雷媚轻吟一声,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睁大眼睛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