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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白愁飞,却继续对王小石说,“楼主,希望你还记得苏公子是怎么死的!这人如果死了便作罢,如今他还好端端的活着,你让我们金风细雨楼的兄弟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杨总管!”
王小石突然厉喝一声,他从来很少这么大声地呵斥,这一喝,竟震落了枯褐枝头几株红花。
杨无邪也被他这一喝震住,就连白愁飞也是。
他看着王小石仍旧像个小孩子似的背影,心里莫明就多了几分感慨,虽然他明知,王小石从来就不是个孩子,他的背上沾染的也不止是血污。
那个背影微微耸动了一下,似叹出了一口气,才说道:“杨总管,我知道你们都恨他,但这次,我却一定要保他。他跟一点梅的案子有关系,我也欠无情捕头几分人情,于公于私,我都容不得你们在这时伤害他。”他笑着后退一步,站到白愁飞的身边说:“如果风雨楼容不下他,那我和他一起走,绝不会让杨总管为难的。”
“你何必和他说这么多,你是楼主,他自然该听你的话。”白愁飞低声说道。
王小石感受到耳畔吐来的热气,蓦地一怔,才苦笑道:“二哥说笑了,我哪像什么楼主啊。”
两人低声互语时,空中便随风而至一声叹。
“唉……”
这叹声自王小石身前响起,自杨无邪口中响起。
长长的一声叹,却又极轻极细,极遥远。
“竟然楼主已经决定,我当然不方便再说什么,一切,以楼主的决定为重。”杨无邪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前的淡定自若,王小石却觉得眼眶里泛起了一股热,杨军师他,像是一瞬间便老了十年啊……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杨无邪自苏遮幕时便辅佐风雨楼,历经四代易主。他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渡过?
他不知道,王小石也不知道。
这金风细细,烟雨迷迷的风雨楼,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屹立不倒?
等王小石冲动地想起要向杨无邪道一声歉时,他们已经上到“白楼”的第七层了。
“留白轩”。
这个名字还是苏梦枕当年亲自取下的,可辗转十年已过,楼还是当年的楼,轩还是依昔的轩,人呢?人还是从前的人吗?
沧海桑田,不过只是一场梦醒罢了。
王小石望着“留白轩”的匾额兀自出神,却猛地被一个声音唤回了散开的七魂六魄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白愁飞问,他倚在“留白轩”的门槛边看着王小石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糟了、糟了!王小石急得直想跺脚,他这三年来一直都住在“留白轩”中,如今正主回来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往这儿走!怎么办,总不能说是养成习惯了吧?!
“我……”王小石挠了挠头发,灵机一动!“我想看看二哥还有什么需要的!”
“需要?”白愁飞斜眼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很需要一个女人。”
“女人?干什么?”王小石不解地看着他。
“干什么?”白愁飞笑得更是厉害,几乎是要笑弯了腰,“当然是拿来‘干’什么的了!不然,我还找她聊天啊!”
王小石这次是再笨也明白过来了,他尴尬地咳了两声说,“二哥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慢走!”
回身,甩门,半点不含糊。等王小石回过神来,“留白轩”的大门已经紧紧地闭上了。
他的心里升上了几分幽幽的惆怅,如远山眉黛几缕轻烟,丝丝绕绕的。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他,譬如,他为何会出现在义庄,他又是在做什么事,又譬如,他当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他这几年又过的好不好……但王小石转念又想,也许,他到了他的面前,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吧。
那惆怅的意味更浓了,他要趁这愁绪还未将他灭顶淹没,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他住了三年的“留白轩”。
可王小石并不知道,就在他飞身下楼的那一刹那,门内的白愁飞倚着木门慢慢地滑下。
只差那一刹那,他便可以听到他压抑的痛苦的剧烈的咳嗽。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人,便是差了这样的一个刹那,终得个截然相反的结局。
白愁飞用手捂住嘴,却还是掩不住那咳嗽声从指缝中流出,和声音一起倾泻的还有血,鲜血从他素白修长的手指间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了,又也许,将心肺一并咳出来才会好得许多吧。
差点,差点便让王小石看到了!他说话逼他走,正是因为他已经忍不住即将夺眶的腥甜!白愁飞不停地呛咳着,全身更是不时颤抖痉挛不已,待到咳嗽稍微减弱一点,他才能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吞下。
那咳嗽却骤然间神奇的消失了!他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湿的头发落下几缕在唇边,乌黑映着他的唇色更显一片惨白!
白愁飞久久地缓过气来,他将怀中的药又一次拿了出来,仔细地清算了一遍。
十八粒……
只剩十八粒了……在这之前,他一定要……
之十 两处相思
六扇门里,戚少商耷拉着一只手,刚才从无情那里逃了出来。
说是逃,可真是一点不假。他听着无情从上数落到下,数落到天也要黑了,真的是头都大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是,这种好心,恕他是只有心领了。
摇摇晃晃地在走廊里穿行着,倒也乐得个消遥自在。
这一点梅的剑虽然厉害,可无情的伤药也不遑多让。
至少,他这条手臂是保住了。要不然,他九现神龙还真要成独臂神捕了。
酒香!
扑鼻而来的酒香令戚少商蓦地睁大了眼!
要知道,他可是自追命那小子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好好喝过一场酒了!
酒香唤醒了腹内的酒虫,他这酒龙便一个纵身,跃至了房梁上。
向着盈盈月光中那一抹青影渐行渐去。
大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在意地端起一口坛子就往口里灌。
直灌得个七八十分了时才一抹嘴,大赞一声!
“好酒!”
另一个人也抱着个酒坛,眼里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一双醉眼歪歪地看着他,连吐出来的话都氤氲着酒气。
“大当家的好神勇,刚才还是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一眨眼也能牛饮三大坛了。”
戚少商瞥了他一眼,权当他的冷嘲热讽是耳边风,径自拾起脚边一坛子酒边饮边谈道:“这酒可是追命藏了几年的上等好酒,就被你拿来这么喝了,边个滋味不识,真是糟蹋。”
“哼,我是糟蹋,你戚大侠便是酒中神仙,消遥自在。”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笑道,“我看也不过是官府走狗,酒囊饭袋而已。”
戚少商迎过他的目光,并不还嘴,只是久久久久地看进他黑得湛、蓝得幽的眸子,半晌,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那一口气仿佛耗尽了他一身的力气,以至他叹完气后整个身体便松散了下来。
委顿一地清辉。
“你说的没错。”戚少商说。
“我确实就是个官府走狗罢了,什么消遥自在的日子,已经离我很远了。”这个京畿武林堪称群龙之首的男人这么说着。
他又饮了一口酒,酒液随着唇边流至衣领,反射着淡淡的盈光。
这使得他周身的沧桑与寂寞更为浓重了,比这夜还要浓、还要来得沉重。
“你疯疯癫癫的被铁手带走后不久,红泪也走了。我想过要留住她,可她真站在我面前了,我却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他苦笑,“也许从很早以前她已经走得很远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去追上吧……后来,我代替铁手做六扇门的捕快,这官场的黑暗我也看透了。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钩心斗角,连说话前都得想想会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戚少商又喝了口酒,朝着远天一弯新月叹道:“想当初在连云寨、在边关的日子,那才叫爽快啊!饮的,都是敌人的血!哪是这一杯两杯清酒比得上的啊!”
顾惜朝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这个应该是醉卧美人膝,醒握生杀权的男人。
却在这凄清的房顶上,自酌自饮,毫不介意地吐露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甚至是暴露他的弱点。
他看着清酒中自己那一抹荡漾的影子,影恍惚,心也恍惚。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闻言,戚少商回头来看着他,突然笑道:“你说呢?”不等他回答,便抓起酒坛的边缘,一伸手,道:“喝!!”
「喝!」
一字足够。
“好,我陪你喝!!”顾惜朝也举起酒坛,先干为尽!戚少商的笑意更深,他笑起来时脸上那两个酒窝,更是深深浅浅,仿佛承了这满天的星辉。
两人你来我往,直喝了个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戚少商的眼里也渐渐浮上了醉意,他看着眼前两颊酡红,双目生辉的顾惜朝,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帮无情的忙?难道你真是为了要离开这里,再闯一番作为?”
顾惜朝似乎没听懂他的话一般,微微歪起了脑袋看他,甚至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嘟起了腮帮子,看得戚少商直发窘,正欲转开视线时,却又听得顾惜朝放声大笑,道:“男儿志在四方,我想有所作为有何不妥?!”他蓦地停下笑声,定定地看着戚少商道:“我现在武功已废得差不多了,天下想杀我的人又如此之多,贸然出涧,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如果我帮无情破了这个案子,抓住一点梅,江湖上的人又会怎样看我?至少,我不用再像过街老鼠一样的活着。以我的能力,若能到边关助战,大破辽兵,青史留名自然不在话下!!戚少商,你说,我为什么要帮无情?”他说完后,又是几声大笑,端起酒坛子就猛灌!
“好了,别喝了!!”听他一言,戚少商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此人只要还活着一天,那凌云壮志便不会消泯!这一点,他服他,敬他!可看着顾惜朝越喝越多,半醉半疯癫的样子,戚少商便知他确是喝多了。这人的酒量,怕是从旗亭酒肆开始便从未增长过吧!
顾惜朝见有人来夺他的酒坛,更是抱的死死的。一双眸子又毒又怨地盯着他,直看得戚少商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
“顾惜朝!把酒拿来,你醉了!!”戚少商长臂一伸,便欲夺他酒坛。顾惜朝武功虽失,但招式还在,一个虚恍,竟是从戚少商手中逃去!
哪知戚少商这一势之后还有下招,眼看坛子快要落入他人之手,顾惜朝干脆一个狠心,连人带坛子往戚少商身上砸去!
屋顶上,“哐”地一声巨响,引得柴房里的狗儿也接连吠了三声。
月亮也隐了,那落花正散着芳香。
幽幽,悠悠。
可戚少商却一点也不悠闲。
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浑浊。
阳春三月,竟如酷暑般炎热了。
他的快、乱、热都来自如今正紧紧地压在他身上那人。
那人的眉目竟分外清晰,弯弯眼,巧巧笑。
酒气从他的口中喷出都携着格外诱人的芬芳灼烧着自己的脸颊。
戚少商哽了口口水,嘴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是不敢说。
他只怕自己一说,就要碰上顾惜朝俯下来的唇了。
红润欲滴的唇。
那颜色美好的让戚少商一时忘记了反抗,只容得他的唇越往自己的脸颊贴近。
越来越近。
近到危险的程度了。
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戚少商忽然就觉得一种大为惋惜的感觉升了上来。
可还没等他弄懂这种感觉。
那唇的主人却说话了。
不同于他口中的火热气息。顾惜朝的话语是冰冷的。
他几乎贴着他的唇,说。
「你知道,流光水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