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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跟铁星霜说金牌在武昌,具体位置却不曾说过,铁星霜也不曾问,当日黄鹤楼一别,双方再不曾见过面,金牌应该不是铁星霜拿走的,可现在这时节不过刚刚入夏,小孩子们出来玩水游泳也远不是时候,这潭水又是这么地深,就算有人洗澡也该往溪水里跳,而不是这个深潭——金牌哪里去了呢?
他搜肠刮肚找不到答案,索性不再想,晾干身上的水,继续往北,买船东下。
当年李白流放中途遇赦,千里江陵一日还,该是喜悦的吧?纳兰小七坐在船头听着涛声皱着眉头想:我算什么呢?
先是捕头救大盗,现在又是大盗救捕头。
乱糟糟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当日跃下黄鹤楼死中逃生,心里懵懵懂懂,似是而非地想不明白,如今独自坐在船上,抛却了花天酒地,一颗心沉静下来,反而看得渐渐清楚。但说完全明白,又不是。铁星霜的心裹在铁甲里不算,还隔了重重烟雾,总不肯轻易失人。但这世上没有空中楼阁,凡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必有其出处,一时不能解的,也必留下蛛丝马迹。铁星霜对他究竟到哪一步他看不出,有一点却是肯定无疑的:神机侯曾叫叶青萝带话,只要铁星霜抓他回去,他神机侯就救星霜,然而铁星霜放了他!神机侯威名赫赫,不是空口白牙的小儿,他说的话,是做得准的。如今铁星霜之死,明明白白就是为了他纳兰小七!
铁星霜是什么人?他眼光锐利,智计过人,做人做到他这个份儿上,有什么想不到,看不到的?他应该比他纳兰小七看得更透彻,可是……黄鹤楼头,那一番安排步步相接、滴水不漏,他仍然是义无反顾地将他放了!
想到那一天的情景,纳兰小七就觉得熏然,肌肤上爆起一粒粒小小的凸起。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临别那含着哀伤与顽皮的飘忽一眼如何能忘?想一想都要醉死。更不可忘的,还有那猛然将他按翻在案子上的力道和那压在性器上的小小银刀!那么的凉,那么的锋利,午夜从恶梦里爬出来,惊出一身冷汗,想一想却又忍不住要笑,笑完了又忍不住要骂。
临放手,还要欺负他一把,那可真是铁星霜的作风。那一场拼酒,是预谋中的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什么?是离别之刻最后的惜别之酒,一场狂欢之饮?
江风刺眼,吹出了盈盈泪光。纳兰小七忽然有种欲泣的冲动,却仰天大笑,停在桅上的燕子惊得飞起,射入夜空。
他笑得肚子疼,仰面躺倒在甲板上,喃喃轻骂:“小霜霜,你这小冤家,你勾引了老子,还害老子,老子风流一辈子,怎么就毁你手里了……”江风拂过面庞,温柔得……温柔得像铁星霜的手。那个锋利如刀的小捕快也有着那么温柔妖娆的一面哪……纳兰小七小腹滚过一道热流,并紧双腿,将身子蜷了起来。
月白风清的夜晚,欲望和思念一重重地逼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忍不住探进裤子里,回忆着铁星霜的面孔,铁星霜的身体,铁星霜的手,铁星霜的味道和触感,上下套弄了许久,身子一颤,一股热流喷溅在手中。
“妈的,逮你回来,老子要好好地疼爱你,小混蛋!”瘫软在甲板上,欲望和思念的潮水不停地涌动,纳兰小七忍不住恶狠狠地对自己发誓。
路上没有耽误时间,急急忙忙地赶了来,到应天时,离铁星霜的斩首之期也只剩下一天了。乔装改扮进了应天府,纳兰小七直扑应天府尹吕貌梓的府宅。一锭白银捧上去,他这个冒充的三夫人的堂弟就入了吕府的后园。三夫人黄蕊蕊在小花厅里接见了他,留下这个堂弟说悌己话,命小厮们出去伺侯。
黄蕊蕊抿了口茶,艳如桃花的脸上冷若冰霜,上下打量了纳兰小七半天,冷笑:“哟,真是奇了怪了,老娘什么时候跑出这么个堂弟来?”
纳兰小七睨着她笑,提醒:“身份,身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嫁入官家了,还这么粗野,不怕别人笑话。”
“谁敢笑话!”黄蕊蕊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住纳兰小七。纳兰小七眼波流转,不接她的腔,只是笑。
黄蕊蕊骂道:“你这死不了的贼!”突然跳起来,风一般地卷过来,扑进纳兰小七怀里又是撕又是咬。纳兰小七忍痛不过,揽住她肩膀苦笑。
黄蕊蕊闹够了,将脸捂在纳兰小七怀里不再动。夏天衣服薄,不一会儿纳兰小七胸口就湿了,他极少对人愧疚,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相思煎熬,此时颇有些感同身受,轻轻抚摸黄蕊蕊柔顺的长发,柔声道:“我常常想着你呢。”
“呸!你留着这话骗傻瓜吧!”黄蕊蕊在他怀里哽咽。手掌摸索着纳兰小七的胳膊爬上去,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怀着一定要拧下来当下酒菜的决心下用力扭,纳兰小七疼得扛不住,嘴里却更加温柔:“你恨我也是应当,实在不解恨,把我整个清炖了吧?”
黄蕊蕊扑哧一声,含着泪笑了出来,放了纳兰小七的耳朵,抬头咬住他的嘴唇,轻哼:“我把这甜如蜜毒如蝎的祸根咬了,看你怎么害人!”
纳兰小七轻轻一笑,牵了她的手放在自己下身:“真正的祸根在这儿。”
黄蕊蕊嘤咛一声,手脚酥软如绵,将整个身子都挂在纳兰小七身上,喘息都乱了:“纳兰,你这个狠心短命的贼,你……你……”一语未了,已被纳兰小七低头吻住。
第 35 章
黄蕊蕊一把推开,喘着气问:“你给我一句实话,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救铁星霜的?”问罢,却不等纳兰小七回答,又道:“你要是救他,趁早死了这个心!”
纳兰小七笑:“主要是看你,顺带去刑场看杀头,我还没看过刽子手杀人呢。”
“那敢情好,”黄蕊蕊咬着牙笑,“皇城里的高手都调来了,就等着你现身呢。纳兰,你要死了,我碍着身份可不好给你收尸,到时你可不能怪我。”
纳兰小七瞧着他,笑得更温柔,“好,我不怪你。”
黄蕊蕊本在笑,瞪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耳光,怒不可遏:“你疯了你!老娘当初为勾引你没少费心思,你死活不上勾,这是怎么说的……倒让一个男人抢了去!?”
纳兰小七凑上左脸:“来,这边儿也打一下。”
黄蕊蕊手都抬了起来,却又放下,推开他:“你滚!我不要再见你!”
纳兰小七跟在她旁边打转,黄蕊蕊左走右走,都避不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恨得直跺脚,眼泪忽然就下来了。纳兰小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下去,从袖中扯出一条丝巾默默递过去。黄蕊蕊一巴掌拍开,从自己袖子里取了丝巾出来拭干净泪,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笑起来。她哭时如梨花带雨,这一笑,却如丽日当空。
“我真傻,”黄蕊蕊自言自语,“早下了决心再不为你牵肠挂肚,再不为你伤心,再不为你掉泪。可听说他们设了陷阱害你,还是忍不住去打听消息,就怕你落了他们的圈套。为了一个男人,纳兰小七,你为了一个男人……”她笑得正欢,突然又泣不成声。
纳兰小七什么也不敢说,犹豫了半晌,伸出一只手臂,却被黄蕊蕊一掌打开。
“别碰我!”
“好好,不碰你,不碰你。”纳兰小七安慰。
黄蕊蕊瞪了他一眼,“你少得意!”
“我没有得意……”纳兰小七叹息。
“别以为我还稀罕你,谁稀罕你啊,花心儿大萝卜!我就是不甘心!想我黄蕊蕊名倾江南,多少达官贵人都看不上眼,我……我……你去死吧!”黄蕊蕊越想越气,一脚踢了过去。
纳兰小七一动不动地挨了,哀叫一声,弯下腰去。
黄蕊蕊不想理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到底看不过他蹙眉隐忍的模样,跌坐在椅子上冷冷道:“铁星霜根本不在这儿,他被神机侯带回京城了。明天上法场的是假货。再告诉你一件事:神机侯一直喜欢铁星霜,现在说不准铁星霜正在他身子底下承欢呢,你要打算救人,就赶快上京。行了!打探来的消息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滚了!以后不许你再来见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纳兰小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神机侯喜欢铁星霜!?”
“是啊——”黄蕊蕊拖长了声音,咬牙道,“堂堂的神机侯都逃不脱他的手腕,我倒真想见见这个铁星霜,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纳兰小七打了个寒颤,只觉一颗心荡悠悠地不断往下沉!
义父义子,那是多么疯狂的关系!?铁星霜一向敬重的义父对他有这种心思,铁星霜受得了么!?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铁星霜的人却在京师!从这里赶往京师,就算骑最快的马彻夜不眠,也是太迟太迟了!
纳兰小七心里想着,脚步已往外挪。
走到门口才想起黄蕊蕊,回头望去,黄蕊蕊握着丝巾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眼光里的凄楚伤感深得叫他不敢测量。
“若有来生……”纳兰小七勉强一笑。
黄蕊蕊作了个捧心呕吐的姿势,挥手道:“快滚!骗了我这一辈子,还想骗我下一辈子,有那么好的事儿!老娘再也不想见你!”
第 36 章
自应天往京师,两千里路程纳兰小七日夜兼程只用三天就赶到。
一路上心如油煎,真到了京师,反而不急了。他一向遇险反安,遇乱反稳,心知诸葛明彦必在府中等候自己被捉的奏报。应天的斩刑在第二天,他提前一日来,又走得快,必须借这点儿时差救铁星。应天府失败的奏报一到,诸葛明彦提高戒心,再要救铁星霜便是万难。思虑一定,乘着夜色潜入神机侯府,在花石下擒了一名小厮,笑道:“小哥儿请了,你还是处男吧?”
小厮呆呆看着他,脸涨得通红。
“以后娶个媳妇,生一双儿女在身边,你说好不好?”
那人几乎疑心自己撞上了疯子,说好也不是,说不好更不对。
纳兰小七笑了笑,手探向他下身:“不喜欢娶媳妇,不喜欢生儿子?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做太监。”
“不……”小厮觉得胯间的东西一紧,吓得连忙摇头,“我不喜欢做太监。”
纳兰小七道:“但我喜欢你做太监。”
小厮几乎要晕过去,咧开嘴直想哭:“我家三代单传……”
“真的不愿意做太监?”
“不愿意。”
“不愿意有不愿意的法子。我要见铁星霜。”
小厮正愁苦无奈,听到这句话反而镇定下来:“他已经不在这儿了。你还不知道吗?铁星霜犯了国法,在应天,要斩首。”
纳兰小七沉默了片刻,长叹:“看来你还是想做太监。”
“不……我不……”胯下的东西又被捏紧,小厮又痛又怕又急,脑门上布满冷汗,哀告:“铁星霜和采花贼勾结到一起,不死成吗?侯爷多疼他,这不是保不住了,没法子吗?谁教他犯那么大的事儿。大爷饶了我,饶了我……”
纳兰小七观察他神色不像撒谎,心中略一想便即明白:诸葛明彦和铁星霜明份上是父子,怎能把铁星霜留在身边?应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