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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苑把热巧克力拿过去给陈默。
“蛋糕,暂时没有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看到失望或者不失望。
“好的!”陈默平静地点头。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阳光下人们瞳孔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纯粹的黑,苗苑心想,那真像巧克力,浓郁的,饱满而富有光泽的颜色。
他失望吗?不失望吗?
或者说,你希望他失望吗?苗苑,你希望他是失望的!
“帮我顶一下!”苗苑把奶油倒进冰水浴的碗里打发,披上外套冲出门去。
沫沫无奈地叹了口气,陈默听到门铃惊跳着响起,他没有转头,不过从余光中看到那个女孩急匆匆地撞了出去。
还是个小姑娘吧!冒冒失失的,陈默心想。
苗苑把酒拿回来的时候看到陈默对面有一个窈窕的背影,惊鸿一瞥而已,她没来得及细看,奶油已经打好了拿下来了,沫沫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苗苑小心翼翼地贿赂:“我等下给你吃好东西行不行?我给你吃很好很好的东西。”
沫沫说:“我不要很好很好的那些,我就要这个!”
苗苑哭丧着脸,沫沫很得意地告诉她,原来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上周那个,苗苑错愕地停下手,却刚好看到那位姑娘头也不转地摔门而去。
这个这个……于是……
“他应该是在相亲!”沫沫很肯定地说。
苗苑吃惊地张大了嘴。
*星星上的花,是的,我喜欢小王子
4、
连续第二次,有人在三十分钟内拍案而去。陈默看到窗外的秋叶已经快要落尽了,仅存下的那些在风中轻扬,要过很久才会落下一片。自然,他继续开始发呆,今天的热巧克力在一开始就喝完了,趁热喝果然味道是会好很多,可是那种粘住喉咙仿佛喘不过气的来刺激感也不复存在。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不理你,那可能是对方的错,如果十个人都觉得你有问题,那应该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陈默不打算去关心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他只知道今天的事会很快地传到他老妈的耳朵里,然后,他几乎有点好奇,下次,她会给他派个怎样的女人。
这是一场较量,不动声色,没有火光,但是紧张压抑,可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一直这样相处。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老爸总是说,别惹你妈,那时他胆小,还会退缩。
再然后就不退了,他爸于是很无奈,说:儿子,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吗?你怎么知道退一步是海阔天空而不是万丈悬崖?陈默觉得在他的血管里一定流淌着大量的他妈妈的血,所以他们才会有相似的强硬个性。自然,做儿子的不能跟妈妈明刀明枪地来,于是……他记得陆臻曾经说过,陈默是这个世界上最冷的暴力狂。
不过这次算起来倒真的不是他的错,那个女人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将来是要出国的。”
陈默几乎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回答:“我将来是不会出国的。”
于是两个人都松了口气,都是被家人逼着出来相亲的人,会有一点同病相怜的革命情感。陈默本来以为他会在这个城巿里交到第一个女性朋友,可是话题很快地引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方。
学金融的硕士,过分骄傲,过分相信巿场与经济的力量,喜欢宣扬先进的民主人权,喜欢自称纳税人。陈默记得他们当年做反恐预案的时候曾经给所有人分过类,而这些人实在是最叫嚣却最不需要特别关心的一群。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信仰,极难收卖,所以不会真正为任何事业而牺牲。
至于忠诚嘛!
陈默颇为无聊地看着那个女人一脸严肃向他阐述什么叫国家机器与政治工具,她说你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政治服务的,是个绝对效忠的工具。战争就像下一盘棋,失去哪个棋子无所谓,重要的是这盘棋要赢,下棋者就高兴庆祝,而你偏偏就是一个棋子,当然,人有各种各样的追求,如果你认为你很自豪,你尽管自豪吧!
“不是的!”陈默在想,我最近真是太无聊了,我居然还会去反驳她,这实在太正常人了。
“不是什么?那你说你们效忠谁?”
“人民。”
她露出了然而不屑的笑容:“人民?人民这个词太虚幻了,它就根本不存在。”
陈默垂下眼,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愣了一下,却换了另外的表情笑道:“你这是在干嘛?至于吗?这么小气,我们只是表达不同的观点。”
陈默抬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走!”
一瞬间的心寒,从头一直冷到脚底,女人几乎有些哆嗦地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掉。
人民吗?什么是人民?
陈默看到窗外的不远处的人工湖边有一群老太太在跳扇子舞,树下有人在看书,而更远的地方一群中学生刚刚补完课放学。人民吗?当然,就是他们,可是也不仅仅是这些,他们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工作学习、考研出国,他们恋爱结婚、生子又离婚,他们被争取、被利用、被保护、被牺牲。他们漫无目的,盲目生长,他们在暴力面前软弱无能随波逐流,然而到最后,他们仍然能够选择历史的方向。
他们就像是泥土,一直被践踏却总能开出鲜艳的花。他们存在着,所有看似伟大的会留下名字的人都将死去,只有他们永远活着。
所以,你看,人民这个词一点都不虚幻,只是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陈默心想,他会永远记得夏明朗说过的那句话:我们选择拿起枪,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哪一天,自己的母亲早上醒来,会听到真实的爆炸与枪声。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
苗苑看到陈默独自静坐,气温已经降下来了,阳光不复往日的力度,可是落到他的身上还是暖暖地勾出一个场,好像他能从天地间裁出一片来给自己,自成一派的感觉。
很干净,非常干净!苗苑看着他刺短的黑发和利落的制服,心中萌动。
这年头男人的品味都坏掉了,他们用曼卷的刘海和五颜六色的头发来张扬自己,他们穿着不舒服也不妥贴的衣服,在身上钻出各种各样的洞,挂上一串又一串的金属饰品。他们不会明白一个男人平静而安定的样子有多么动人。
苗苑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到他桌子上,她非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陈默没有转头,只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麻烦你了。”
苗苑一时惊讶:“打扰到你了。”
“没有。”
“我……我以后会小心点。”苗苑红着脸。
陈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非常诚恳地说道:“真的没有。”
苗苑顿时被电到,只觉得血往头上涌,不得已晕乎乎地先逃了。
好吧,陈默看着那道慌张的背影觉得有点想笑,人民大概还包括这样的,冒冒失失慌张的小姑娘,她们什么都不懂,可是单纯温暖,笑起来非常可爱,值得守护。
其实无论苗苑怎么小心都没有用,当她走近的时候陈默自然会知道,不同的脚步声代表不同的人,而微醺的可可气息代表着熟悉的食物,所有这一切的信息他不必回头都可以知道,因为这曾经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郑楷说回到地方呆久了,感觉就会变钝,可是陈默觉得他不会,他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喜欢这样。有时候陈默认为他天生就是应该干这行的料,虽然最初的时候考军校只是为了要离开专制的家庭,可是最后他在那里发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路,总有一条是与别的所有的不一样的,最适合的道路,有人些找到了,有些人没有。
就像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人,总有一个是与别的所有的都不一样的,最适合的人,有人些找到了,称他们为爱人。
苗苑在柜台与卡座之间来来去去,偶尔回头的时候拿捏好角度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她看着陈默一口一口把自己独家调制的蛋糕吃干净,心里便觉得暖暖的,几乎有点软。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苗苑看着陈默连续又相了两次亲,一次比较正常,那姑娘坚持了一个小时之后,礼貌地离开,虽然看那表情应该也不会有下文。另外一位聊得久了点,苗苑去收盘子的时候听到她说,我男朋友BLABLABLA……
苗苑登时一囧,觉得这年头的爹妈真是不靠谱。
这城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沫沫在多方打探之后,终于从她干刑警的表哥的闲聊中捕捉到了斯人的踪迹。
陈默,特种大队出身,货真价实的特种兵,王牌狙击手,军事和训练的技能都很可观,现在转到武警部队,支队领导都相当器重,投放在最精锐的中队里,就指着他带队拿名次抢第一。
好……帅!
苗苑眨巴眨巴眼睛,释放出X级的萌射线!
“得得得,像他那种大叔,你萌一下就算了,你别真的犯傻撞过去啊!”沫沫看着那双水水的桃花满溢的眼睛就觉得不靠谱。
苗苑脸上一红,首先争辩的是:“他哪里像大叔啊!”
“这年头三年一代沟。”沫沫郑重地提醒她。
苗苑傻了眼,真的,好多好多沟,好多好多沟……
“而且吧,我跟你讲,他们部队的都是火星人,上回我哥给我介绍了一个小排长,我去唱KTV他都不乐意,说我搞声色活动,你真的别不信,我……说,丫头,他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在地球上的……”沫沫看着苗苑明显已经神游的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怎么老辈儿人就爱养小子不爱生丫头呢,这生个闺女就是靠不住啊!
5、
一开始陈默听到哨兵打电话说有人找还以为是谁,可是转过拐角看到一道瘦长的侧影,眼眶里就莫名地暖了一分。陆臻一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侧着头抽烟,陆军的制服与武警有微妙的不同,这种差异让扑到陈默脸上的寒风变得更加尖锐。
我的兄弟们!他在想,虽然现在的这些同样都是兄弟,可是一起流过血,一起熬过死的到底不一样。
陆臻远远的看到他就夸张地招手,把烟头捏熄了扔进路边的垃圾箱。
“哎哟,瞧瞧……陈队长……”陆臻张开手,笑得阳光灿烂,有如永远的五月。
陈默不自觉走得近了点,陆臻略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中陈默从来不会主动与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可是很快的他就反应了过来,勒上陈默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好久不见!”
“嗯!”陈默觉得这天真冷,冻得人鼻腔发酸,他低了头问道:“有事儿?”
“那我不是北上嘛,队长让我随路给你捎个东西。”陆臻笑嘻嘻地指着脚边的纸盒子。
“你北上去哪里?”
“呃,北京!某所,不好说。”
“什么东西?”陈默看着他,好顺路。
“哎哟,陈队长,你等会儿验货,咱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成不?这风吹得,你当在抗严寒训练啊!”陆臻弯腰把盒子给抱了起来,陈默想了想,带他去人间咖啡馆。
这是苗苑第一次在非周六的下午看到陈默,那简直就像一个意外的礼物,让她惊喜不已。
陈默领着陆臻坐到他习惯的位置,陆臻四下里看了看,笑:“长品味了啊,都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