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景哥儿,有事么?”
“今儿客人特别多,尤其是宣华楼里,人手不够得紧,这会儿白宁相公那里缺个斟酒的,让你去顶个手儿。”
“这等好事怎么便宜了我?”尚香站起身,对着镜子修整了妆容。
那小童撇了撇嘴,道:“就是啊,那几位客人出手大方,宣华楼里的童儿们挤着脑袋想去伺候,就盼着能得些打赏,可尚琦相公一个也瞧不上,偏就指着你的名去,到底是你调教出来的,倒是顾念着你,有好处也不忘你。”
尚香一愣,一边跟着那小童出门,一边问道:“不是白宁那儿缺人吗,与尚琦有什么相干?”
小童儿道:“你怎么这多话,不是说了嘛,今儿的客人出手大方,把馆里的三大红牌白宁相公、尚琦相公、玉琉相公都包下了,就在宣华楼的顶上,先前进去送酒菜的童儿们一人得了一锭银子的赏啊。”说着,便露出眼馋的表情来,又愤愤望了尚香一眼,好事怎么就落这老头儿身了呢。
尚香凝起眼神,尚琦不会无缘无故把这好事落他身上,只怕是没存着好心罢,抿起了唇,冷然一笑,这小狼崽儿,本事还没学全呢,就敢算计起师傅来。
第 37 章
到了宣华楼,喧嚣声扑面而来,大堂里的情景尚能见人,不过是搂搂抱抱捏捏摸摸,调笑喝酒,那边上的一排排隔间里只怕就见不得人了,淫声浪语透着木板听得分明,尚香侧着耳朵边走边听,嘴角一抹笑容挂着,倒像是在听琴一般,反观那叫景儿的小童,早就春心萌动,眼珠子四下乱飘了。
到了楼顶,小童儿止了步,一转身往别处去了,尚香在楼梯处听了一会儿,便听着阵阵悠远的琴音,楼下的喧嚣便似在这里都止住了一般,只有琴音飘飘乎乎,婉转缠绵。
是白宁的琴声,南馆现今的三大红牌,白宁善弹,尚琦善吟,玉琉善舞,各有所长,不分高低,却不像当年的尚香,艳盖南馆,无人能与争锋,到后来的岚秋,也是凭着琴画双绝,争得个一时无双。
尚香正要掀了珠帘进去,便听得里面有人道:“怎么为李兄斟酒的小倌还没来?如此殆慢,难道也是南馆的作风么?”
“贾爷莫急,莫急,就快来了。”尚琦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咳……贾兄何必费心,我这边自斟自饮便好……”
尚香手一僵,是李慕星。原来这就是他的有约在身,想来这十多日,对着他这张老脸,看也看厌了,自然不比三大红牌的年轻貌美。丹凤眼里闪过一抹冷嘲,尚香转身下了楼,就着楼前池塘里的水,将颈部、手肘处抹了香粉的地方清洗干净,冰凉的水让他情不禁地打了个寒颤,却并不停手,等香粉的味道散去,又伸手把头上束发的绸带解开,一头黑发顿时披散开来,月光下闪动着玉石般的光泽,下垂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庞,眼角的皱纹已不容易瞧见,倒把那一双丹凤眼,更衬得流光莹转,任谁瞧了也转不开眼去。
风吹拂了衣襟,扬起了衣带,月夜下,缓挪步,轻摆腰,微启唇,唱一段繁华如梦。
“红豆生南国……悠悠事已昔……相思何曾属……欲亦无所思……”
宣闹的大厅倏地安静下来,恩客们,小倌们,童儿们,睁大了眼,望着从门外飘进来的身影,目如流莹四下盼顾,青丝半遮面,露红唇一点,启阖间,似承欢低吟,逸出摄魂音,看不清面貌,只是目光流转间的半分停留,已让一众人色与魂授,他是谁?如此风情,如此魅色,究竟是月下妖?还是花中魅?
“……醉卧阑珊夜,灯彩漫然……惟守得酒杯中,滥滥风情一片……”
顺手牵起一壶美酒,无人在意,色早迷心,已忘此间何地,口水流下亦不自知,尚香凤眼一一掠过,看众人发痴丑态,冷讽而过。这世上,只得一个尚香,看谁可一争?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留得相思何处用,轻纱漫藏不示人……春来又看红豆开,却竟无人采……漫天烟花流星竟,只留那风流真情不在……”
缓步上楼,歌声下,琴音早停,珠帘后,隐见人影。余音袅袅,渐消渐散,直至声无,那珠帘猛被人掀开,珠玉相撞发出脆耳的清响,伴着一声长笑。
“好词……好曲……好嗓音……”
一连三声好声中,尚香便与那人打了个照面,华衣美服,金丝帽沿上,镶碧玉一方,衬出一张冠玉般的面孔来,几分风流,几分雅致,着实是个翩翩公子。眼光在那人面上打了个转,尚香盈盈拜下。
“尚香前来为各位爷斟酒。”
那人冷不丁与尚香的眼对上,尚未能看清尚香的面容,眼中已是惊艳一片,见尚香盈盈下拜,竟有股说不来的仪态,又听那声音低沉婉转,比先才吟唱时更逗人心弦,便难以自禁地弯腰扶起尚香,口中喃喃道:“妙人,妙人,未想南馆中竟有如此妙人……”
尚香垂下头,让发丝将面容隐得更深,只是将手中的酒壶轻轻晃了晃,举了起来。
“暮柳之姿,不敢当妙人之称,无福侍客,唯能执壶,已是尚香的荣幸。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壶嘴凑近了那人的嘴边,微微一倾,几滴酒带着一股酒香滴在那人的唇畔,竟让那人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添了添,神色间已有几分迷醉。
“叫一声宋爷便可。”那人敲了敲头,又看一看尚香的脸,尚能保持清醒,因而倒也未因一时好奇而拨开遮面的头发,一转身,向里面笑道,“李兄,小弟这边道罪了,可否将这斟酒之人,你我换上一换?”
李慕星早已看清尚香的样子,眼中一片难以置信,若不是听这声音,哪里还能认出眼前这风情万种、顾盼生魅的人竟是尚香,当场便呆住了。
这是尚香?
这是尚香?
这竟是尚香?
一股怒气涌上了心头,为什么也来侍酒?为什么还要打扮得这般诱惑?为什么如此不知自爱?难道这些日子来他的劝告尚香竟一句也未听入耳中?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竟让李慕星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位宋爷见李慕星不说话,便当他默许了,哈哈一笑,执起尚香的手,往自己的桌位走去,原本站在那里执着酒壶的一名小童立时知趣地走李慕星所坐的桌位。李慕星将手中的酒杯握得死紧,望着他们相握的手,翻腾在心中的怒气中竟渗入了几分酸。
“宋兄,你好不仗义,明明是李兄的人,竟让你横刀夺爱了,罚酒,一定要罚酒。”这声音,是那位贾爷了。
“是极是极,定要罚上三大杯,李兄虽向来心软,这回可也不能轻饶了他。”另一位自然是周爷,凑了热闹大声地喊。
李慕星此时的脸色已是极不好看,可这三人一时也未注意,宋爷望了尚香一眼,大声笑道:“罚便罚罢,为这妙人妙音,值了。尚香,斟酒。”
“宋兄,罚酒还要美人儿来斟,真是便宜你了,如此一来,莫说三大杯,便是三十杯,咱们宋兄也是面不改色地喝了罢。”那周爷又是一嚷嚷,顿时惹来几人的哄然笑声。
“知我者莫如周兄也。”宋爷边笑边道。
一片笑声中,尚香察觉到三道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眼角的余光一飘,是坐在琴台边的白宁,秀气的面庞隐隐含讶异,立于中台的玉琉,一身炫彩舞衣,怔忡地望过来,还有坐在那位贾爷身边的尚琦,眼里一片嫉色。
尚香的嘴角弯弯地翘起,小崽子们,比道行,你们还差得远呢,要在这南馆里争风头,可不是靠年轻貌美,就能争得的。今天给你们上一回课,好好学着吧。
眼光再晃过李慕星,明显含怒地脸色让尚香心中一凛,他在为什么生气?可有一丁点是为他陪侍别人?
又在做梦罢。转回眼神,对着宋爷含情一笑,不忙着斟酒,却把桌位两旁的红烛轻轻一吹,熄灭了。
整个厅中,立时便暗下许多。
第 38 章
白宁弃琴,玉琉弃舞,分别在李慕星和周爷的和身边坐下,李慕星脸色发青地眼观鼻鼻观心,对白宁不理不睬,那周爷却一把搂住玉琉,低低地调笑起来,厅中光暗,正是动手动脚地好时机。
“啊,美人儿何故吹灯?”那边,无视尚琦的殷勤侍酒,贾爷叫了起来,一对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尚香,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更加瞧不清尚香的脸,可就是这份朦朦胧胧,反倒让尚香更显神秘。
尚香举壶,慢慢地为宋爷面前的杯中斟满酒,口中轻轻笑道:“花要在明处赏,酒要在暗处品,各位爷不妨试上一试,包管滋味不同。”
“哦,这品酒还有这么一说?”宋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气入喉直冲而下,他也不说话,只是眼角带笑地望着尚香。
尚香凝视,眼中亦无半分回避,手中不停继续斟酒,道:“酒中自有千盅粟,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颜如玉,宋爷不妨多饮几杯,待眼一闭,便能见着那锦秀繁华,一世无忧。”
宋爷又饮一杯,却是失声而笑,道:“好个有意思的尚香,你这是要宋爷我效仿古人,酒中博那黄梁一梦么?”
尚香不答,却又低声吟唱一句。
“……醉卧阑珊夜,灯彩漫然……惟守得酒杯中,滥滥风情一片……”
贾爷这时又哈哈笑道:“千盅粟、黄金屋、颜如玉,宋兄还用得着黄梁中寻么,美人儿啊美人儿,他可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的主,还不快快斟酒,宋兄随便给个赏赐,便教你一世衣食无忧。”
尚琦听得贾爷一口一个美人儿,气得把手中的帕子都捏皱了,连脸面都没瞧清楚,怎就晓得尚香是个美人儿,正要想个法儿把身边这个富商的注意力拧回来,便听得一声冷哼在厅中响起。
“糜烂不堪,说什么酒中自有千盅粟,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颜如玉,岂不知酒醒梦消,该是什么仍是什么。”
是李慕星,抬起一双朗目盯着尚香,昏暗的光线下其他几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却是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不屑。
“李兄……”宋爷微微一愕,正要开口,却让李慕星打断。
“人生而有双手,不是为人斟酒,而是用来博那千盅粟、黄金屋、颜如玉,若只一味靠人施舍,自甘堕落,却是最教人不齿,我李慕星……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人……”
声音虽不高,可在昏暗中却显得特别清晰,莫说宋爷和贾爷听得一呆,便是只顾着跟玉琉调情的周爷也不禁望了过来,往日里虽说李慕星表现得不解风情,可到底还是懂得欢场规矩,作作样子地配合他们,也得个和乐融融,只不知今天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李兄你这话可就打倒一大片了,我们四人中,也只得你一个是靠自己双手打出一片天下,博来了千盅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