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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翼人使劲将他用到一旁,向小舞扑倒在地,又挣扎着要起身时,惊见冯翼人已扯掉围巾,脱了风衣扔在地上,朝他吼道:〃去车上拿我的行动电话,叫救护车,快啊!〃
冯翼人一转身,深吸了一口气,笔直地跃入湖面。
向小舞扑向前惊喊:〃翼人!〃
慌张失措的向小舞又跌又摔地狂奔到冯翼人的车上,翻出行动电话。电话拿了又掉,掉了又拿,狂颤的指尖不听使唤地按不到键,泪水疯狂地模糊了他的视线,恐惧占据了他整个思绪,他再也忍不住一吼,直到使劲地握拳捶着自己的胸口,才能够让自己顺畅地吐出一口气息来。
叫了救护车,丢掉电话,向小舞又冲回湖畔,整个人卧倒在堤防上。
雪下得又急又凶,冻得他呼吸困难。他们刚刚才坠落的湖面,立刻又被大雪覆上一层冰膜。他想像他们三个被湖水冰冻得刺骨的身体,再也忍受不住地哭叫出来。〃不要……〃
震惊全日的社会头条新闻和娱乐新闻连续报导了三天渡边和也与初恋情人的殉情,让整个演艺界陷入一片悲恸的哀伤里。
冯翼人昏迷了三天,向小舞也三天未合眼。小菁在悲恸之余,还是得照顾他们。
向美晴的遗体和渡边和也放在一起,据说,捞起他们的时候,他们抱得紧紧的,怎么也分不开。
渡边和也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姐姐可以处理善后,经纪公司的人只好全数帮忙订制了一个双人棺,准备在七天后举行公祭。而那一天,正好是向小舞十八岁的生日。
何莉和丹尼从台湾飞来日本,他们被这个消息吓坏了,谁也没想到向小舞竟然是红透半边天的渡边和也的儿子。医院里每天都挤满了记者,而日本十方的工作人员则天天忙着应付这些狗仔队。
何莉一下飞机就直接赶到医院,虽然挺了个大肚子,她还是魄力十足地轰走了大批媒体。一进入病房,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向小舞憔悴不堪地坐在床边,呆楞楞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冯翼人。而冯翼人的模样更糟,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窗外的大雪,罩住他半边脸的氧气罩正教人触目惊心地说明了他的虚弱。
小菁虽是专业看护,但整整三天下来,她也累坏了。何莉走向前,向小菁表明了身分,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丹尼则立在门边,随时注意躲过外面警卫人员溜进来的记者。
〃小舞?〃何莉轻声叫他,走到他身边。何莉忍不住叹息地将向小舞的头轻轻揽着,让他靠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她柔声启口:〃她是个女生,六个月大喽!你可以叫妈妈来这里,做我的女儿,我也要替她取个日本名字叫晴子,像阳光一样晴朗的晴子,一定很漂亮。〃
向小舞哭了,伤心地流着无声的泪水。有一个生命正在他身边形成,两个相爱的人产下的孩子,应该是充满爱的。他真的不懂,他们就这么死去了,留下所有的死结要他自己解,他真的不懂,怎么他们会这么自私,自私得连翼人也不留给他……
〃我从来没有看过,〃何莉将眼光移向床上的冯翼人,她的眼神柔了,心疼了。〃翼人竟然会这么爱着一个人。〃
向小舞在她的怀里发颤。他想到来东京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冯翼人为了要证明他的爱,告诉向小舞他可以跳下冰河。
向小舞一楞,听到自己曾对他说:〃如果你跳下去,我想我会跟着跳吧!〃
然而,向小舞并没有随着他跳,他让他一个人坠落冰冷的湖底,让救护人员拉着苍白的他上岸。刹那间,向小舞疯狂地颤抖。何莉不禁楞住,忧心地望着他移向冯翼人,伸出发抖的手,摘下冯翼人脸上的氧气罩。
何莉一惊,急忙抓住了他的手。〃小舞,你在做什么?〃
〃他曾说……这是他……〃他颤抖的指尖在冯翼人的胸口上写了一个人字。
何莉紧震着眉,看着向小舞的手又在人字加上框,是囚。
〃这个框框是我……他不是昏迷了……是我伤他的心了。〃向小舞仰起头来。
何莉忽然一震,他颊上那两道清澈的泪水,美丽得教人屏息。
〃但是我的人,却被渡边和也框住。翼人现在被关了起来,无法出走……他是那么自由的人,却被我的自私囚了起来……〃
天啊!他才十七岁,他怎么明白这些?他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他怎么能如此理智地看透了这些?何莉被他吓坏了,却也被他感动极了。她弯下腰,含泪的美眸泛起笑意,温柔地拭去他颊上的泪珠。〃我想翼人在你的框框里,觉得很幸福呢!〃
向小舞伸手拥抱住她,心碎地哭道:〃我不要当那个框框,翼人就是翼人,是我最喜欢的翼人,他不需要框框,他只要飞,带我飞……〃
〃小舞……〃何莉的眼泪忍不住随着向小舞的呐喊而落了下来。
她第一次在梦游见到他时,她就知道他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将会有不可思议的命运。他是那么勇敢地迎向命运在他身上开的玩笑,却没有一次被击倒、没有一次肯低头。但是……这次的打击实在太残酷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站得住吗?
何莉忍不住将泪眼投向昏迷的冯翼人,她在心中哭:翼人,醒来吧!他若再失去你,我不敢想像他会如何!
向小舞离开了她的怀抱,眼中尽是令人心碎的坚强。刹那间,何莉觉得向小舞脆弱得像窗外飘零的雪花,苍白无助得像在冰天雪地遍寻不着落脚之处。
〃对不起,何姐,我想和冯大哥独处一会儿……〃
〃小舞……〃何莉不太放心。
向小舞抬起头望她,用眼神阻止了她继续开口。何莉明白,如果这是他需要的,她一定照办。她很快地和丹尼离开,合上门时,她倒入了丹尼的怀中痛哭。
〃莉……〃
〃他为什么老是这么自私?为什么老是这么坏……这么的……让爱他的人不自由……其实他才不自由,他只是故作潇洒……〃她用中文哭喊,哭疼了丹尼的心。
他或许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的每一滴泪,都说明了她的心碎。丹尼吻着她的发梢,细声劝着:〃别哭了,宝贝,他不会死的……〃
〃我知道他不会死,他才不会轻易就死……我只是……只是好生气,气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难道他不知道……小舞已经快死了吗……〃
若这真是命中注定。那么,他投降,不想再挑战了,也不想再反抗了。他的诞生,本就注定了不幸是吗?向小舞望着床上那张苍白的容颜。他好累,好累,累得连眼泪的坠落,都用尽他所有气力。
他举起发抖的手,抚过冯翼人额上垂落的发丝,无助地……用迹近绝望的口吻向他倾诉:〃翼人……我第一次叫你翼人,我不知道你比较喜欢我怎么叫你……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你的爱,把我宠坏了,让我变傻了……你在生气吗?翼人?还是你在伤心呢?〃
泪一颗颗地落,向小舞很快地拭去,他不觉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望着冯翼人的视线……
〃是你教我自由的,我现在才懂,自由是你,我跟着你,我的框框里……住的只有你……〃
〃小舞……〃仿若梦呓的呢喃微弱地传来,向小舞睁大了眼。终于,冯翼人缓缓地掀开眼帘,气若游丝地开口:〃你拿走我的氧气罩,我快窒息了。〃
冯翼人醒了,从他的框框里出走了,向小舞知道他都明白了。他立刻倾向前。吻住冯翼人失色的唇片。无助的时候,谁是依靠?流泪的时候,谁能倾诉?原来,懂他的人就是爱他的人,原来,爱恨情仇都只是这么一回事,却得非用这么多眼泪才能体会,甚至赔上了生命才懂得后悔。
他好想知道,他妈妈明白了吗?他爸爸明白了吗?而他……还不曾叫他一声爸爸……
举行公祭的那一天,雪依然放肆地下着,似乎有意冻结每个人的眼泪。向小舞却没有哭,他不再哭了,也流不出泪了。妈妈的爱情,终于结束了。
〃小舞,我们走吧!〃冯翼人在丧礼进行到一半时,对地说。
向小舞木然地望他。
冯翼人起身拉起问小舞,在众人的侧目下离去。
〃去哪?〃
〃渡边和也的家。〃
向小舞又是一楞。
渡边和也的住所位在东京市中心的某栋大楼里。冯翼人与管理员交涉了一会,管理员才让两人进入电梯上楼。
向小舞的心中忐忑不安,而冯翼人地直沉默着。向小舞以为像渡边和也那种纸醉金迷的人会住得像暴发户,但令他意外的,他踏进了一间干净空旷的大房子,房里的空气尽是寂寞的味道。
冯翼人走进主卧房,拿下床头上的挂面,墙上露出下个精密的锁,他按下密码,显然这是个隐藏式的保险箱。保险箱里面有成叠的美金、证件,日币和存折,还有几本日记。
〃这是他要给你的。〃冯翼人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
两人坐在床上,向小舞迷惑地翻了一下日记,掉出几张泛黄的相片,是妈妈他……〃这……〃
〃我跳下水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他们,全身的肌肉都在痛,挣扎了好久才看见他们;他们拒绝上去,我想,那是他们决定要抛开一切、永远在一起的决心吧!渡边要我把这些给你,他的财产,他来不及弥补对你的爱,只能留这些东西给你了。他说,你看了日记就会明白,他从来没有忘了晴子。〃冯翼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飘落的雪花,他笑道:〃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我打电话跟阿莉和小菁说一声。〃
看了正在专注翻阅日记的向小舞一眼,冯翼人柔柔地笑了,走出房间刻意地将空间留给他。
未来,他们都要想一想。
向小舞这才发现,爱与恨,都仅仅存在一念之间罢三年前,他知道了自己原来有个明星爸爸之后,恨意便在他年少的潜意识里萌芽。其实,妈妈从小告诉他的,都是在日本最甜蜜的回忆,所以,当她发疯时,他也能够陪她分享过去的回忆。
十七年来的日记,厚厚的共有四大本,满满的悔恨,满满的寂寞。向小舞看见当时只有二十岁的渡边和也挣扎在爱情与事业之间的两难。渡边和也也有个不幸的青春,所以他急着成功,所以他必须舍弃爱情。向小舞并不了解日本人的固执与专一,但他知道,有很多时候,他的确遗传到渡边和也的性格。
渡边和也的日记,甚至诚实地记录了每一个身边出现的女人的名字,而每个女人,都有晴子某部分的影子。晴子怀了孕离开渡边和也,默然的不告而别,对他施下了永不磨灭的黑色咒语。他开始活在自责里,封锁他最纯真的爱情,他在艺界如此成功,但他的感情比谁都空虚。他不敢找她,因为一切全是他的错。
三年前有机会来到台湾,他发现,晴子的恨让他得到一丝释怀,至少她会恨他,表示她是这么的在乎他,他乐于挨下那一刀,却没死。然而,晴子再一次逃了,他再一次失去她了,他想,这辈子他再也拥有不了她。
向小舞并没有一次全部看完。这些日记,够他咀嚼一辈子了。他颓然地仰躺在床上,无力地望着天花板,脑袋沉甸甸的,疲倦得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思考着到底是谁的错?思考着一分爱情到底要承受什么?在水中的时候,他们拥抱的时候,他们决定用这样的方式长相惭守,他们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拥有。那么他呢?在他们的爱情里,似乎本来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