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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句话问得莫名惊诧,稳了稳心神,方竭力愠怒地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陈菁神秘莫测地眨了眨眼,悠然说道:“有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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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吓得胆战心惊,忙问她:“知道什么?”
陈菁却说:“杨帆和你的事,赵一平说过的……”
我准备离开。我害怕我那脆弱的心理抵抗能力,在陈菁浓烈香水与诱人眼神中,无意间将杨帆置之死地。于是我抱歉地站起身,陈菁对我拒绝写稿之事颇为失望,却趁我走过她身旁时,突然抬头暧昧地说了句:“你和赵一平真像!”——眼神里竟然有了一股移情别恋的柔情。
校园里充满着离别的忧伤。学院知道我没出息,也没怎么为难我,答辩进行得相当顺利。图书馆门口排起了长长的杂货摊,那些崭新的教参、发黄的藏书、污渍斑斑的杂志以及CD、磁带、台灯、风扇、电脑桌、MP3、单放机都打着“跳楼、卖血”的旗号超低价甩卖。我也守了一个大热天,好不容易“连卖带送”地处理了十多本书,剩下的以四毛钱一斤的价格贱卖给那些笑逐颜开的收荒者。大学岁月里的精神食粮,大堆大堆地累积在收荒者的喜悦里。找到工作的朋友已经开始请客离别,就在那个夏天,以我狭小的人际关系,仍然吃了五顿离别餐。
吉他声嘶力竭,离别的愁苦盘旋在整个燥热的校园。我抽空回了一趟寝室,老大、胡舟在隔壁打牌,项北昨天玩了一个通宵,正窝在阴暗的被子中打鼾。赵一平曾经花哨的床上,只剩下一双无人问津的臭袜子,而上边属于我的床位上,堆着两三摞乱七八糟的闲书。将书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番,我感到苍老身体里涌出了碎汗,于是索性躺到赵一平的床上,脑子里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出许多陈年往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赵一平提前两天来报到。当时那位宿管阿姨挺热情,她将钥匙递给我们,说:“你们先来,六个床位随便挑吧!”我和赵一平满怀好奇地来到宿舍,结果看到的却只是一地杂物,那些大四师兄们的牙膏、袜子、杂志、拖鞋、圆珠笔、毛巾丢了一地。阳光照进窗户,拍打出了毛巾上的灰尘,我们提着行李,第一次感受到大学生活的惨不忍睹。
第一天下午,我们将学校逛了个遍,赵一平心满意足地说:“咱们学校可真大!”第一天晚上,我们在鸳鸯路段惊睹了情侣们的疯狂热吻,赵一平不无感叹地说:“咱们大学生可真开放!”第二天中午,我们到食堂吃了两块钱一份的荤菜,赵一平忧心忡忡地说:“咱们食堂消费可真高!”第三天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琳琅满目的书籍,赵一平又感慨万千地说:“咱们学校的书,可够看几辈子了!”
……
我喜欢睡懒觉,所以赵一平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脚尖顶顶床板,好唤我起床。那个寒冷冬天的清晨,我们嚼着生硬的馒头,堵在七教门口等待占座;那个下雨的黄昏,我们撑着同一把雨伞,一路点燃路灯朝B区而去;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们扭捏地坐在报告大厅里,准备着那两位“新闻社长”的苛刻拷问;那个响雷闪电的夜晚,我们欢快地奔跑在狂风之中,引来女孩们的瞠目结舌;那个春季运动会上的三千米比赛中,我们并肩成为院排名第二,又齐步成为学校倒数第三;那个有凉爽夜风的晚上,我们用三十分钟跑完十八圈,最后累得躺在操场的草坪上,尽享撩人的夜色……
不知何时项北从模糊的睡眠中醒来,他正准备下床撒尿,却被睡在赵一平床上的我吓得大声尖叫,飞快地冲向了走廊。只听他鬼哭狼嚎地大声喊道:“妈呀,我见到赵一平的魂啦!”打牌的胡舟说:“不,不,不可能!”老大也打着颤,自我安慰道:“怕个毛啊?他是我们的兄弟嘛!要不胡舟,你,你去看看……”
于是就引起了整栋宿舍楼的骚乱。等我从缥缈的往事中回过神时,宿舍门口已经堵满了前来捉鬼降妖之人。好不容易消解误会后,项北仍然直言不讳地告诉我:“实在太像了!实在太像了!李小峰你怎么躺在赵一平床上,把我给吓死了。”
——我和赵一平真的很像吗?
旧书带给我八十块钱的收入,为此我为“活着”买了半斤鲫鱼。它高兴得直往我脚下蹭,甚至还叼着一条小鱼走向杨帆,那架势有点有福同享的味道。杨帆连连摆手,对“活着”说:“你吃,你吃,我不吃,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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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大学 我把初夜献给了你(2)
因为租影碟太贵的缘故,杨帆怂恿我去租点单机游戏回来打发时间。不过市面上的游戏大多缺乏吸引力,往往打上小半天,我们俩就腻味了。接着卸载,之后再租,如此这般三心二意地试了两天,我们开始着迷于《三国群英传》。抛开这游戏的智谋与趣味不谈,我和杨帆最喜欢的还是在游戏里能够创建两个智勇双全的“男小峰与女杨帆”。然后再由他们俩组建一个国家,男小峰是君主,女杨帆当军师,我们俩一起与曹操、刘备、孙权等拥有上百武将的大国家相抗衡。
大多时候,我们俩躲在一个小小的关卡里,守着那一座亘古不变的城堡。我们以一种小心卑微的方式,投入两个新生的历史角色,在那个战火纷争的风云里顽固不化,在恶劣凌人的环境中享受淋漓尽致的死里逃生。
在游戏的日子里,“活着”在杨帆心目中的位置渐渐被我取而代之。每当我们赢得一次战役时,杨帆都会与我拍掌相庆。甚至有一次,在曹操领了十五个大将前来摧毁我们时,在本人智略、胆识与赖皮的斡旋下,小城堡终于坚守住了,而且我还抓到了两个俘虏。旁边的杨帆一高兴,就给了我的脸颊一个湿润的、香喷喷的、令人记忆犹新的——吻。
胡舟去的是环保局,所以客最先由他请。接下来老大签了广州一家洗衣粉公司,客请得也小具规模。项北早就保送了学校的研究生,但因经济拮据迟迟没有落实饭局,最后还是请大伙儿吃了一顿串串。新闻社的现任社长也为我们这些“老领导”饯行,论坛上的几个文友AA制又聚了一下。在我以为“吃福”应该到此为止时,夏雨竟然打来电话,说:“到‘君之薇’吧!”
在与夏雨长达一年的恋爱里,我们几乎将城市周边的中低档美食尝完吃遍。君之薇火锅属于我们吃饭重要程度的最高等级——分手的那一次,我们吃的至多也是肯德基。故而对于这顿饭,我抱以巨大的忐忑不安——要知道,我的钱并不多了。
那天的夏雨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毛衣,酒红色的头发扎成了一个歪马尾,本就精致的脸上抹了些淡妆,在摇曳的灯光中分外动人。仔细一看,她的睫毛上好像还涂了金粉,熠熠中反射着撩人心魄的光亮。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夏雨!此时的她简直就是两年前的杨帆,那次杨帆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只孔雀,我当时也正是被那高贵的眼波所倾倒。我就那样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极品美女,回忆之潮此起彼伏,夏雨不好意思地低头夹菜,嗔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老实巴交地赞扬道:“你今晚真美!”夏雨将肉片夹进我的碗里,说:“哦,那我原来就是丑八怪了?”我夹起肉的筷子马上松开,忙解释道:“没有,曾经也很漂亮,今晚是特别美,简直就……就是星光四射!”
夏雨的眼睛里反射着灼热的光芒,她捋了捋额上的两缕头发,问:“真的很好看?你喜欢吗?”
我心神激荡,痴痴地说了句:“喜欢!”
“那你还甩我?”夏雨脸色突变,她以三个月前的幽怨口吻叹道:“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别说了——是我配不上你。”我颓然地说道。
“我签了南京的一份工作。”夏雨说。
“那挺好,离家近。”我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确切地说,我有些后悔。我后悔自己伤害了一份对我本就算奢侈的爱情,而去盲目地守候一份虚无缥缈的怜悯。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杨帆被赵一平牵起手的画面——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乞丐!夏雨与我的相处十分融洽,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往往轻松、愉悦、充实而又平静,她无时不在的温柔更是令我爱不释手。然而杨帆的影子常常出现在拥抱夏雨的脑海里,我不得不为此忍痛割爱。
夏雨对我间隙性的迷怔颇为失望,她说:“你就不问问什么工作,待遇怎么样?”
“哦?”我还没回过神:夏雨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虽然这份初恋已经经历了暗恋杨帆的伤痕累累,但我仍然从中找到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她为我折过千纸鹤,每一只上面都写满了浓稠而甜蜜的爱情物语。她会安静地陪我在图书馆待上三个小时,又与我在操场上发两小时的呆。而且她会尽最大可能地支持我的文学事业,我的节日礼物常常是一支精挑细选的签字笔,亦或一本质地优良的散文集。夏雨还会砍价,她能够将那些唯利是图的小贩吹得目瞪口呆,最后还不得不低价出售他们的东西。夏雨也会唱歌,歌声虽然没有杨帆那种字正腔圆的专业气质,但从她小嘴里随意哼出的小曲,在风中、在怀里,别具一番摄人心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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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一家羽绒厂的广告部,月薪三千,也算一个小白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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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大学 我把初夜献给了你(3)
“哦,恭喜,恭喜!”我感到惊诧:这个曾伏在我怀里嘤嘤哭泣的柔弱女孩,竟然能独自找到那么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除了祝贺,我能说什么?
“你呢?”
“还没有!”我懊恼地回答道。
“我有个表哥在《阳光日报》,你要不要找找他?嗨,就是那个‘线头’,网络作家,你知道吧?”
“线头?你表哥?”我真的迷糊了。夏雨笑笑,说:“是啊,我这表哥原名叫蔡小田,为人有点古怪,不过很有才气的哦。听姨妈说他好像在北京漂了一段时间,两个月前才来到《阳光日报》,却一下子就当了副主编!”我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线头的文章我看过不少,写得非常不错。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位高高在上的大作家,但现在听夏雨说,他不仅就在重庆,而且还是她的亲表哥!虽然我已经不指望他帮我找份工作,但一睹风采的欲望肯定是有的。于是我便问夏雨:“能见见他吗?”
“行!”
火锅的浓烈让尴尬的氛围慢慢缓和起来,我随口胡诌了几个笑话,夏雨呢,还是深情地向我倾诉了一些琐碎的生活烦恼。我们没少喝酒,喝得有点晕,但都没有醉。
不久,我就牵了她的手。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表达这种矛盾的心情。假如没有眼前的杨帆,我甚至会深情地向夏雨背诵出“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至今想来后悔莫及……”的经典台词。之后,夏雨不容置疑地抢着付账,我们漫不经心地来到了鸳鸯路。在漆黑而暧昧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