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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允武自然是像苍蝇似的紧跟在后。“你当真不和我去州?”
“不去就是不去。”
“没有我的长安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又问,心知依他的性情绝不可能会
有什么令人雀跃的回应,却还是傻傻地希望能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
“……”
“仲修?”这样迟疑的态度……难道他不打算再逃了?屠允武欣喜地暗自在心里叫喝。
但,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以后耳根清静多了,少了杂音,我更能专心钻研药理。”
呜……屠允武颓丧的身影倏地一缩蹲在地上,两手抵着下颚,一前一后的微晃。
“不该想得太美,是我太笨。”好哀怨,为什么他老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对前来求治的
病患的温和就不能分一些些给他吗?
多希望哪日自己能生场病得到他的细心医治,偏偏他这人啥本事都没,就是身体好
这事要不得,就连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光着上衣在外头任雪吹袭也不会有事,反而是出来
骂他、逼他进屋的宫仲修病了好些天没法子开门做生意,他还因为这事被他挡在庆善堂
门外好一阵子。没良心的离休一连笑了他半月有余,就连那个傻呼呼却运气极好的风唳
行也笑了十数日,真气煞人!
鸿翼就更别说了,有事没事就拿这件蠢行冷言讥他。
“你要在这里蹲多久?”捧着晒药材的筛网,宫仲修用脚踢了踢他弓起的后背。
屠允武回头,仰首看进俯下的平淡眸光,更是一叹,“我堂堂大唐将军,竟然连一
个人都摆不平,还任他在我背上踩来踩去,实在是……唉,看来我这将军干得实在没有
什么威严。”
“君子不重则不威。”见他不让路,宫仲修只好多走几步绕过他,冷言以对。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
这家伙……屠允武暗暗咬牙,一下子说他不够威严,一下子又说他不够稳重,他嘲
讽人的技巧跟鸿翼学得可真彻底啊。
“你说话的口吻愈来愈像鸿翼。”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
宫仲修从外头走进屋,听见这一句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想被叮得满头包,
你大可回府准备举兵移师州。”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有他的事要做,虽说现在有了屠将军的名号替庆善堂撑腰,
但就因为这样,才让他无法坦率面对他。
孤倨的傲气怎容自己因为旁人的强权而在长安占有一席之地?就算那人是屠允武也
不成。
“仲修……”铁臂再次毫无预警地挂上瘦削的肩头。
宫仲修皱眉承受始终无法习惯的重担,他一直不善与人亲近,更不喜欢与人接触,
自知淡漠的表情惟有在看诊时才会为了病者而稍微纡解。平日他总是一张冷硬的脸孔,
偏这屠允武像没知觉似的,总爱接近他,缠着他不放,又骂又打甚至用毒他还是死性不
改,真气人。
“收回你的手。”
“除非你点头答应跟我去州。”屠允武不怕死的开出条件。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和你去南征北讨?”宫仲修在他松开的双臂里转身。“我不懂
武功,更不会兵法布阵,上战场无疑是死路一条,你老是要把我送上死路是为了什么?”
浓黑的眉堆起不悦的高峰。“我哪次派你上战场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
军营后方,差人谨慎保护着,只差没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哪次将他往死路上送了?
“你总要我救人。”
“你是大夫啊!”大夫救人不是再天经地义也不过的事吗?瞧瞧他说的是什么浑话。
“可我又不是你旗下所属的大夫,既然不是,为何老要我随军离开长安,我根本不
想离开。”
“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心安。”
屠允武突然沉下的语调让宫仲修为之一震。
心安?粗糙更甚于自己的掌抚上他的颊,震开顿时的恍惚。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我理当习以为常,可是为了从未曾上过战场却始终主战的文官
打仗,心里一直不甘又不得不依旨行事,我的心情你可懂得?”
“你……”宫仲修退了步。“你大可辞官退隐不是吗?”
“风唳行先我一步辞官,结果呢?”向来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屠允武,只有在他面前
才会有拉下脸正经的时候,好比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辞了官,可朝中奸臣
把他说成什么?就连尚未提出辞官的我都难逃李林甫的摆弄,你要我怎么做呢?违抗圣
命遭斩首示众?”
“你怕死?”
说他怕死?屠允武先是不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地扬了扬眉,而后微笑。“或许是怕死,
怕旗下七万兵卒因我而死。”
因他而死?主将抗旨与兵卒何关?宫仲修迷惑地看着他。
“我们三人为何能成为大唐名将,若非朝中武官个个不济事,我们三个哪有出头的
一日?”屠允武笑道。“而战胜败主因在领军的人,再者是士气。倘若我死,以大唐武
官人材的庸碌来看,我手下七万兵卒在战场上能保命的机会就更渺茫,不是吗?”
啊!原来他的“怕死”是指这回事。宫仲修了悟地点头,因为他三不五时上门来叨
扰,朝中纷争他略有所闻,却从没听他说这些话;如今乍听之下,说不震撼是骗人的,
只是习惯无所变化的表情没法子显现出他心里此刻的错愕罢了。
“所以你必须跟我去。”
怎么又兜回这话题上?“这和我去不去州有何关联?”宫仲修皱眉,这才发现自己
又被他分散注意力的伎俩蒙骗而落进他胸前,他再次退开。“别再上前一步,否则今后
不准你到庆善堂。”
屠允武抿抿嘴,只有按捺住不跟上去。
“有你这名医在,因伤而死的兵卒就能减少,不是在奉承你的医术,而是你确有这
本事。”
对自己的医术深具信心的宫仲修哪需要别人的奉承。“就因为这样你才屡次拉我随
军而行?”
他点头。
就因为他能救更多人的命才要他随行!终于知道他真正用意的宫仲修心里有说不上
来的感觉,就像是松了口气又有股不明所以的郁闷似的,矛盾得紧。
只是因为这样才要他随行……
“我说了原因,那你可不可以跟我去?”
“不成。”断然拒绝他不知第几次的要求,宫仲修低头筛出劣质的药材,连看都不
看他。
“你在气什么?”他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屠允武懊恼地沉思,搞不懂啊!被人扣上
诡异二字的确名副其实,这么难捉摸的性子实在教人伤透脑筋,他、永远不懂什么话会
让他生气,什么话又会让他开心。
“什么都没气。”宫仲修懊恼地别开脸不去看那张近在自己眼前的男子面容。“你
走吧,我开业的时辰到了。”
“我帮你。”他说着往门板走去准备帮他开门。
“用不着。”宫仲修顺势推他往门外走,门一开,立刻加重力道推他出去,随即砰
的一声,将门板合了起来。
“喂!”砰砰砰的声响从屠允武的拳头和门板间传出,伴随着疑问:“你不是要开
业了吗?那还关上门作啥?”
“要你管!”可恶,一早的心情全教他给搞坏。背压在门板上承受震力的宫仲修恼
火的气焰未消,说什么就是不理门外那个用蛮力敲门的莽夫。
不一会儿,敲门声消失,他听见一道轻微的叹息。
“算了,我三日后校兵离京,你就——别来送了。”免得他捺不住强架他上马,押
他同往州。屠允武明白自个儿的性子一定会这么做。
“我已经说过无法为你送行了。”宫仲修隔着门板回道。
“是啊!”他忘了。“那就好。”对着门板点了点头,高壮的身躯旋了半圈离去。
渐去渐远的脚步声让官仲修就这么发着呆,等到想起开门看诊,已是日过中天后的
事。
04
“可怜哪——”娇柔的尖呼声像箭矢般从外头笔直射入屋内,顿住正忙着清除地黄
须根的双手。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敢这样在外头无视礼范喳呼喳呼的女子恐怕
找不出第二人。
“离休,你病了吗?”宫仲修将腿上的藤盘放到桌上,起身到门口相迎。
“呸呸呸,我离休才没那么娇弱。”素手挥开他没好意的霉话,离休越过门槛和宫
仲修,玉臀落座于上门求诊的病人才坐的木椅,双腿不合仪地交叠,一手托颊抵在扶把
上,似笑非笑地睇凝着请她进门后、又回头做自个儿事连杯茶都没给的宫仲修。
“不问我的来意?”捺不住性子的离休首先发难。
“既然不是病,我何必问。”
“啧啧,敢情只有病和药草才能让你宫大夫、宫名医看进眼里?”
宫仲修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这样想来,屠允武那小子还真是可怜透了。”完全没有一丝同情的笑语逸出绯唇。
“现下他八成躲在将军府的棉被里抱头痛哭哩。”
躲在棉被里痛哭?宫仲修顿了顿手,凝眉一想,说什么也无法想象那么高壮的屠允
武会躲在棉被里痛哭。“你在说笑。”
“那小子的性情你还不了解吗?”媚眼打量药堂一圈,呵呵,风唳行说这里新添的
药柜全出自屠允武那小子之手,还真看不出那傻里傻气、粗手粗脚的莽夫会有这么出色
的木工天分。“啧啧,那小子就算不做将军也可以当个木匠。”
宫仲修被她的话吸引,双眸忍不住跟着望向出自屠允武之手的药柜,那是因为他一
句无力更新腐朽的药柜,更不想拿他的银两添购下,他索性自己动手的结果。
如果自己动手做,你只需付材料的银两而已,你总该买得起木材吧?就是这么句出
自他口中的挑衅话,让他一气之下买进木材,也给了屠允武天天来串门子的机会。
想了想,他真不知道是该为新添的药柜高兴,还是要对蠢到让他逮到机会天天上门
打扰的自己气恼。
“他之所以要我随他到州是因为军营里缺个大夫。”宫仲修瞥见药柜上突起歪斜的
木钉,愣愣地走向前,伸手碰触,想起这根歪斜的木钉是屠允武敲下的第一根钉;篇此,
那莽夫还不小心敲到手指痛了两天。
“很好啊,你不就是个大夫。”
“是啊!”宫仲修心里老大不高兴地回应,可却连自己为什么突然感到不悦都不知
道,语气透出酸味:“我就是个大夫。”
“你是大夫,他营里缺个大夫,那不正好,真不懂你为何拒绝跟他一块儿到凉州
去?”
“离休。”宫仲修突然转身,黑眸认真地盯着她。“你可有亲人奉命到战场上杀
敌?”
“没有。”
“那你如何能懂希冀亲人安全归来的心情。”认真的眸光流转,随即又闪过一抹黯
然。“在战场上非生即死,然而在后方为战场上的人担心受怕也不好过,他只知道营里
少了个大夫需要有人来代替,却不知道这种担心受怕的感觉有多噬人,而我——”
“你的意思是你会为他担心受怕?”离休瞪大媚眼,乖乖,她还以为他没啥感情哩,
原来……“呵呵,屠家小子竟然能让你挂心,了不起、了不起。”
“我担心的是上战场的兵卒!”宫仲修急嚷辩道:“他根本就用不着被担心,该担
心是面对他的敌人。”
“说的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