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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 by 吐維-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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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就用姆指挂断了电话。习齐这下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想打回去解释清楚。但罐子把他的手机收进了牛仔裤口袋里,还表子似地拍了拍。然后转身发动机车, 
  「抓稳,掉出去我可不救你!」 

  他话还没说完,机车在停车场一百八十度转弯,以超乎习齐想象的速度飙出了停车场,在长坡车道上化作一道流星,朝山下驶了过去。 

  习齐几乎要放声尖叫,罐子八成拔掉了消音器,机车的呼啸声大得震耳欲聋。习齐全身都笼罩在奇异的情绪中,恐惧和兴奋在胸中撞击、交杂,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激飞。 

  他已经无暇去想回家要怎么面对肖桓他们了,应该说肖瑜会对他做什么,在这一刻都已无关紧要了:「等一下,学长,安全帽!」他用剩余的理智大喊。 

  「戴什么安全帽!在危险的东西上面谈什么安全?」罐子在引擎声中大叫着,非常理所当然地闯了一个红灯: 

  「坐上机车的时候,就像嗑药一样,就要有为机车而死的觉悟!」 

  罐子说着大笑起来,习齐的理智虽然几乎快烧光了,被罐子这把火烧尽了,但怕死是本能,连忙抱紧了罐子的腰。罐子对着天空鬼叫了一声,又一声, 

  「呜呼,呀嘿!」他不成语句地叫着。习齐的情绪也被他挑得激荡起来,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跟着罐子大叫起来。 

  机车从学校所在的山上开进了市区,又从市区钻出的市郊,再钻进海滨,穿入另一个小城镇里。习齐发现周围开始出现海,视野蓦地开阔,冷风呼呼地吹洒在他和只穿了一件T恤的罐子身上,奇怪的是,这次习齐一点也不觉得冷。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下去,一直到生命结束的那刻也行。 

  然而机车终究是有目的的,罐子的车在一大串灯火前煞停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夕阳在大海的那一端缓缓落下,习齐的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好半晌才发现那些灯光是机车的车头灯发出来的。 

  罐子把支架放下来,让他先下车,习齐才看见他们面前早已停满了其它车,有跑车也有机车,许多人就倚在机车旁,好像还在谈笑着。 
  这些机车的后面,是一幢相当巨大的建筑物,习齐乍看之下觉得是座仓库,但又不止如此,上面有起重机一类的东西,感觉是用一个个货柜拼凑而成,最顶端装有探照灯,外墙漆着层层迭迭、五颜六色的油漆,像是小孩子兴起的涂鸦,却又自成某种韵律。 

  整个建筑的结构相当复杂,站在大门口,竟让习齐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舞台。 

  罐子停好了车,把背袋往肩上一甩,大步走到他身后。习齐看到仓库正面的大门上,用红色的喷漆写了三个斗大的英文字:「Tin and Bitch」,不禁睁大了眼。 

  「Tin……是罐子吗?」他愣愣地问。 

  「对,Tin & Bitch,罐子和表子!」 

  罐子哈哈大笑,彷佛十分得意这个名称,笑了一阵才说: 

  「这是我和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一起投资设计的酒吧,这里原本是间修车厂,废弃了以后被我朋友便宜买下来,我们就用里面原有的材料,把车床做成吧台、轮胎当成布景,还有一些废车壳当成雅座,按照一些剧场的概念,设计成这座海滨酒吧。」 

  他拍了一下习齐的肩,又笑了起来, 

  「怎么样,不赖吧?名符其实的『垃圾场』喔,连人都是!」 

  习齐依然呆呆地望着,难怪他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好像横亘在眼前的这座修车场,就是罐子本人的化身:嚣张、跋扈又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向来挑衅敌人的战斗。 

  习齐一跨进酒吧的门,就发现里面都是人,而且全是男人,大多数像罐子那样,充满成熟男人的凶猛与活力,但也有几个年纪较轻的少年。天花板上悬吊着无数的废轮胎,向沙包一样在座席间晃来晃去。 

  罐子一拳对准其中一个挥出去,沉重的轮胎就飞上横梁,击碎了一个车前灯改造成的挂灯,碎玻璃散得到处都是,罐子虎吼一声,顿时满室都是喝采和狂叫。 

  「Tin,你还没死!」 

  罐子才收下拳,招呼习齐坐到还有着车床模样的吧台前,就有个奇装异服的人朝罐子扑了过来,一把就勒住了罐子的脖子。罐子笑着往后搥了一肘,两个人竟然就打了起来,在仓库的地上翻翻滚滚,旁边的人都在拍手笑着。 

  罐子很快制服了地上那个人,那人戴着金色的长假发,脸上像女王一样化了浓妆,还夸张地描了艳红的嘴唇,但还是很明显地看得出是男人。而且他的耳朵上至少穿了七个环,连脸颊上也有,还有个环穿在额头中央,醒目地摇晃着。 

  习齐目瞪口呆地看着罐子把他扶起来,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回吧台旁边,罐子马上拉过了习齐, 

  「这就是我那个朋友,这间吧台的金主,大家都叫他表子。嘿,Son of Bitch!」说着笑着揍了他的胸一拳。那个怪人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 

  「你好,我是表子!」 

  他看着惊得一动也不动的习齐,戴了假睫毛的眼睛眨了眨: 

  「罐子,你的新床伴?」 

  他毫不避讳地问,罐子马上又搥了他一拳,让他痛到抱着肚子到一旁扶着吧台,习齐真怀疑老是这样被罐子揍会不会出事: 

  「我学校的学弟,和我一起演这次这出戏,带他来这边散散心。」后面马上有人叫着:「少盖了,罐子的学弟,最后还不是会被搞上床,大情圣,呼!」罐子抓了酒吧上的一瓶酒就扔了出去,酒瓶砸到墙上碎了,弄得酒液四溅,大伙儿都狂笑起来。 

  「原来是学弟,所以也是演员吧?失敬失敬,我很久以前也是个演员,不过现在已经不干了。」那个叫表子的怪人正色了一下,伸手到习齐面前, 

  「欢迎来到男人的失乐园!我是这里的管理者表子。」 

  习齐忙和他握了握手,他就亲昵地搂住习齐的肩,奇特的香水味立时扑鼻而来,他扭头又问罐子: 

  「你怎么回事?怎么闹消失这么久?」 

  罐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最近都在打工和排演,因为欠了些债务。」 

  「债务?有债务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这么见外可不像你。」表子笑了一下。罐子舒了舒脖子,骨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这笔债是别人因为我的缘故才欠下的,我想自己还干净。」 

  他沉静地答。表子又问: 

  「之前那位漂亮的小伙子呢?啊,就是那个叫Knob的?」 

25 

习齐有些担心地看着罐子,好在罐子并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他死了,上个月底的事,剂量没控制好。那个笨蛋。」他简短地说。■■稍微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声「这样啊」,随即又笑着转向了习齐: 

  「来,我带你四处看看!也让我重温一下剧场的旧梦。」 

  习齐跟着他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罐子也把手插在裤袋跟在后面。整个酒吧真的完全按照剧场的模式,最上方就是舞台的中心,有人在上面开始演奏起电吉他,还有个人拿着麦克风鬼吼鬼叫,像在唱歌又像在发泄,或许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区别。 

  从舞台上延伸下来的,是到处布满车零件的舞池。习齐看到有人趴在一张像是车底盖的东西上,有个上身□□的男人正跨在他身上,手上拿着嗡嗡叫的东西移来移去,过了一会习齐才发现那是在刺青。上头的男人一边刺,一边用棉巾拭去涌出的血沫。 

  习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下面的人还发出□□的呻吟。跨在男人身上的刺青师直起身来,欣赏刚刺下的半片作品,图案是有獠牙的电风扇,习齐不禁赞叹起刺青的精细。 

  「Tin,好久不见!」 


  刺青师身上也全是黑色的刺青,像是苍蝇一样的图案停满了整个背脊,最后还排列成两只眼睛的模样,佯怒地瞪着背后的敌人。罐子同样和他勾肩搭背了一下,刺青师还比了一下车底盖, 

  「怎么样?要不要来爽一下?免费服务你。」 

  罐子笑着摇了摇手,「少来,我说过了,我还是现役演员,以后还要演到死的,可不能随便弄伤身体。」■■很不服气地跳上了他的背: 

  「谁说演员就不可以刺青?那些人总是大惊小怪,他们容许艺术家在画布上画画,就不许在人体上画?」 

  罐子叹了口气,彷佛真的很感慨地说着: 

  「没办法,在别人的地盘演戏,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 

  舞台中央忽然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围到起重机改造的舞台下方,习齐才发现原来那可以升降,中间放着已经失去作用、以前可能是拿来吸废车用的强力电磁铁。有个人爬上了舞台,抓着中间的钢条跳狂叫一声,一下子就跃到钢条的最顶端,抓着它头下脚上地滑下来,用柔软的身体跳起舞来。拍手声几乎要把舞台给掀了。 

  同时间舞池下所有车后灯都亮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子重重击入习齐的耳际,有个乐团在上面演奏着,顿时整个酒吧都是五光十色的怒吼声。 

  他看着那个在舞台上扭头狂舞,还露出半边酥胸挑逗台下的舞者。他的皮肤非常白晰,连一对Ru房也又尖又挺,还毫不避讳地对着观众晃了晃,习齐不禁脸红着撇过了头, 
  「呃……我以为这里只有男人……」他迟疑地说着,■■闻言立刻大笑起来, 

  「他是男人啊。」他说。习齐立刻瞪大了眼睛,说:「可是……」■■笑着说: 

  「女人可以隆|乳,男人就不行啊?」 

  罐子马上面对台上,笑着大喊:「喂,奈奈,有人质疑你是不是男人啊!」 

  台上的舞者听了,就背对着习齐他们拉下了一边裤子,直到露出大半三角裤来,还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跨下,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习齐连脖子根都红了。 

  罐子揽住他的肩,把他带回车床吧台,■■替他们点了两杯酒,是威士忌调酒,还向他们解释这些酒的来源。似乎是■■每个周末用卡车,从城市的酒窖,特地把这些酒和食物专程运过来的。听他说,罐子以前还会用机车在前面开路,沿路都没人敢挡, 

  「这里就是这样,」 

  ■■一边把酒推向他,一边笑着看着习齐还有些错愕的表情: 

  「小家伙,你年纪还轻,很多事情还不懂。不过等你大了就会知道了,这世界对他们所不理解的东西,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我们就只剩这里了。」 

  ■■不胜感慨地说着。罐子背对着他拿了酒,从鼻尖冷哼一声, 

  「说得像你多老似的,明明也还没过三十。」 

  这话说得习齐又惊讶起来,因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衰老,要不是用浓妆之类的挡着,习齐还以为他是长辈。 

  ■■哈哈大笑起来,「至少比你还虚长几岁,也没你那么疯狂。」 

  罐子没有再发言,只是拿起酒背对着吧台坐着,看着狂欢的人群,半晌长长呼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香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习齐就拿了自己的打火机,凑过去替罐子点烟,罐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过去吐了一口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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