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痛快了些。
他走到门口,忽然发现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第一个想到会不会是瓜子跑回来,但仔细一听,又觉得声音不像。 为了让介鱼可以自由地跑出去捡铁罐,不会因为回来忘记密码锁被关在外头,纪宜都没有锁门。
房内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然后是介鱼一惯细微的嗓音。 纪宜心头一紧,立刻就冲了进去:
「介鱼!」
一冲进去,纪宜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脸上的伤隐隐抽痛。他看有个不认识的男人,看年纪和穿着应该也是这学校的学生,正压在介鱼身上。 介鱼则四肢放松地躺在地上,周围散落着两、三袋的铁罐,而男人正笑着对他开口:
「这样就对了嘛!总不能让我免费帮你,反正你也被很多男人上过,不差……」
纪宜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就冲过去推开了男人:「介鱼!发生什么事了?」
介鱼看起来有点错愕,他看了一眼满脸是伤、眼镜也没了的纪宜,好像有认出他是谁。 又看了一眼被纪宜推到墙边去的男人:
「啊……他只是……」
「只是什么?你认识他?」
纪宜眯起了眼。 介鱼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地说:
「我……我在路上遇到他。因为捡了太多铁罐,一……一个人搬不回来,他就忽然走过来,说、说是要帮我搬,我就把袋子交给他,和他一起提回来……」
纪宜觉得胸口有东西在撞击,他咬住了牙,
「然后他就跟你说,既然他帮了你,你就应该付给他报酬,就像人体模特儿时一样。所以你就让他对你为所欲为?」
介鱼没有答话,只是对着纪宜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男人听了介鱼的话,得意地笑了一下,边脱着上衣边又走了回来:
「听见了吧?小子,他都同意了。反正你应该也上过他吧?彼此彼此,老实说上次在那间破房间上过之后,一直觉得不过瘾,又找不到借口再来一次,这次在福利社旁边撞见,原来他又开始招揽起男人啦!还住到这么好的房间……」
「滚。」
纪宜仍旧蹲在介鱼身前,背对着男人说。 男人愣了一下:
「什么?你没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是他自己……」
纪宜从地上站了起来,仍然没有回过头,「我叫你滚,听到了没有?」
男人被他低沉的声音慑得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放弃,还伸出手来抓过纪宜的肩:
「喂,就跟你说了,是他自己说……」
碰地一声,鼻梁骨断裂的声音在房间回音里听来格外清晰。 纪宜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男人已经捂着鼻子倒退了好几步,一路退到了墙头:
「干!你干什么……」
男人捂着淌血的鼻子,声音已有些惊慌。 纪宜才慢慢转过身来,边靠近男人边捏了捏手骨:
「我刚才才被人莫名其妙扁了一顿,现在心情正好很差,顺便告诉你,我是戏剧学院的,还是你想当我下一出即兴演出的对手?」
纪宜一边靠近一边扬起唇角,没了镜片的遮掩,盈满笑意的眼神看起来更为骇人。 男人先是逞强地挺了一下脖子,然后退了一步、两步,最后终于踉踉跄跄地退出了房门,从房间里可以听见他飞也似地跑下回旋梯的脚步声。
纪宜吐了口气,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老实说刚下舞台时,他是真的有点不爽,毕竟被学弟这样海扁,虽然知道罐子大约也明白女王的用意,在协助自己、引导自己,所以才这样拼命地激发他的怒气。
但是真的,好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从体内剖开一般。
他坐倒回椅子上,看见介鱼又开始收拾起地上的铁罐,竟一句谢谢没对他多说。
他无言地望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纪宜终于渐渐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介鱼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特性,就是对现实世界的一切毫无抗拒地接受。
即使有人欺负他、?辱凌?他,在大雨里把他赶到宿舍外头,他也不会觉得生气,他只是单纯地接受。 就连纪宜曾经破坏他作品的事,不过几周时间,介鱼连他的脸也给忘了。
所以别人对他的善意也相同。 纪宜的善意,让他住进这间房间、为他准备食水、替他洗澡、协助他创作,这些平常人会觉得受之有愧的恩情,对介鱼来说,就只是「接受」,一如他对恶意的态度。 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感激,也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
善意也好、恶意也好,对介鱼而言,就只是单纯地「发生了」而已。是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对他有什么影响,介鱼都无所关心,他也不会记在脑子里。
他忽然想起瓜子的话:像你这种人,就该碰到比你无情一百倍的人……
正发呆着,介鱼已经把刚刚做到一半的、最后一串铁罐也串上铁丝,串在最尾端的一条大木条上。 铁罐已预先喷上了喷漆,串在五颜六色的铁罐上,更增添梦幻的色彩。
介鱼好像相当兴奋,他从地毯上跳起来,走到那一张张铁罐做成的大帘子最前端,竟是开始搬动那些铁罐。
「怎么了?要帮忙吗?」
纪宜惊醒过来,看到他吃力地曳着大木条,忍不住出手帮他。 介鱼就说:「到庭院去!到有风的地方!」纪宜搞不懂他想干嘛,但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放弃搞懂介鱼的想法了,就帮着他把一串串帘子搬到了下面的中庭。
警卫听见铁罐的杂响,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他们合力把铁罐串成的帘子全都搬到庭院里,庭院的风很大,天空悬着一轮明月,星星数量不多,但足够明亮。 两人就在庭院的凉亭架上,把那些帘子全都悬了起来。
介鱼走到最前端的帘子前,双手用力向那些铁罐一推。
铁罐被风牵引,立刻起了连锁反应,先是一串铁罐,然后是两串、三串,前头的帘子先动起来,撞到后面的铁罐,后面的铁罐也跟着摆动,就这样牵动了整片罐海。
铿啷、铿啷,介鱼和纪宜都站在铁罐前,听着铁罐相撞的声音,扰人心绪的刺耳声响,配上奇异梦幻的色彩。 纪宜站在风中,痴痴地看着那篇飘扬的罐海,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些声音占领了、眼睛被那层色彩给迷惑,心却越来越混乱了。
「『爱情。』」
介鱼看着那些飘动的铁罐,被喷漆染得也五颜六色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
「这是这个作品的名字。」
纪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铁罐,只是看着介鱼的背影,又钻到那些晃动的铁罐间,这边拨一下,那边敲一记,好像在调整他震动的频率,又像单纯和孩子玩闹的傻爸爸。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成作品的瞬间,介鱼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快乐。
好痛,除了脸身体以外。 还有其他不知什么地方,确实地在疼痛着。
「对了,你怎么了?」
介鱼站在罐海里,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纪宜,纪宜发现他竟盯着自己的脸:
「你受伤了吗,纪宜?」
纪宜愣了一下,本能地狂喜起来,如电流般的兴奋感窜过他的心头,他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发抖,当介鱼叫他名字的时候。 但随即又醒悟到,他竟然为了一个学弟记住他的本名,而高兴到这种地步,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顿时忘了。
啊,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罐子的话、也明白那一幕,他始终演不出来的原因所在。
但是,已经太迟了、也太多了。
大概是见他没有回答,介鱼走到他面前来,纪宜便忽然伸出了手,用力抱住了他。 他忽然发现,他这一生,竟从来没有真正拥抱过一个人,那种热度、那种几乎把人逼疯的冲击,胸口仿佛被人挖出来、揉碎了再装回去,再也摸不清原来的模样。
「介鱼……」
他感觉到自己眼眶潮湿,看了一眼仍旧不明所以的介鱼:
「小鱼……我……」
螃蟹以为伸出蟹爪,就可以补捉到眼前的小鱼,却反而被鱼吃去了伪装。
他的壳不见了、融化了,被眼前这些嘈杂的铁罐给敲碎了、击溃了。
但他却已离不开那条鱼,被鱼拖进了他所不熟悉的汪洋大海里。
而这一迷失,就是整整七年的光阴与折磨。
***
「小蟹学长!」
纪宜才一走进那间约定好的Lounge Bar,就看到座位那头有人朝他大力挥手。 染着俏丽红发的女孩,虽然三年多不见,纪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杏!」
即使是一向稳重的他,见到久违的老友,还是小跑步起来。 林杏比他更激动,他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就抱住了扑过来的纪宜:
「小蟹学长,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喔,你一点都没变!」
她的唇上涂着高雅的唇膏,穿着白色的短晚礼服,头发烫卷了高高盘上头上,还配上镶珍珠的发扣,看起来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过度减重的黄毛丫头了。 她又看了旁边一直站着、看来十分局促的男人一眼:
「介鱼!你是纪学长口中的小鱼吧?幸会,久仰大名。」
林杏笑着说,介鱼才从纪宜背后冒出一颗头,见林杏伸出了手,赶忙伸出手来跟她握了握,林杏却握着他的手不放,笑得灿烂又暧昧:
「你真有本事,竟然真的到英国去把我们的小蟹追回来了,否则我们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介鱼立时脸红起来,纪宜连忙低喝一声:
「小杏,不要这样,小鱼他很容易害羞。」
林杏打量了穿着白色西装,难得端端正正的介鱼一眼,才抿着唇放开了手,还嘻嘻地笑了一声:「好嘛好嘛,我知道,小蟹学长最怜香惜玉了。」
听见久违的学生时代调侃,纪宜心中泛起许多感触。 抬头见林杏跑回座位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从他身边站起,林杏还挽着他走过来,纪宜不禁一愣:
「这位是……」
林杏低了低头,苍白的后颈泛起红晕:
「啊,是我的未婚夫,也是现在我那个剧团的演员之一。我们明年春天结婚。」
「这样啊,恭喜你,林杏。」纪宜由衷地笑着,看着林杏像新人般羞涩地低下头,回想起当年舞台上,那只活泼、放荡的母猫,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感慨万千。
「啊对了,其他人呢?」
纪宜转头看了一眼Lounge Bar的四周,林杏就嘟了一下嘴:
「还说了,只有我们准时而已,啊,熊先生已经到了,不过他好像拉肚子,跑去上厕所,到现在还没出来。」纪宜愣了一下,反射地问:「熊先生,那谁? 」林杏就说:「就是女王的排助啊,叫Teddy的,你忘啦?」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有这个角色……」
纪纪宜苦笑了一下,介鱼一直捏着他的手,他就回头看了眼怯生生的情人,温柔地笑了起来:「你先去那边坐着吧,这里的酒听说很不错,反正大概是我要付帐,你就尽量点吧。」介鱼却还是没有放手,纪宜就笑道:
「放心,我不会再偷偷跑到英国去,最近机票钱很贵的。」
介鱼才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到沙发上乖乖坐着。这时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林杏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
「干,不对,喔,我姊她们来了!」
似乎发觉自己的言行不符淑女风范,林杏红着脸捂